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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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後，經歷了幾天的拜年，胡鎖薇打算回市裏和朋友小聚一下，卻出了意外狀況——她的舅姥姥去世了。

舅姥姥雖然是過年不久就去世，聽起來很不吉利，但是她走的時候已經有九十八歲高齡了，所以又算是喜喪。按慣例要請人來唱戲。

説是唱戲，其實是唱歌和小品還有相聲之類的，來演出的人並不是什麼專業人員，就是村上一些演慣了的人，不過很有意思。

往常碰上喜喪，各家人都不會呆在家裏看電視，而是去看唱戲。

要唱戲，喪禮就得辦三天，胡鎖薇不得不推掉了原來的計劃，去舅姥姥家參加喪禮。

因為舅姥姥不算太近的親戚，她和陳致錦只需要去意思一下就行了。

胡鎖薇到了傍晚才和陳致錦去，先到靈堂磕了頭然後吃了晚飯，就等着戲開場了。

唱戲的地方被安排在了舅姥姥家門口的空地上，眾人圍成了一個圈，唱戲的人在圈裏。

胡鎖薇和陳致錦因為不喝酒，吃得快，在最裏面搶了個位置，看得清楚。

張邢喝酒，胡妍要帶樂樂，所以他們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是滿滿一圈人了。他們兩個大人倒無所謂，站着也能看到，樂樂這個小矮個在後面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胡妍就把他送到胡鎖薇身邊，讓胡鎖薇看着樂樂，樂樂在裏面也好看唱戲。

胡鎖薇喜歡樂樂，倒也樂意，只是她和陳致錦一人一個單人板凳，樂樂來了沒地方坐，她想了想，説“樂樂，你坐小姨腿上。”樂樂立刻就應了，剛要過去，陳致錦扯住他，説，“你坐我腿上，小心把你小姨腿壓麻了。”樂樂有些猶豫，雖然他和小姨父玩得很好，但是他知道他和小姨才更親近些，他想坐小姨那兒…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沒什麼，瘦的，應該不會把小姨腿坐麻吧。

胡鎖薇見樂樂半天沒動作，隱約也猜到了他的小心思，直接拉他過來，按着他的肩膀坐在自己腿上，同陳致錦説“樂樂還小，坐我這兒吧。”陳致錦無奈，看了眼樂樂，什麼也沒説，轉過頭去繼續看戲。

他該怎麼説呢，樂樂再小也是個小男孩，坐她腿上，他就是不樂意。

樂樂仰頭盯着胡鎖薇下巴看了會兒，説，“小姨你腿麻了要告訴我。”胡鎖薇摸摸他的頭，笑了笑，繼續看唱戲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而就聽見悉的尖細聲音響起。

蔡阿姨來遲了，被堵在了人羣后面，乾脆跑矮牆上站着去了，剛站上去她就看到了胡鎖薇，眼珠子一轉，她跳下矮牆，往胡鎖薇那兒擠去，嘴裏還親熱地叫着“鎖薇，你也來看戲啊。”胡鎖薇往身後望了望，看到是蔡阿姨，眉頭輕皺了一下，裝作沒看見，又將頭轉了回來。

“這小丫頭，瞎啊看不到我。”蔡阿姨暗罵一聲，還是笑嘻嘻地擠到了胡鎖薇的面前説“人太多了，我費了老大勁才擠進來的。鎖薇啊，你剛剛沒聽到我叫你？”樂樂看了蔡阿姨一眼，胡鎖薇伸手把他頭挪回去，讓他繼續看戲，自己轉頭面向蔡阿姨，説“可能前面聲音太大，剛剛我沒聽見。”她臉上略帶着敷衍的笑。

蔡阿姨咯咯地笑了兩聲，説道，“我説呢，你那麼懂事，怎麼會裝聾子呢。”胡鎖薇沒答話，她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説道，“我這兩天這個腿疼哦…剛剛在外邊實在站不住了，你看能不能起來讓我坐一會兒？我坐一會兒就讓你做。”這話顯然沒有絲毫地可信度，胡鎖薇把樂樂往自己懷裏摟了摟，説道“我要是一個人就可以讓你呢，可我帶着樂樂呢…”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樂意讓座位。

蔡阿姨擺了擺手，説道，“唉，待會兒我抱着樂樂也是一樣的。”胡鎖薇看了眼樂樂，似乎很為難的樣子，説道，“可是樂樂怕生，剛剛致錦抱他他都不肯呢。”説完，她瞄了眼陳致錦，陳致錦也看了眼她，意味深長地勾起角。

樂樂抬眼望了望蔡阿姨，十分配合地面對胡鎖薇皺着小臉，説“我要小姨抱。”蔡阿姨看了看樂樂，語氣不大好，説，“唉，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抱也是一樣的。腿不好，就坐一會兒。”胡鎖薇假裝安撫樂樂，給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對蔡阿姨説“樂樂還是個孩子，總不能讓他站着看戲吧。”蔡阿姨看了眼周圍，説道，“周圍蹲着站着看的小孩兒多了去了，小孩子站一站就當鍛鍊了。我這腿啊，哎喲…”她半蹲着身子膝蓋，面上十分痛苦的模樣。

胡鎖薇也是懶得和她多説，剛想開口回絕，坐在旁邊的張老太就開口，語氣很衝地説道“你腿疼你來看什麼唱戲啊！你回家歇着去吧！”蔡阿姨看了眼張老太，臉一板，説道，“你這老太怎麼説話的，那你這麼大的年紀你怎麼還來看的啊！”

“我來看我沒跟人家要座位唉！人家還帶着小把戲（小孩）你就跟人家搶座位啦。你家寶才沒把你打好是吧！”蔡阿姨一聽這，臉就變了，從鼻子裏哼出氣來，暗罵了一聲，又從人羣中擠出去回家。

張老太説的寶才是蔡阿姨的丈夫，也就是蔡佳的叔叔。在胡鎖薇的印象裏，這位不是個會打人的，便疑惑地看向了張老太。

張老太就住蔡阿姨家附近，應該是知道的。

張老太見胡鎖薇望她，頗為不屑地説，“都是她自己作，整天打扮的五二八鬼的在外面逛，這回小蔡回來，她不曉得説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惹得寶才發火了，她還犟呢！吵的厲害得不得了，然後就打起來了，打得也不重就是了。”張老太説着，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胡鎖薇不支持家暴，但是她覺得對蔡阿姨這種人，你罵她她不要臉，可能還是動手有點效果吧。

看戲看到九點多樂樂就困了，時間也不早了，胡鎖薇便和胡妍打了招呼，跟陳致錦一起帶樂樂先回去睡覺了。

最後一天去舅姥姥家吃飯，路過蔡阿姨家時，就聽見了她家裏一陣鬼哭狼嚎，摔打東西的聲音，胡鎖薇這才理解到張老太説得吵的很厲害是什麼意思。

蔡佳一臉無奈又厭煩地從家裏跑出來，看到胡鎖薇和陳致錦，瞬間變得略顯手足無措，呆了幾秒，勉強擠出個笑同他們打招呼。胡鎖薇對她笑笑，剛想開口，就聽房子裏傳來一陣叫罵“她就是個小！你又沒帶她長大你曉得她心裏彎彎道道個！”聲音之大，能讓胡鎖薇聽得一清二楚。看着蔡佳越來越差的臉，她趕緊跟着陳致錦走了。

蔡佳看着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一臉決絕地回到了屋子裏。

蔡阿姨一吵架就開始摔東西，屋子裏被摔得一片狼藉，蔡寶才心中憋着一股氣，口大幅度地起伏着。

蔡阿姨冷笑一聲，説，“你還要打我啊！你打啊！你打啊！你都打過了你還怕什麼！”蔡佳倒是想一巴掌打上去，但還是沒有那個勇氣，只是站到蔡寶才身邊，十分憤怒地説道“我承認是你把我帶大的，所以我不是都聽你的話嗎，你要我工資我了，你要我回來伺候你我也回來了，你還想怎麼樣？嬸嬸，我也沒怎麼過你吧，這麼多年了，你怎麼能除了想着把我賣出去就是跟別人説我的壞話？我什麼都沒做過你就説我給別人當小的，這話是能亂説的嘛！”蔡佳這麼多年來幾乎沒反駁過她，今天説出這麼一通話簡直讓蔡阿姨氣的不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説道“我把你養大，你回報我是應該的！我就隨便跟我朋友講講，他們又不會往外説…”她緊接着嘟囔一聲，“我還沒跟外人講呢，跟我吵什麼吵。”蔡寶才實在是聽不下去，説道，“你講的話是人話嗎？你在外邊胡亂罵小佳你還有理了是吧？應該的是吧？”蔡阿姨狠狠瞪着眼睛，反駁道，“我怎麼就胡亂罵了？！我説的是實…”蔡寶才一巴掌就把她那未説出口的“話”字給打回肚子裏去。蔡阿姨捂着臉，氣得直氣，咬牙恨道“你又打我是吧？”她的眼睛在屋子裏四處掃視着，最終定在一晾衣杆上。

她幾步衝過去，拿過晾衣杆，嘴裏罵罵咧咧地朝蔡寶才狠狠打過去。

蔡佳趕緊把蔡寶才推開，一杆恰好敲在她的頭頂，她當即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