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鐵環厲嘯劍氣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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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的血腥當然比廳外濃得多,幸好沈勝衣查四對於血腥味已習慣。
可是目光落在死人破爛的面龐上,兩人面部的肌也不由拉起來。
查四皺着鼻子俯身仔細打量了一遍,嘆了一口氣,道:“不是狼那麼兇殘的野獸,相信不會將死屍成這樣。”沈勝衣亦自俯下半身仔細觀察之後道:“屍體上的傷痕顯然是野獸的爪牙出來的。”查四道:“嗯。”沈勝衣道:“從方才那條銀狼的樣子看來,這個人,縱然不是死在它的爪牙之下,亦必然是被它的爪牙撕咬成現在這樣子。”查四道:“嗯。”沈勝衣目光再落在屍體的面部,道:“屍體的面部損壞的這麼嚴重,本已不能辨認。”查四道:“你懷疑,他可能不是柳西塘?”沈勝衣道:“我是這樣懷疑。”他一笑接道:“我這個人的疑心向來很大。”查四笑道:“我也是的。”他連隨回頭問鳳棲梧玉藴芳:“你們憑甚麼肯定這死者就是柳西塘?”玉藴芳應道:“屍體穿着的,是他的衣服。”鳳棲梧接道:“面部輪廓與及身裁也是一樣。”他一想又道:“如果有懷疑,大可以檢查一下他那雙手的拇指。”不等他説完,沈勝衣查四已分別伸手按向屍體左右兩手的拇指。
沈勝衣一按,説道:“拇指果然已碎了。”查四道:“這隻手的拇指也是。”鳳棲梧即時道:“他斷指這件事,當時追隨我們左右的鏢師與及趟子手都知道,他們相信還沒有完全離開揚州,總捕頭可以傳來一問。”查四道:“我自有分寸。”他回對沈勝衣道:“聽他這樣説,屍體也許真的就是柳西塘本人了。”沈勝衣道:“屍體的身份既然已能夠確定,我們大可以專心找尋他的死因。”查四道:“你似乎認為他並非被那條銀狼咬死。”沈勝衣道:“柳西塘既然能夠擊殺飛雲觀玄虛道士,武功可想得知,雖然他雙手拇指盡斷,不能夠再充份發揮飛環的威力,仍然有三成功力,憑這三成的功力,擊殺那條銀狼大概已不成問題的了。”鳳棲梧聽在耳裏,説道:“也許那條銀狼出其不意地掙斷了鎖鏈,撲上去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之上。”沈勝衣道:“一咬,他就立即氣絕身亡?”鳳棲梧道:“不無可能。”沈勝衣説道:“他只是雙手拇指的指骨斷碎,好像他武功這樣好,臨敵經驗這樣豐富的人,反應有沒有可能會這樣遲鈍?”鳳棲梧道:“他逗那條銀狼既然已成了習慣,三個月後的今一定已沒有那麼小心,一個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反應遲鈍是必然的現象。”沈勝衣道:“還有一個問題,狼無疑習慣咬敵人的咽喉,但是,那條銀狼已瞎了眼睛,怎麼能夠一咬就咬在他的咽喉之上?”鳳棲梧嘆了一口氣,道:“世上的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子巧合。”沈勝衣道:“説到巧合,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的。”他淡然一笑,轉顧查四道:“查兄又認為如何?”查四道:“屍體雖然是衣衫破爛,體無完膚,死前顯然並沒有怎樣的掙扎,如果是死在狼口之下,那麼就真的一咬致命的了。”沈勝衣點頭道:“無論有意自殺抑或無意被殺,都必須一咬致命,才會有這種情形出現。”他的目光又回到鳳棲梧的面上,道:“你們方才不是説柳西塘是自殺?”鳳棲梧道:“從他死前的異常舉動與及給我的那封信看來,我不能不懷疑他是自殺。”沈勝衣道:“但你方才的説話,卻顯然認為是那條銀狼掙斷了鎖鏈,出其不意的將他咬死。”鳳棲梧道:“我們所以這樣説,完全是因為方才發現了兩點很可疑的地方。”沈勝衣道:“請説。”鳳棲梧道:“第一點你們已發現了,就是他死前顯然並沒有怎樣掙扎,一個人即使視死如歸,可是目睹一條狼張牙舞爪,向自己撲過來,有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接受這種死亡,不閃避?不掙扎呢?”沈勝衣道:“我認為就沒有了──第二點是甚麼?”鳳棲梧道:“如果他是自殺,無論他怎樣解開那條鎖鏈,那條鎖鏈也應該保持完整才是,現在卻是中斷,還有一截鎖鏈在那條柱子之上。”沈勝衣道:“這一點,我們也已發覺。”他並沒有説謊,查四現在將留在柱子上的那半截鎖鏈拿在手中。
鳳棲梧接道:“就是因為這兩個原因,我才會那麼懷疑。”沈勝衣道:“問題這又來了,以一條狼的氣力,能否掙斷那麼的鎖鏈。”鳳棲梧道:“是不是鎖鏈斷折的那個部份已經鏽爛的七七八八。”查四冷應道:“鎖鏈並沒有生鏽。”鳳棲梧道:“這就奇怪了,難道那條銀狼的氣力真的那麼大?”查四道:“鎖鏈本就不是整條自然扯斷,那斷折的部份是先被以利器鑿斷了八九分,剩下來未斷的一二分,便是小孩子,相信也不難將之折斷,在那條銀狼來説,更就簡單了。”他説着將鎖鏈給沈勝衣。
鳳棲梧玉藴芳再也忍不住,一齊跨進練武廳了,走到沈勝衣身旁。
查四説的是事實。
兩人不由的怔在那裏。
沈勝衣手執鎖鏈,反覆再看,忽問道:“是誰將鎖鏈預先鑿斷了八九分。”鳳棲梧玉藴芳都沒有作聲。
查四一長身,道:“這如果又説是柳西塘,死因又變回自殺的了,一個人只能夠死一次。”鳳棲梧苦笑!
玉藴芳仍然怔在那裏。
沈勝衣看了兩人一眼,回問查四道:“查兄認為是自殺還是被殺?”查四道:“被殺,沈兄呢?”沈勝衣道:“一樣。”查四道:“也許我們的判斷完全錯誤,可是在目前來説,非要以謀殺案件來處理不可了。”他一頓接道:“這具體體最好由衙門的仵工再加以檢查,他們的經驗到底比較我豐富,在檢查之後或者就會有一個確實的答案。”沈勝衣道:“查兄是否打算現在趕回衙門將人叫來?”查四道:“我正是這樣打算。”沈勝衣道:“那麼將這裏暫時給我好了!”查四道:“沈兄當然知道應該怎樣做的了。”沈勝衣道:“當然。”查四道:“一切拜託了,我會盡快回來。”他連隨轉身舉步,疾奔了出去。
沈勝衣目送查四身形消失,轉顧鳳棲梧玉藴芳道:“我們也出去外面。”鳳棲梧玉藴芳並沒有異議。
出了練武廳,沈勝衣不由籲一口氣。
他連隨扶着一條柱子,在走廊旁邊的欄杆上坐下,似笑非笑的望着鳳棲梧玉藴芳兩人。
玉藴芳不由自主的垂下頭。
鳳棲梧亦給望得混身不自在,微喟道:“沈兄在懷疑兇手是我們?”沈勝衣説道:“你們的嫌疑,本來就不輕。”鳳棲梧道:“可是我們事實並沒有殺過人。”沈勝衣道:“是非曲直,始終有一個水落石出,你們既然沒有殺人,又何須擔心?”鳳棲梧道:“查捕頭據説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沈勝衣道:“不錯。”鳳棲梧道:“他能夠被稱為名捕,當然不是一般庸吏可比。問題是,他到底只是一個人,不是神,人總會有錯的。”沈勝衣道:“你擔心他判斷錯誤,冤枉你們?”鳳棲梧道:“我不要緊,只擔心委屈了嫂嫂。”沈勝衣一瞟玉藴芳道:“查四這個人我卻是很放心,有些事他儘管不得不依法辦理,在未能夠完全證實之前,他絕不會怎樣為難你們,也不會就此罷休的。”鳳棲梧展眉道:“沈兄怎樣的一個人我也早已有耳聞。”沈勝衣道:“是麼?”鳳棲梧道:“這件事有沈兄與查捕頭手,我們其實應該很放心才是。”沈勝衣道:“你卻顯然擔心得很。”鳳棲梧道:“因為我覺得其中彷佛隱藏着一個陰謀,事情的發展將會對我們極之不利。”沈勝衣淡然道:“我卻是認為只要你們真的是清白,本就用不着過慮。”鳳棲梧玉藴芳相顧無言。
沈勝衣忽然省起了一件事,道:“有一個叫做甘豹的人,你們可認識?”鳳棲梧一怔,道:“你問的那個甘豹,是否有一張狼面?”沈勝衣道:“不錯。”鳳棲梧道:“他以前是雙英鏢局的一個鏢師。”沈勝衣道:“雙英鏢局結束以前?”鳳棲梧搖頭道:“以前半年。”沈勝衣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鳳棲梧道:“人如其面。”沈勝衣道:“這是説他的人好像豺狼那樣?”鳳棲梧道:“有時比豺狼還兇悍,私生活也不大檢點。”沈勝衣道:“他是自己離開鏢局?”鳳棲梧道:“不是。”他目注玉藴芳,玉藴芳即時道:“是我將他辭掉的。”沈勝衣道:“何故?”玉藴芳皺眉道:“我家中只有一個父親與一個妹子,年前家父因病身故,我將妹子接過來鏢局住…”沈勝衣試探着問道:“是否給甘豹瞧上了!”玉藴芳道:“不錯,他終糾纏不清,我總不能夠寸步不離妹子身旁,沒有其他辦法,只好將他請走。”沈勝衣道:“事情是否因此了結?”玉藴芳搖頭道:“那之後他老是在門外徘徊,一有機會就溜進來,找我那個妹子的麻煩,這樣下去遲早出事,所以我最後惟有將妹子暗中送回家去?”沈勝衣道:“其後他有沒有查出那個地方?”玉藴芳道:“一切都是在秘密中進行,我又沒有假手別人護送,因此除非我説出來,否則他本就不知道我那個妹子去了甚麼地方。”沈勝衣道:“事後,他相信一定很生氣。”玉藴芳道:“應該是的。”沈勝衣道:“有沒有進來嚕囌你?”玉藴芳道:“他不敢嚕囌我。”沈勝衣道:“是否因為你的武功在他之上?”玉藴芳道:“這是一個原因,最主要卻是他不敢開罪一個人。”沈勝衣道:“柳西塘?”玉藴芳點頭。
鳳棲梧接道:“很奇怪,他雖然那麼兇悍,在柳西塘面前卻連説話也不敢很大聲。”沈勝衣道:“也許因為他只是一條狼,柳西塘卻是一條虎。”鳳棲梧撫掌道:“這個臂喻最貼切沒有了。”玉藴芳忍不住問道:“沈大俠何以突然問起這個人?”沈勝衣沒有回答玉藴芳的話,他聽到了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卻也不是很多人。
只是兩個人。
他們的腳步聲並不相同,一個很重,一個卻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
不像是查四率領手下到來。
是誰?
沈勝衣奇怪的,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鳳棲梧玉藴芳看在眼內,不由亦留上心。
他們亦聽到了腳步聲。
鳳棲梧口道:“查捕頭不會這麼快回來。”沈勝衣道:“來的並不是他。”語聲未已,兩個人已經從那邊小徑轉出。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老僕人,手提着燈籠,玉藴芳一見道:“那是柳忠。”跟着柳忠後面的也是一個老人。
那個老人比柳忠足足高出一個頭,既不很瘦,也不很胖,一個身子標槍直,目光如電,顧盼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