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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夷陵跳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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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聲聲疾呼,客人心驚膽跳,總算平安地闖過崆嶺峽。這時,南岸峭壁陡立,崖頂上有四塊似人非人、似馬非馬的形象怪石,活靈活現地站立在瑰麗的夕陽之中。艄公喊道:燈影峽到了。

筱蓮笑了笑:啊,我明白了。你們看,那四個形象怪石,在夕陽照下,影子倒映水中,豈不是像演皮影戲一樣。

香蓮説:姐姐説得有道理,只是這影子映照在什麼地方了?

於是,四個人八隻眼睛,水上、山上東尋西找,天豪首先喊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你們看,這四個影子正好映照在北岸山崖的石壁上了。

大家順着天豪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石壁上印有四個巨大的黑影,大家全都歡呼起來。香蓮指着東邊的一個黑影:最前邊領隊的賊頭賊腦的是三哥,緊跟着三哥想拉人家手手的是姐姐,第三個彎着的是天豪哥,第四個仰着頭的自然是我啦。

眾人又是一陣開心的嬉笑聲,筱蓮説:香蓮,你把人家描畫得畏畏縮縮,賊賊鬼鬼,只有你昂首向天,洋洋得意,不可一世。

香蓮笑嘻嘻的:姐姐,你不服氣嗎?那麼你就不要把三哥跟得那麼緊,我想描劃你,也沒辦法説啊!

筱蓮正想搭腔,艄公喊道:黃牛峽到了!

眾人舉目望去,一座陡峭的山崖絕壁下,九塊蜿蜒下垂的岩石就像九條巨龍潛入江水,張牙舞爪,活靈活現。黃牛峽裏,兩山對峙,河道變窄,江湍急,加上江中礁石星羅棋佈,犬牙錯;河道九曲迴環,漩沸水翻滾,順水船疾如飛箭,上行舟慢如蝸牛,難怪古人歌謠嘆道: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

又是一番驚心動魄的與驚濤駭的搏鬥,又是一番膽戰心驚的船艙的劇烈搖晃,終於闖過了三峽最後一關黃牛灘,大家這才長長地噓出一口氣來…出了南津關,船隻從黃牛峽八十丈寬的峽谷中,一下子衝到四里多寬的江面上,浩浩渺渺,無邊無際,夕陽映照,波光粼粼,好像燃燒起一片紅的火焰。此時此刻,正好吹的西風,一帆風順,自由自在,船家舒心地笑着,好不暢快。筱蓮慨萬千:同是一條長江,三峽裏是白滔天,三峽外卻是風平靜,真是截然不同的兩重天。

天英也是嘆不已:長江就像一個男子漢,有時候温情婉轉,含情脈脈,彷彿一個靦腆羞澀的小女孩。有時候脾氣暴躁,大吼大叫,橫衝直闖,彷彿一個蠻不講理的醉漢。

筱蓮嫣然一笑:三哥説得好,可是我經常看到的都是你男子漢温柔可愛、像女孩的一面,很少看見你暴野蠻、像醉漢的一面。

天英嘿嘿一笑:妹妹,你可要小心哇。我平常不發脾氣,可一旦惹怒了我,我就會暴跳如雷,怕人的很哩!

筱蓮笑的:三哥,我不怕你,你要是敢欺負我,大不了不跟你過就是了。

香蓮説:姐姐,你不嫌羞,跟三哥過,過什麼呀?你們還不是兩口子呢。

天豪説:三姐説的對,我看你和哥哥早就是一對兒了。

這時,夕陽西斜,江面爍金,漁夫們戀戀不捨地朝着天際灑下最後一網。天英又嘆了:唉,漁夫苦啊,天快黑了,他們還在捕魚。

香蓮笑嘻嘻的:我看這是漁家樂,夕陽西下,涼風習習,撒下漁網,撈上活蹦亂跳的魚兒,想吃就吃,想賣就賣,何其樂也!

筱蓮説:妹妹,我們沒有打過漁,怎麼知道漁家苦還是漁家樂呢?

天豪説:香蓮妹妹畢竟是一個小姑娘,看問題難免簡單化了。撒上一網,撈上許多蹦蹦跳光閃閃的魚兒,自然有趣。要是撒一天網,打一天漁,吃不上飯,喝不上水,撈不上多少魚兒,還會輕鬆有趣嗎?遇到颳風下雨,遇到天寒地凍,遇到烈暴曬,遇到濤洶湧,甚至於楫折船翻,還會這樣有趣嗎?

香蓮的心情漸漸地沉重起來:天豪哥,你別説了,我錯了,我剛才只是隨便説説嘛。

當他們的船隻航行到一隻漁船旁的時候,只見那漁夫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臉孔黝黑,額頭佈滿深深的皺紋,這都是風刀霜劍的見證。船上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也是皮膚糙而黝黑,只有牙齒和眼白才是白的。漁夫、女兒正在收網,當看到網內活蹦亂跳的魚兒時,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喜悦…這時候,香蓮才對漁夫的生活有了進一步的瞭解,為自己剛才的天真和麻木而到羞愧。香蓮看見漁夫把拉進船艙的魚兒又一條一條嗖嗖地扔進江水裏,她覺得十分奇怪:你們看,漁夫把撈上來的魚兒又扔進長江裏了。

眾人看着,也覺得莫名其妙。船家説:老人家發善心了,他扔進江水裏的是小魚和快要生產的母魚。

在眾人的嘆聲中,船隻輕快地前進着…當船隻裹着濃濃的夜時,到夷陵了。晚上,他們住在驛站裏,本想早點休息,不料外面時時傳來咚咚鏘鏘的鑼鼓聲,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咿咿呀呀的唱歌聲,吵得他們無法安眠。問驛站的人,説是土家人在“跳喪舞”眾人來了興趣,穿好衣服出去看熱鬧。他們走出驛站,不遠處燈火輝煌,人羣聚集,近前去看,只見四個男子,圍着棺木,踩着鼓點,在跳喪舞,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舞者頭、肩、、臂、腿、腳尖、腳跟一齊動作,跳着變化多姿的舞步。他們跳得歡快盡興,面部表情也是喜氣盈盈的,毫無悲傷之意。打鼓的人,一邊敲鼓,一邊唸唸有詞地唱着:老人死亡眾家喪,一打喪鼓二幫忙。

打不起豆腐送不起情,跳一夜喪舞陪亡人。

跳舞的人邊跳邊和,天英詢問旁邊的老人:大叔,死了人是悲事,為什麼聽不見哭聲,反而是敲鑼打鼓,燃放鞭炮,喜笑顏開,唱歌跳舞?

老人説:人死不能復生,與其哭哭啼啼,悲悲慼慼,反而傷害身體。這樣,死去的人也不能安心地離去了,所以按照土家的傳統,以歌當哭,以樂致哀,以舞寄情,通宵達旦,以祭奠亡靈。

筱蓮悄悄地問道:大叔,為什麼跳喪舞的一撥接一撥,都是男子,沒有女子?

老人説:這是傳統,也是習慣,也許對女人有偏見,自隋朝興起跳喪舞以來就是如此。

隨着鼓點的變化,掌鼓的擊鑼的變換着不同的曲調,跳舞的也變換着不同的舞姿,有時狂熱奔放,有時柔和輕慢,做出種種姿勢,如鳳凰展翅、犀牛望月、猛虎下山、猴子爬巖、燕兒銜泥、古樹盤、幺姑篩籮等等。他們一邊看,一邊猜舞蹈形象的含義,有時猜對了,有時猜錯了,多虧了老人的指導,總算看出了點名堂。一直看到夜闌更深,他們告別老人,回到驛站休息,而跳喪舞的鑼鼓聲、唱歌聲一直鬧到了天明…

剛明,窗外傳來一陣陣悽悽慘慘的哭聲,哭得他們也棲棲遑遑的,實在睡不住了,只好穿衣起牀。驛站的老者告訴他們:這是土家族姑娘在“哭嫁”哩。

香蓮拉着筱蓮就要去看,老者説:不必着急,她們哭嫁要哭半個月,你們吃了早飯再慢慢地看吧。

早餐擺上桌子,是油炸的金黃的菜卷,香蓮饞得要口水了,急忙夾起一個就要往嘴裏,老者卻攔住了她:姑娘且慢,這是我們夷陵的捲,用雞蛋、麪粉製作薄皮,捲入稍加煸炒的各種菜,油炸成金黃,外酥內,香軟可口。姑娘,我問你,這裏面卷的有幾種菜,你要説對了,今天的早餐免費供應。

香蓮興趣盎然地問:大叔,是報出菜的數目,還是報出菜的名字?

老者笑了笑:能報出菜的名字當然最好,不過,照顧一下你們吧,只要説對菜的數目就行了。

於是,大家一齊動手,一齊動口,一人一個捲,細細品嚐。吃完了一個捲,香蓮還拿不定主意,報不出菜的具體數目,於是再夾起一個捲繼續品嚐,當吃到一半的時候,香蓮笑嘻嘻的:大叔,一共八種菜蔬。

老者説:不對。

香蓮説:怎麼能不對呢?大叔,你是説我猜多了,還是猜少了?

老者説:猜少了。

於是,筱蓮猜九種,天豪猜十種,天英猜十一種。

老者哈哈大笑:猜對了,一共十種菜蔬。哈哈,不過不能算數,我是説讓這位姑娘一個人猜,結果你們四個人都來猜,而且引誘我説出了蔬菜數目的下線,你們太鬼大了,不能算,不能算!

香蓮嫣然一笑:堂堂一個驛站領導,怎麼能説話不算數呢?再説,這一頓早餐又能值幾個錢?男子漢大丈夫,太小氣了!

老者本來就是一個幽默人,愛説笑話,哪裏在乎這幾個捲,經過香蓮的將法一,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本來我就是要答應的,可是這小姑娘偏偏我一將,我也要給你們出一道難題,這十種菜蔬究竟都是什麼呀?

眾人驚呼一聲:啊!

老者説:剝開捲,你們細細地數。

大家這才剝開捲,用筷子撥着一樣一樣地數:臘、雞蛋、韭菜、香菇、粉條、竹筍、豆腐乾、生薑…

香蓮笑了:大叔,你騙人,只有八種,我猜對了。

老者慢條斯理地説:你們再仔細地看一看,還有鹽巴和調和麪呢。

眾人又是一陣開心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