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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節:第二十章最好的禮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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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最好的禮物師大附中是本省重點中學,面向全省招生,規模頗大。到校當天,學校安排這批實習老師入住了學生公寓的頂樓,大家拎了行李進去一看,四人一間,高架牀下面是書桌,窗明几淨,光線充足,帶有獨立的衞生間,比師大宿舍的設施要齊全氣派得多。大家各自放好行李,然後集中聽從學校分配實習年級和指導老師,安排實習事項。

邵伊、江小琳和同班另一個男生都被分在高一年級,他們的班主任工作指導老師和教學指導老師是一個人,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衣着考究得體,臉上帶着多年教師做下來習慣的嚴厲表情,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類型。

相比其他市內走讀學校,在師大附中實習的要求要嚴格得多。六週實習期間,實習教師必須早上6:40到班,管理早讀前的紀律,白天不停地聽課備課試講加協助批改作業,晚上下自習課後配合寢室管理員進行寢室管理,也就是基本沒有什麼空餘時間了。

轉眼到了十月底,這天是週三,下午放學後,伊跟李老師請假,有事必須出去一趟,晚上不能參加晚自習和查寢。李老師顯然不喜歡這種講不出明確理由的請假,但總算伊的表現一直既不多話也不木訥,做事認真,寫出的教案也能入她的法眼,她點頭同意了。

和江小琳打個招呼,要去朋友那有事,晚上不回來了。她背上揹包,在外面吃了簡單的晚餐,然後乘公共汽車去了蘇哲的家。天已經全暗了下來,還下起了細細的小雨,有幾分涼意。她拿出門卡進小區,再按密碼開單元門,上了四樓,拿出紅繩結繫着的兩把鑰匙,用銀灰那把開了門,換好拖鞋,打開門窗通風。

儘管蘇哲告訴她,這裏所有的水電、供暖、物業費用他全辦了託收,讓秘書定期打錢進去,她只管過來住就可以,但這還是在蘇哲離開以後她第一次來。

今天是她的二十一歲生,她決定離開寢室,給自己一個獨處的、不必轉眼就看到人影晃動、滿耳充斥着聲音的安靜夜晚當生禮物。

整個房子和那天他們離開時一樣,傢俱上蒙了些許灰塵,她找塊抹布,細細擦拭乾淨。

她走進卧室,牀上深藍條紋牀罩還是臨走那天她鋪的。她拉開衣櫃,裏面仍然掛着她的睡衣、蘇哲的西裝、襯衫等衣物。她遲疑一下,坐到牀邊,拉開左邊牀頭櫃屜,那裏果然放了一個白信封,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並沒去動它。良久,她合上屜,躺到牀上,呆呆看着天花板出神。

她早拿到了託福成績,591分,聽力如她所料一樣拖了後腿,讓她沒上預先給自己定的底線600分。這個成績有點尷尬,申請加拿大二三類城市的大學獎學金也許沒太大問題,但她一直給自己訂的目標是爺爺和叔叔生活的温哥華的幾所學校,如果寄申請資料過去,她的把握不大。

去温哥華,可以和她的爺爺生活在一個城市;去地廣人稀的加拿大二三線城市,就變成為了離開而離開。

拿到成績後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猶豫,真的要動用蘇哲留下的錢嗎?她並不為該不該用這筆錢掙扎,她只是清楚知道,拿這筆錢出去的話,隔了一個大洋,和蘇哲的聯繫就越發遙遠脆弱了。

她從來不是行事遲疑不決的人,但這件事,她居然一拖再拖。到現在還不立刻動手準備資料的話,差不多就等於是放棄了畢業以後馬上出國的計劃。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下不了決心。捨不得蘇哲嗎?那是自然。可是她明白,自己對這段情並不肯定,哪怕他此時仍然留在這個城市,他們之間能維繫多久,誰也不清,更不要他此時遠在深圳。

加拿大和中國的距離是將近8000公里,本地和深圳的距離是1200公里,這兩個數字區別很大嗎?她問自己,然後在心裏做了回答,當然很大,大到她一想到就覺得無法決定去留了。然而留在這裏,他們目前各自的生活沒有一點集,等着雙方的關係無可避免地一點點變淡,未免太被動了,她對自己。

經過半個來月鬧哄哄的中學實習教師生活,此時這間房子只聽得到細雨敲窗的沙沙聲,這樣的安靜讓她朦朧有了睡意,正在眼睛半睜半合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一下清醒,拿出來一看,是蘇哲打來的。

"伊,快點出來,我在東門外等你。"伊一下睜大眼睛,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回來了嗎?"

"剛下飛機到師大。"她的嗓子一下哽住了,隔了一會兒才啞聲:"我在你家,蘇哲。"她再也不下去,只能緊緊攥住手機,心跳烈到似乎能聽到怦怦的聲音。她無力地躺回牀上,用手遮住眼睛,幾乎失去了時間概念,直到聽到外面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坐起身,看着匆匆走進來的蘇哲,他穿着白條紋襯衫、灰西裝,打着灰藍兩的領帶,頭髮和肩上都被雨打濕了。她跪在牀上,一把抱住他的,死死將頭抵在他的前。

蘇哲俯頭親着她的頭髮:"生快樂,伊。"伊不做聲,只用盡全力抱緊他。這樣小孩子般的姿態讓蘇哲驚異又震動,這個女孩子,從來不肯輕易動容,可是此刻如此脆弱。

他今天全天在公司忙碌,本無暇想起其他事情。下午林躍慶過來和他談件生意,談完後兩人準備一塊去吃晚飯,閒聊時起明天是樂清、樂平的生,讓他猛然想起和邵伊的第一次,就是樂清、樂平生宴會結束以後。

"其實昨天是我的生,二十歲,沒人陪我過。"

"一直沒人陪我,一直。"她帶着酒意喃喃訴,他當時安撫地哄她:"好了好了,過去了,明年你的生我陪你過好不好。"她醉成那樣,仍然知道這不過是句隨口呵哄,一下笑了:"騙我,你把我當樂清、樂平在哄呢。"關於那天的記憶突然如水般湧上他的心頭,他馬上打電話叫秘書訂機票,然後跟莫名其妙的林躍慶再見,匆匆趕往機場,下飛機後叫輛出租車到了師大東門,只是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然而現在看她在生這天,獨自待在這個空寂的房子裏,想起她曾過的希望某些時候全世界都把她忘記那句話,他慶幸他及時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