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情之為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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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極迅，出手如電，拇指與食、中二指在她側運勁一掐，登時熱氣匯入丹田，氣血加速運行，這幾的悶一掃而空。

帶弟調整氣息，四肢仍有些僵硬，神卻已好上許多。

她暗暗抬眸，正巧對住他關切的眼神，他的大掌還按在她眼上，將真氣徐徐渡來，黝黑臉龐上罩着一股單純的歡愉，不知怎地，她方寸微緊，竟到…內疚！

帶弟，你莫名其妙！她無聲地怒斥自己。

李游龍雙掌上移，最後還是把她從榻上抱了起來，走人屏風，安穩地將她放在木桶旁的小凳上。

“你慢慢洗，衣衫都擱在旁邊了，有什麼事喚一聲，我就站在門口。”他摸了一把姑娘的頰，全然地情不自。

“等會兒沐浴完，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道完，他咧嘴一笑，很君子地起身離去，屏風外傳來他推門跨出、跟着合上房門的聲音，然後，廂房中陡地安靜下來。

帶弟悄悄地逸出口氣息，一顆心緩慢地穩定下來，手相互雙腕，木桶裏的熱水煙霧漫，她渴望投身其中，讓温熱的覺暢四肢百骸。

她必須快，讓身子能伶俐地活動。

解下衣衫，試也沒試水温便跨入木桶裏，水好燙，她咬忍着，膚上迅速泛出一層紅，而外來的熱氣加速體內氣血運行，她配合着呼吐納，讓微僵的肌理得以暢快舒解。

半響過去，秀額上水珠與汗珠凝聚，她噓出口氣，掬起水潑灑面容。

“帶弟，你還好嗎？”男子聲音微揚，在門外響起。

她動作一頓，連忙回道:“快好了，我、我沒事。”聽見一陣低沉笑聲，縱容而愉悦。

“你瞧起來好累，真怕你在木桶裏睡着了…想泡澡就多待一會吧，再一會兒，我就要不請自入了。”唉，他唯我獨尊的本質仍然未變。

聞言，帶弟心中凜然。她必須謹慎應付，因為機會僅這麼一次，成功與否，端看這一把，倘若失敗，他有了提防，想再對他假扮柔弱、虛與委蛇，恐怕難了。

迅捷地梳洗一番，她忙跨出澡盆，一旁矮凳上放置淨布和摺疊整齊的衣服，她擦拭身子，取來衣衫穿上時，回想到二人在知姜鎮客棧的那一晚，他亦是為落水昏的她備妥一套乾淨衣衫，可那時他可惡透頂，毫不避開，強迫她在自己面前着衣。

帶弟捧着那疊衣服，心中有些茫然，有些動搖，她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難道他笑臉以對，舉止百般温柔，她就狠不下心腸了嗎？那他以往對她做的，那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又要如何算清？

帶弟，你莫名其妙！她再度暗自怒斥，銀牙一咬，將紊亂的心思壓下，七手八腳地套上中衣，繫好衣帶，復又穿上羣青外衫，綁細纏，接着着一頭濕潤黑髮，她步出屏風外，卻見男子不知何時已坐在椅上，雙目晶晶地瞅着她。

“店小二很快便送晚膳過來，你來這兒坐着。”帶弟明眸溜轉，剋制着自己、命令着自己，絕對、絕對別讓視線停駐在桌面上，因她的鴛鴦刀已由他間卸下，好端端地擱在那兒。心，飛跳促急。

她着發，步了過去，臉頰的紅暈自然浮現，是極端地緊張和奮力的按捺所造成，至於羞澀…或者也有那麼一點點吧…

見她安靜順從，某種怪異的直覺閃進李游龍腦中，但他是興奮的、歡暢的，甚至想高聲歌唱，他的親親肯睬他，不再冷淡着小臉、抿着瓣、拒他於千里之外了，即使有詭譎之處，也教昂然的心緒推得極遠、極遠。

她的身子真香，忍不住，他偷偷深了好幾口氣，柔軟的覺盈彌懷。

“帶弟…我有件東西給你。”説着，從袖中掏出一隻小小木盒。

帶弟認得此物，他上四海鏢局託鏢，保之物便裝在這木盒當中。可是，為什麼要給她！他不是説，這東西得跟他形影不離！既是這般，盒中之物定是萬分貴重，他怎地給她了引喔，不…什麼都別去想，別再費心思猜測，只要…只要專注一件、唯一的一件、非成功不可的那一件…

“帶弟…”他喚着，嗓音低柔，總充滿着情。

“你別生我的氣，我想娶你當老婆，是真心誠意的，你嫁…”猛然間，銀光掠過，疾走如電。

李游龍話語陡止，四周靜謐謐的，而那隻小木盒在掌心上搖搖墜，極緩、極慢地，他垂下眼眸，恍然地瞪住砍入懷的一柄刀刃。

刀首繫着豔紅綁巾，似血、如情，一隻纖秀柔荑握緊把柄，他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置信，雙目瞪得炯大，又極緩、極慢地順着秀手往上瞧向她的臉。

帶弟亦傻了，彷彿電竄過，手倏地放開刀柄，小臉蒼白無絲毫血。她微着，陡然立起，往後退開一大步，指尖竟隱隱發顫，而十指連心。

是的，她想傷他。想教他在自己鴛鴦刀下嘗些苦頭，替自己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