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十二章：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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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微波層層溢開，絲絲涼意飄進亭內，我抬頭望天，原來是下雨了。

初秋的暴雨最是迅猛，一轉眼便叮叮咚咚雨落如織，坐在望月亭裏臨波眺望，皎月池水氣氤氲，湖邊茵綠如綿的草地，嬌研盛開的鮮花，都被籠罩在這朦朧的雨霧之中。

心情與這天氣一般茫，惆悵不知所措。

衞青説走就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在朔方，我明白前方情況緊急，可是…

伉兒和登兒的高燒時有反覆，劉徹據説仍駐留在不遠處的清源郡，似乎暫時沒有回朝的打算，唉！

“姐姐！”咫尺之間忽然傳來清朗男聲。

我聞聲回首，去病手持油紙傘，白衣勝雪，金冠束髮，佇立亭外。

見我望去，他濃密劍眉微微上揚，邊綻開微笑，兩個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秀麗難言，令人屏息。

“去病，你怎麼找來了？”我對他勉強笑了笑。

他收起傘，隔桌相坐，與我一般背靠橫欄，面向茫茫皎月池。

“綺柔説你想一個人靜一靜，去病卻來打擾了。”他對我啓笑道。

我不好意思直視他緻的臉，視線稍轉，他搭在欄杆上的手修長而整潔，健康的小麥膚，在雪衣稱託下近乎透明，這樣的一雙手，應該是拿笛描畫的吧，很讓人很難想像他竟是令匈奴聞風喪膽的驍勇武將，反而更像是翩翩貴公子。

微微抬頭，發現自己竟已許久沒仔細看過去病了，不凝神而視。他的側面比幼時更加清雅俊麗。

紛亂往事湧上心頭，我想起了初見時那個天真可愛的稚語幼童，再見時那個救我出衞府的單薄少年。而如今，他終究長大了。忽然恍然。去病，竟是我看着長大地！

去病受到我的目光，轉過頭來，咄咄凝視着我。1^6^k^小^説^網他的黑眸熠熠生輝，眉眼間神彩飛逸。充滿人自信。

那樣明亮地眼眸，令我心神一震。我不自然的垂眸，隨口笑道:“去病，你上陣殺敵時，是否需帶面具，似那蘭陵王一般？

“蘭陵王？”去病有幾分詫異。

我這才想起，蘭陵王是東魏時期人，還沒出生呢，忙開玩笑般地説:“我是説。去病長得如此俊美，是不是這上門來提親的，已將冠軍侯府新做的門檻踏平了？

去病俊面微紅。隔了一會，竟低聲道:“但在去病眼裏。姐姐卻是殊無雙。

“去病！”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不由一窒，也臉紅起來。

去病見我窘迫。心情似乎大好，無聲笑了笑，悠閒的往後一靠。

雨越下越大，如注如瀑，天地間只聞刷刷雨聲。

我為他倒上一杯清茶，不經意，卻聽到他輕問:“姐姐，你過得開心嗎？”我一怔，以為自己聽錯。

他轉過頭，笑着重複道:“姐姐，你過得開心嗎？”

“自然，自然開心！”我反應過來，連忙答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他低低的聲音夾雜在雨聲中斷斷續續，我聽不太真切，卻又那麼分明“姐姐，我知道，你一直有心在避開我…”他轉眸靜靜凝視我。

我心怦怦亂跳“去病…”他沉默良久，終於還是説出口:“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我剛想像以往那般一笑了之，他地神情卻是罕見的認真。

我不愣住，臉上還含笑，眼底卻瞬間酸澀，了口氣，不想再敷衍他，點頭承認:“是，我知道。他有些意外我的乾脆，抬頭眯眼看我:“…你是怎麼發現的？”我久久望着他，嘆了口氣，幽幽説出藏了很久的那段秘密:“那年我們逃亡時，有晚我腹痛發作…”當時我以為自己在是做夢，後來才覺不是。去病抱住我整晚，那樣温暖憐惜的懷抱，幾乎讓我誤會是衞青，第二天他為了不讓我尷尬，未等我醒，已跑到一邊去裝睡，那時，我已隱知他對我情愫暗生。

他微微錯愕，旋即自嘲般的笑了笑“原來你知道的這麼早！”不知怎的，他地寂寞笑容令我難過“可當時我竟不知，我竟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情…”他頓了頓，情緒有些動:“姐姐，如果…”

“去病！”我斷然打斷他，不想聽他説完，只覺心酸，萬語千言凝哽在喉間。

他痴痴相望，眼中皆是瞭然和淒涼。

我慢慢別過頭。

半響，聽到去病黯然道:“姐姐，如今説清楚了，你不必再躲着我了…。。姐姐，你放心，我會，我會努力把你當成長輩來尊重，再不會困擾你…我只要你開心就好！”我低下頭，強忍着淚，這樣的錯愛，我此生已不能回報！

氣氛陷入沉悶，萬物無聲，只有淅淅瀝瀝雨落如泣。

我按住心神，鎮定下來，扯開話題:“去病，衞青對你説了送我們出去地事嗎？”去病也不願在這種情緒中多糾纏，正道:“我來正為此事，那舅舅去行宮請罪，我與他在殿外遇上，他只含糊的説你要去休養，讓我找個地方，把你送去，姐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心下疑惑，很快就想明白了，大概怕行宮隔牆有耳，衞青並沒有告訴他真相。

我沉道:“去病，其實衞青是為了安全起見，怕…。。陛下會發現我。”

“陛下見過你了？”去病知道其中厲害，不變。

我搖頭道:“他雖召見我，但沒看見我地臉，而且事後也沒什麼動靜，我們只是以防萬去病沉思片刻“此事，有些古怪！”

“怎麼了？”我睜大眼睛。

去病皺眉道:“陛下這幾天似乎對舅舅十分不滿，不僅當面為小事呵責過他，有一次與我喝醉後，竟還笑問，舅舅他如今算不算功高震主…。。”

“衞青怎麼從來沒説過？”衞青在我面前，似乎一如平常，從未出半分。轉念一想，不，衞青心裏想必是明白地，所以最近他才會頻頻與幕僚相議…。

一想到這，我不憂心忡忡。

霍去病已覺失言，忙笑道:“讓姐姐緊張了，都是一點小事，陛下只是説説而己，並沒有怎麼樣，我前兩年住在宮中，陛下有時不合心意，就説我太過張揚，要把我拉出去打，但從沒當真過…”他停了聲，也覺這樣的安太沒有説服力，遲疑了一會，話峯中還是出焦慮之意:“我沒想到這事竟有如此周折…。。”他為難道:“唉，陛下今又下旨派我前去增援，刻不容援…這樣吧，等伉兒和登兒好點，我派郭解立即護送你們離開朔方。”

“郭解？”我想了想“是那個跟在你身邊地小個子嗎？”

“對，正是他！”去病微微一笑“你知他是誰？還記得當初我們被人追殺，有位郭大叔捨身相護嗎？郭解就是他的弟弟。此人十分可靠，你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