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東市買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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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馬進才領着金童玉女們仍然騎着高頭大馬，昂然前行，穿過了五個十字路口就到了東市。馬匹拴在市場外面，他們從東門入市步行遊覽。進得門來，只聽得琵琶聲聲，清揚婉轉，如天際白雲悠悠，如山間泉水叮咚，循聲找去，只見在琵琶行裏，一位妙齡女郎正懷抱琵琶，神情自若地撥琴絃。這個女孩不過十六七歲，高聳入雲的蓬鬆髮髻，白皙動人的鵝蛋臉兒，脈脈含情的明亮眸子，全都融匯在扣人心絃的琵琶曲調中了。

他們圍了上去，既是聽琵琶曲，又是看琵琶人，而那位少女卻是京城中見過世面的人，全然不顧遊客們指指點點，説説笑笑，自顧自悠然自得地挑、彈、掃、拂，遙指、撥、劃，曲調漸入佳境，一會兒是如泣如訴的哀怨，一會兒是狂風急雨的傾瀉，遊客們的絲絲情縷全被牢牢地拴在了琵琶的琴絃上了。

筱蓮偷偷地拽拽天英的衣襟:三哥，你給我買一個琵琶吧！

天英説:這個不能買，難道有一天我無法養活你，還讓你落街頭賣唱不成？

筱蓮在天英的手上擰了一把:我們現在瞅對象，八字還沒見一撇，説什麼誰養活誰的問題呢？再説，彈琵琶是個高雅藝術，為什麼要和沿門乞討聯繫起來呢？

可是聽説皇上佈置任務，我們要雲遊天下，帶着一個琵琶總不太方便吧？

筱蓮嫣然一笑:説的也是，不過我喜歡唱歌跳舞，這裏有教師，我先學一學嘛。

筱蓮説着走了進去，在置放琵琶的桌子前坐了下來。立即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來給她講授琵琶彈奏技術，於是筱蓮抱着琵琶跟着教師學起來，學了一會她就笑嘻嘻地站了起來:今天我們還有事情，改天再來學吧！

教師並不計較，笑笑地送她出來。香蓮走過來，拉着筱蓮的手:三姐，彈奏琵琶有意思沒有？好學不好學？

筱蓮説:香蓮，那要看各人的興趣和愛好了，我才學了一會兒，能有什麼體會呢？

他們繼續向前遊覽，一個表演廳引了大家的視線。裏面放着三排凳子，能坐五六十個觀眾，原來是要收錢的。馬進才招呼大家進去坐下，約有四五十個人，表演就開始了。在一陣咣咣咣的鑼聲中，耍猴人牽着小猴子上場了。這是一隻聰明的小猴子，它像人一樣直立行走。在耍猴人的指揮下，它從衣架上選取衣服，取了一件平民穿的黑衣服，先伸進右肢，再伸進左肢，身子一搖擺，衣服就穿上了。可是它偏着頭左看看，右看看，嘴裏呸呸呸地吐着，大概嫌衣服不好看，麻利地下來扔在地上，耍猴人鞭子一舉，小猴子慌忙從地上撿起衣服掛在衣架上了。惹得觀眾鬨堂大笑，筱蓮悄悄地碰碰天英的胳膊:三哥，猴子也嫌窮人的衣服不好看。

天英笑了笑:你給我做這樣的衣服，我也不喜歡穿呀。

筱蓮説:你倒想得美，誰給你做衣服哇！

香蓮碰碰筱蓮:三姐，別和我三哥耍笑了，你看猴子穿了一件女人衣服，你看把它羞的，用兩個爪子捂住臉，還從腳趾縫裏偷偷地看人呢。

又是一陣鬨堂大笑。天豪拽拽香蓮:四妹，你為什麼不理我，人家可挨着你坐着哩。你看，猴子了女人衣服，這一次可要挑選什麼衣服哇？

香蓮抓抓天豪的手心:誰不理你了？人家不是專心地看猴子表演嗎？

那邊廂，天傑對蕊蓮説:我倆猜一猜，看看猴子這一次要穿什麼衣服？誰輸了，要被打手心哩。我猜，猴子要穿大紅的官服了。

蕊蓮連忙説道:我和你猜的一樣。

天傑説:不能猜一樣的，那就算你輸了，乖乖地讓我打手心吧。

天傑説着，捉住蕊蓮白的小手就輕輕地打着手心，蕊蓮撅起小嘴:天傑哥，你太霸道了，猴子還沒有選衣服呢，你怎麼就打起手心來了？

呵呵，對不起，我怎麼就光想着拍一拍你的小手哇！

小猴子終於選了一件大紅的官服穿在身上不了，它左看右看，搖搖擺擺地走着，似笑非笑地嘿嘿地笑着。天雄看芳蓮嘻嘻地笑着，出來兩個人的酒窩，就不顧芳蓮説過不喜歡他的話了，一把抓住芳蓮柔軟的手:芳蓮，你看，猴子和人的心理一模一樣，不想當平民老百姓，也想做官當老爺呀！

芳蓮看天雄把她的手抓得緊緊的，紅着臉説:誰想做官呀？都是你們男人，一心想做官當老爺，欺壓百姓，作威作福。

人們正在為小猴子搖搖擺擺的樣子發笑，小猴子在主人的指揮下，選了一頂烏紗帽歪歪斜斜地戴在頭上，裝腔作勢地擺着八字步走着，人們捧腹大笑。

天雄趁着人們亂哄哄的時刻，用食指在芳蓮的手心劃了一個字，芳蓮手心癢得難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天雄悄悄地問:我寫的是什麼字？

芳蓮故玄虛地:這字太複雜，覺不出是什麼字。

天雄失望的:芳蓮，你要是真的覺不出是什麼字的話，我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費了。

芳蓮説:好好，別哭，別眼淚，不就是一個愛字嘛。誰知道你愛什麼呢？愛做官，還是愛吃好的，愛穿好的…還是愛虢國夫人呢？

芳蓮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天雄還沒説話，她的臉倒先紅了。天雄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心跳臉熱，他一臉嚴肅地説:芳蓮，記住，不許再提虢國夫人。我在你手心劃的這個字，是送給你的，別説東説西，轉移視線了。

芳蓮一看天雄這樣，也很動，暫時也就默默無語了。

大家以為小猴子的表演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可是小猴子還不願意結束演出，對着主人嗷嗷地叫着，並用兩個前肢爪子放在肩膀前面，身子上下忽閃着，耍猴人笑了:原來它要坐轎子啊！

耍猴人小鑼咣咣一敲，兩隻大猴子抬着一個簡易的轎子上場了，其實不過是一副滑竿罷了。身穿官服、頭戴官帽的小猴子坐上轎子，耀武揚威，喜氣洋洋，繞場一週，下場去了，給人們留下了一場頗具深刻含義的鬨堂大笑…笑聲還沒停息，一個年輕的夥計拿着一個銅臉盆上場收錢了。觀眾們倒很大方，一文、兩文的扔着，叮叮噹噹地響着，到了馬進才跟前，只見他一個一個地扔着銅錢，叮叮噹噹地響了30多聲，惹得收錢的小夥子連連地説着謝謝，謝謝…其實跟他一起看錶演的也有十幾個人呢。

正在這時，從外面呼啦一下擁進來二三十個人，座位全坐滿了，後邊、旁邊都站滿了人。馬進才告訴金童玉女們:公孫大娘要表演劍器了，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哦。前些天，皇上還特地召她進宮表演了一次劍舞。

説話之間，琵琶曲起，悠揚婉轉，如清風徐徐，小溪潺潺，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穿着緊身衣褲，黑戎裝，手握銀劍器，曼舞上場，一伸手，一抬腿，一轉身，全是美妙身段，颯英姿，就像是畫家筆下的仕女，而比她們更顯得英俊，柔美，瀟灑，威武。隨着琵琶曲的變化，女子劍器的舞動也加快了速度，一會兒如山風陣陣，給人們帶來了絲絲涼氣；一會兒如天女散花，使人們似乎看見了仙袂飄飄；一會兒如狂風驟雨，電光閃閃，一把銀劍化為千萬條閃電，雷霆萬鈞，動人心魄；一會兒如北風呼嘯，雪花朵朵，劍舞銀光，寒氣人，人們不緊縮身體，不寒而慄了…

公孫大娘的劍舞表演完畢，一片叫好之聲。在小夥計收錢之時，玉女們湧了過來，把公孫大娘團團圍住了，只見公孫大娘面不改氣不，一臉英武更俊美。筱蓮拉住公孫大娘的手親熱地説:大娘，你的劍舞真彩，你多會開始學習舞蹈的呀？

公孫大娘的面孔綻放成一朵芙蓉:哎呀，我三四歲就開始學習舞蹈哦，從此就天天練習，絕無間斷，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才有了一點進步。

筱蓮握住公孫大娘的手久久不放:大娘，我們都喜歡舞蹈，也喜歡劍術，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們指導一下呢？

公孫大娘面有難:姑娘們，我受聘於宜院，今天也是應這裏老闆之約，在宜院請假以後，才前來表演的…

馬進才上前搭話:公孫大娘，我是四品官馬進才，接受聖上安排，帶領金童玉女們遊覽學習，還要進行武藝練，到興慶宮當着聖上和貴妃娘娘的面比武配親。要不，你回去給宜院招呼一聲，明天到曲江客舍來，給孩子們教授一天劍舞，我自然會給你優厚的報酬。

公孫大娘面喜:馬大人，久仰久仰。既有皇上聖命，民女理應幫忙練，焉有推辭之理。

告別公孫大娘時，金童玉女們頻頻招手，齊聲喊道:公孫大娘，明天見！

他們繼續在東市遊覽，金童們給玉女們按照三兩銀子的標準，各自買了她們喜歡的金簪子、金步搖，於是玉女們喜笑顏開，皆大歡喜。後來，他們又在李家印刷店買了李白、王維、孟浩然、王昌齡的詩歌選集，當然這些都是馬大人出錢的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