第三章絕處逢生脱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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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驚雷乍起,狂風大作,暴雨猶如逃難似地不顧一切衝向大地。頃刻間,天地連成一氣。大地被暴風雨主宰了,在它狂的時間裏,一切生靈都顯得那麼渺小無能。
這樣的壞天氣讓人害怕,不知蒼天又會降何災兇。照例,壞天氣朱祖是不練功的,他站在桌旁看了一會兒《八仙經》,隨手把它扔到一邊去。他想去藥房看一下藥材,走到門口又停住了。外面的雨太大,他不想顯身手在雨中穿行。等了一會兒,風雨更烈,雷聲閃電不絕,他便打消了去藥房的念頭。
藥房裏一切都是安好的。其實沒有看的必要,若説有他不放心的,那就是吳暢的屍體。
吳暢死了也有五六天了,屍體冰冷,可不知為什麼就是不僵、不硬。他怕有什麼變故,但這種可能實在太小了,他沒有發現什麼徵兆。
不知何時起,風吼了起來,大得出奇,按説這樣的節氣裏是不該有這麼大的風的。狂風勁吹了片刻,大地抖顫了。一股陰風忽地颳起,猛然吹開了藥房的門,風雨一下了灌進屋裏去,藥房裏的草藥頓時到處飛揚,有的被雨水打濕。一些藥草刮到吳暢的屍體上,藥濕後藥滴到屍體上。又一切閃電亮起,吳暢的臉上霎時盤繞着煙霧一樣的幽光,藍幽幽的光慢慢擴張,籠罩了整個屍體。
約摸有半個時辰,幽光才消失,外面的風雨也漸漸小了。一股輕風忽地颳走吳暢臉上的藥草,屍體奇蹟般地動了一下接着是有節奏的活動。
片刻之後,吳暢竟然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無疑,生命又回到他身上。其實,他本來就沒有真死,只是別人不解的假死而已。這時候,他雖然醒了,大腦裏卻沒有絲毫的想法,真可謂一念不起,空空如也。
忽然,空曠如天空的大腦有星光閃爍,八點星光慢慢變成了八個清晰的圖像,竟然是“八仙圖”的“八仙”八仙按八卦方位依次排列,神態安祥,吳暢這時心中才明白,(八卦仙經)原來暗指八仙煉丹,非指別也。他細想,八仙忽地動了起來。他身不由己了。只好空無一念。八仙旋轉得越來越快,漸漸地到暈眩,腦中陡然一明,八仙變成了八顆亮晶晶的星星,一個紅的光圈把八顆星串了起來。星一轉動,他頓時聽到腦中異常響的嗡嗡聲。星星愈轉愈快,響聲愈烈,光芒也更加耀眼。漸漸地,紅圈連着的星星彷彿變成了拉長的火焰——煞白,紅因變成了“星圈”猛然一聲大響,彷彿天塌地陷,他腦中的影像頓時而滅,大腦寂息無聲。
他睜着眼等了一會兒,覺得能指揮自己的身體了,猛地爬起來。他高興地嘿嘿笑了幾聲,記起了來這裏的因由。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覺得完好如初,大腦清醒,沒有必要留在這裏當龜奴了,能逃則逃。他見天將明,不敢從大門逃出,便翻牆而過。
也該他走運,朱祖破天荒地多睡了一會兒,給他逃走提供了方便。
吳暢逃出花園後不敢停留,急急慌慌奔向城門。他這時雖覺自己身輕體健,已非往可比,但還不知夜間腦中的幻像給他帶來了什麼影響,他一心只想快點逃出牢籠,還他自由身。城門開得和以往一樣早,他東瞅西望了一陣,見沒有人追來,便心神不安地向城門口走去。守城門的軍士不知道他心懷鬼胎,自然不會問他,反而衝他輕鬆地笑了一下,他趕緊友好地點頭。
出了城門,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撒腿就跑,哪裏易於藏人往哪裏鑽,不分東西南北,一口氣不知跑了多少裏,東邊的太陽都升起老高了,他才停住。四下一望,到了不知是哪裏的荒野,附近連個村莊都沒有。他“咳”了一聲,猛地躺到地上去。這樣也好,那老東西找不到這裏來。
在野草地裏了一會兒。他不自覺地就想到了(八封仙經)上去了。腦中的影像、覺和經圖上描畫的一對照,他終於明白了(八紂仙經)的奧妙,自己夜裏的行為原來是在練功,(八卦仙經)的創造者不明告世人怎麼修習,他習的神功是不能告也,非不想就也。這種功夫要全靠自悟,別人若告訴怎麼修習,你就不能有大成就了,它怪就怪在這裏。
他在草地上跳了幾下,抓起一把青草貼在臉上,這時候野草和泥土在他眼裏特別可親可愛。樂了一陣,嘴裏“哼”起誰也聽不懂的小調去尋找道路。為了使膽子徹底大起來,他找到一塊大石頭,凝神提氣一掌打過去。大石頭頃刻粉碎,而草地卻沒有因此被壓出一個坑來。他抓起一把石末兒細看了一會兒。高興地笑了,看來自己已今非昔比。不是沒有用多大勁嗎,它怎麼就乖乖地碎了呢?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他不由自主地了膛。可走了一段路,他又有些不放心了,石頭是死的,好打,若對付活人就未必那麼容易。假如遇上強手不過人家,再被捉去當什麼“奴”那就壞了,最好能找個什麼人試一試自己的功夫。
他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沒有見人來,只好放棄尋人試功的念頭。自己以前與師兄較量過千百次,打架有什麼稀罕的?他提氣施展輕功,一衝就是數丈。這讓他大吃一驚,內力真是好東西,以前躥四次也縱不這麼遠呀!他忽覺自己不該妄自菲薄,普天下強過自己的也未心那麼多,只要自己行事小心,説不準會萬無一失呢。他的雄心開始復發,對未來的設計也美妙起米。不過對女人,對愛,他想象不起來,斷了的翅膀似乎還沒有接上,難以奮飛,好在他不到這種悲哀。
他在曠野裏行走了約有一個時辰,來到陽關大道之上。放眼望去,見一輛破馬車哐哩哐哩的由遠而近,那匹瘦弱的老馬彷彿屠弱的文人似的,無生氣亦無力氣,眼看就拉不動車了。
車上坐着的三個人卻無動於衷,他們滿面愁容,心事很重。吳暢覺得有趣,便湊了過去。車上的人以為是劫道的,出驚慌失措的神。
吳暢笑道:“我是好人呢,不是草寇,你們別怕,我看你們缺個趕車的,我當車伕如何?”車上文靜模樣的瘦男人點了一下頭,極不情願地擠出一絲笑容,説“馬太瘦,拉不動四人的。”吳暢滿不在乎地説:“拉一段再説吧,我沒有你們三人重呢。”那人“啊!”了一聲,不再言語,吳暢大大方方的坐到車上。老馬疲憊不堪地又拉了一段路,到了一棵樹下,説什麼也不走了,吳暢只好下車。那人埋怨道:“它本來是可以走下去的,是你累壞了它,連我們也走不成了。”吳暢笑道:“你們若倒換一下位置不就行了嗎?”那人見吳暢口氣不善,便不理他。
吳暢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不由觀察起他來。
這人臉皮是黃的,兩隻眼睛沒有神,有些躬,彷彿被沉重的晦氣壓的,一副倒黴相。吳暢忽覺他有些可憐,立即就沒了欣賞他的興趣。他們可以説是天涯同路人,何必兩相譏呢?他看了一眼旁邊兩個女人,斷定他們是一家人,車當中的少女肯定是他的女兒。吳暢盯了那人一眼,笑問:“是逃難的吧?”那人嚇得一哆嚏,連忙否認:“不,不是。我們是好人,是回家去的。”吳暢笑道:“我也是好人,可有家難歸。”那人“咳”了一聲。低下了頭。吳暢知道自己言中了,便問:“是得罪了什麼人吧?”那人哭喪着臉説:“沒有,我就寫了幾篇文章,空泛地議論了一下天下大事,就招來了大禍。多虧一位朋友事前相告,不然我已成為刀下鬼了。”吳暢也深受官府其害,對他自然頗為同情,鼓勵説:“還是逃走對,不能讓那些龜孫羔子抓住。沒命是小事,受罪是現成的。”那人連連點頭,彷彿遇上了知音一般,小聲説:“小老弟,我是會算卦的,我看你一副富貴相,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吳暢樂得直笑:“好得很,到時我一定不會忘記你。”那人嘿嘿一笑,擔心地説:“不知我能否活到那一天?”吳暢説:“沒關係,你算一下不就行了嗎。”那人搖搖頭“自己的事算不準的。”吳暢和他開心説:“你真心,怎麼能忘記學算自己的本事呢。”那人無可奈何地一笑,沒説什麼。過了一會兒,兩人通了姓名,吳暢才知道他叫尤機,他的女兒名尤晶。尤機會説的,兩人談天論地侃了一陣,大有相見恨晚之情。
尤機道:“小兄弟,這個世道是沒有窮人説話的地方的,人窮命也賤,你可要好好奔生活。”吳暢“嘆”了一聲:“沒有講理的地方就得自己強起來,有理向自己講得了,煩不着別人。”尤機搖人道:“跟自己講有什麼用,他們不理你那一套的,一副枷鎖往你脖子上一套,你有一百個對也完了。”吳暢笑道:“所以我説要自己先強起來,那時他們就沒有什麼招了。”尤機不解地:“自己怎麼能強起來?”吳暢握拳晃了一下:“它硬就是強!”尤機笑道:“妙極了!你原是行走天下的大俠呀?”吳暢微做一笑:“我正想行俠天下,剷除不平,扶持正義。抑制惡。”尤機愣了一下説:“你一個人也強不過官府呀?”吳暢不以為然:“官府也強不過我,我行蹤不定,跡天涯,官府如何抓我?”
“可他們的捕快是厲害的。”尤機擔心他説。
吳暢笑道:“強中自有強中手,我更厲害。”他右手輕輕一擺,一股內勁氣卷得塵土飛揚。
尤機大喜,連聲説:“妙極,妙極!那就讓小女尤晶拜你為師吧。”吳暢驚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可,我比她大不了幾歲,怎能做她的師傅?”尤機笑道:“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師,年齡大小是不成問題的,你別推辭了。”吳暢仍不答應:“男女有別,我怎能教她?”尤機説:“小兄弟,我們相處一場,你怎能拒人千里之外?我把你視為知己,你忍心讓我暗受淒涼?人行大地問,只要心正就足也。”吳暢苦笑着搖了搖頭,不由看了一眼尤晶,她年約雙十,沉靜文雅,但姿中,而氣質不錯。吳暢無奈他説。
“我可以教她武功,但不必師徒相稱。”尤機連連搖首,説:“不嚴肅,不莊重,只有拜師才象一回事。”吳暢説:“我與別人是不同的,知道學藝艱難,不會保守的,你就放心吧!”尤機不依,非要尤晶拜他為師不可。吳暢被纏得無法,只好妥協。尤機高興萬分,連忙吩咐女兒卜個拜師,尤晶注視了一眼吳暢,輕輕走下車來。吳暢着她的目光,幀時覺得有個陰影飛進了他的心中,他不知那陰影象徵着什麼。尤晶的身材是相當好的,婷婷玉立,婀娜窈窕,雙目更是明淨如秋水,皮膚如玉,羊脂一般。令人不解的是,她不是多麼漂亮的人,其中有怪。她恭敬地擺正身體,向吳暢跪下,平穩地磕了三個響頭,師傅就這麼拜定了。
吳暢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辦法。他紅着臉對她説:“你可以不把我當師傅,算作朋友好了,別拘束。”尤機連忙搖頭:“不可,師就是師,徒就是徒。這倫理之綱是不可廢的。一為師,終身為父。”吳暢這時對他的話還沒有什麼特別的覺。在以後的歲月裏才知道它沉生的份量,痛苦的萌芽從現在就開始了,而只是他們還不知道。
吳暢成了尤晶的師傅,他們之間的關係驟然拉近了,談話也隨便得多了。
尤機説:“老馬識途,它到哪裏不走了,我就留在哪裏。”吳暢苦笑了一聲,説:“我可不能讓馬牽着鼻子走,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呀。”尤機説:“你別急,我不會拖累你的。不過,小女你要帶上,她是你的徒弟呀。”吳暢心裏暗叫糟糕,一個人到哪裏去都方便,帶上個姑娘可就麻煩了,誰知道將來會遇上什麼災難呢?但拒絕他又沒有正當的理由,師傅帶徒弟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笑了一聲,説:“我到處漂,若帶上你的女兒,你們相見怕就難了,我又怎忍心拆散你們父女呢?”尤機連忙擺手説:“女兒大了,也該離開父母了,她要見識的多着呢,只有跟着你才能辦到。”吳暢苦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才人道呢,江湖險惡又知幾何?不好自身亦不保。”尤機不以為然地説:“小老弟,你推三推四就不夠朋友了,我是見你有使肝義膽,才讓女兒拜你為師,讓她隨你行走天下。換了別人,我還不幹呢。把女兒給一個陌生人,這需要膽識的。”吳暢點頭道“你就那麼相信我?”尤機説:“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神中正,氣象不凡,一看就知是可以信賴的,我不會錯的。”吳暢笑道:“你是沒錯,這一點我可以證實,不過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點。”尤機哈哈一笑:“我一生都在冒險,這是我最得意的投注,沒有哪次冒險象這次更讓我快樂。”吳暢“咳”了一聲,道:“我不喜歡冒險,心驚膽戰的子難道會比節有趣?”兩人正興致地談着,面奔來一夥子人,他們似乎有什麼急事,匆匆趕路。吳暢把馬車趕到一邊,給他們讓開路。哪知他們走到馬車前突然停住了,許多雙眼睛翻來覆去在尤機一家人身上亂掃。尤機頭不敢抬,身子微抖,額角都沁出了冷汗。吳暢不由心驚,難道這位老哥在什麼地方又“冒險”了?可他現在的“冒險”卻不怎麼樣,渾身抖什麼呢?
忽然,人羣的一個瀟灑中年文士説:“尤機,你不要逃了,天涯海角也不是你的藏身之地。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只要你願意合作,我們是不會虧待你的。”尤機頓時臉呈死灰,口不擇言地説:“不,我不回去…我不知道什麼秘方,騙人的…”中年文士嘿嘿一笑:“是真是假,你回去就明白了。你若是老實人,我們絕不動你半毫,”中年文士臉一沉,冷冷地説:“你想讓我幫你一下?這實非我的本願。”吳暢沒明白他要怎麼幫尤機,言道:“你願意幫他,還何必這樣?”中年文十一笑:“你以為我怎樣幫他,我是要給他活動一下筋骨,好讓他清醒起來。”吳暢明白過來説:“你倒是文雅的,把打人説成了‘幫助’,那我‘幫’你一下如何?”中年文士嘆了一聲:“那我只有替你可惜了,你也許可以成為一個好人物的,一動手你就沒有機會了。”吳暢有些不信,冷笑道:“有這麼可怕嗎?你別是靠嚇唬人吃飯的,我見過這類‘高手’,不過他們的結局都與説的相反。”中年文士冷蔑地説:“那樣的勾當我還不屑去做,依若執不悟,就動手吧。免得我一出手你什麼機會都沒有了,我是公正對敵的。”吳暢聽他口氣這麼大,人又如此不俗,不由小心起來,若真如他所説的那樣,我可倒黴了。他故作輕鬆地笑了兩聲,説:“我看得出你是了不起的大高手,你與別人決鬥使用什麼兵刃?”中年文士哈哈大笑起來,常行走江湖的人是不會這麼問的,這種問法幼稚滑稽。不過吳暢不這麼看,幼稚的問法常常能起到老練的尋問起不到的作用。中年文士就因之輕視了他説出了不該説的話,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了吳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