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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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可南很慨。自己當真人如其名,就是一則笑話:他跟蘇沛談情,失敗了;他跟陸洐之談體,也失敗了。
果然人生不能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喬可南心想,他這算是開悟了嗎?他不願再跟陸洐之扯上關係了,甚至連枝微末節的聯繫都不要了,喬可南掂了掂口袋裏的存款,深思一晚,痛定思痛,決定要跟事務所請辭。
宇文博接到辭呈的時候非常意外,把人請進辦公室裏詳談:“怎麼回事?有人挖角了嗎?”老大這半開玩笑的話令喬可南哭笑不得:自己什麼東西啊,還有人挖角。
“沒,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抱歉我任了。”對於這位長者,喬可南始終是抱持尊敬的。
事務所很好,這裏的人也很好,不好的是他──分明不需要連自己的工作都賠下去,卻做了這般情緒化的選擇。
他不想再折騰了,光想到自己曾在這裏和那人…就不愉快。宇文博泛白的劍眉一凜,表情肅穆地看望這從退伍就在他事務所裏拚搏的小子,承認自己對他,多少有點另眼相待──因為他是陸洐之很難得地放在心上,數度向他提起的人。
見他似乎心意已決,宇文博忖了忖,道:“既然如此,你先休一個禮拜的假,好好想想,倘若確定了,我們就留職停薪。
年輕人有自己的打算總是好的,但子不能過得太率,知道嗎?”喬可南一臉意外,無法否認這位長者説得沒錯。他誠懇地朝對方深深一鞠躬:“謝謝您。”宇文博嘆口氣,拍拍他肩膀。
“你是洐之親口跟我推薦的人,我很看好你,別讓我失望。”喬可南:“…”他睜大了眼,像是被那人的名字狠狠燙到。
這算什麼?贍養費?太好笑,他笑都快笑不出來了。宇文博給他三天時間做接,從昨天他一時頭腦發黑,打了通不明不白的電話給前姦夫開始,陸洐之便不斷聯繫。
最初是手機,喬可南沒接,最後把人拉到黑名單,後來那人改打事務所電話,喬可南一聽到聲音,就掛了。果然衝動是魔鬼,一切是他自己造的孽。好在第二天以後,陸洐之那兒也沒了衝勁。
事務所同事只接到他請假一段時的消息,並不知他請辭,紛紛調侃他過太,喬可南不想多解釋,笑笑接受。
三天後,他下了班,走出事務所,竟看到那台悉的黑奧迪。他腳步一頓,原先還跟同事有説有笑的表情,頓時僵住。陸洐之下了車。
“欸,陸律師!”有人率先認了出來。陸洐之朝那人點了點頭,一雙黝黑深沉的目看了過來。他一臉風塵僕僕地跟喬可南説:“我有事找你。”
“哦。”他應了一聲,垂頭看了看錶。
“欸,不好意思,我跟人有約了。”陸洐之:“我不耽誤你太多時間。”喬可南:“…”他心裏懊悔得要死,不甘心就不甘心了,幹麼還打那通電話,自取其辱,搞得好像很在意一樣──確實是在意啦,喬可南那時就是很堵心,堵到必須找個人跟他一樣堵,他承認自己有意讓這人難受,就算只零點一秒都好。
他知道,陸洐之對他,並非完全地沒有情。那些常生活裏的相處片段畢竟不是假的,自己會眼一閉愛上這人,就是因為受到對方傳達過來的情,或許不夠強烈,可它切實存在。
至少這一點,喬可南不會否定。也不想否定。
“我趕時間,先走了。”説罷,他不管周遭人什麼反應,招了計程車就跑了。
反正明天,他就不上班了。回到家裏,喬可南一頭一臉的冷汗,路上看到惡鬼都沒這般嚇人。
他是不是應該去跟陸洐之講清楚?其實我不是要聽你解釋我只是因愛生恨想諷刺你兩句,因為你居然讓我當了最不屑為之的小三。還是男小三。什麼亂七八糟的世界。
喬可南深呼,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門鈴聲卻在這時響起。他驚駭得手裏馬克杯落了地“鏘”一聲,碎片四裂,一片甚至刮破了他腳背,瞬間劃出紅痕,滲出血水。
喬可南沒覺到疼,門鈴又響了第二聲。一直響到了第五聲,喬可南才終於平復下心緒:這都自己招來的鬼,得自己超渡。
他按開了樓下大門,再出去,倚着門板盯着一片昏暗的樓梯口。他住三樓,沒電梯,只見陸洐之頎長的身影逐漸出現,兩人四目對上,不過短短三個月未見,卻像隔了千年歲月。
這是陸洐之第一次到他所住的公寓來,喬可南攤手。
“抱歉,家裏很亂,就不讓你進去了。”陸洐之眉目之間隱約有點疲憊,忽道:“我接電話隔天就下南部去了。”喬可南:“哦。”這是在解釋為何後來三天沒真登門找他嗎?説實話,他沒在意這個。
“那天是我衝動了。”喬可南説。
“我只是…被嚇到了,我確實有點不,我這輩子從沒對不起過別人,你卻讓我莫名其妙背了一股債。”陸洐之擰眉,他動了動,似乎想説些什麼,最後卻握拳吐息,道:“你繼續工作吧。”喬可南一愣。
“宇文律師很看好你,我不知道你辭職的原因是什麼,但若是為了我…就太不值得了。”陸洐之説。喬可南傻了一會,隨即憶起宇文博那番話,原來男人是接了消息,來當説客的。真是…難為他了。喬可南不自笑了一聲,陸洐之不懂他為何而笑,卻不好問。
他們之間,已經變成連多講一句體己話,都嫌尷尬的關係。這個曾經傾盡一切,柔軟接納他的青年,如今同樣在用他的一切…排斥他。陸洐之瞬間心就疼了。喬可南問:“你為什麼會想從政?”陸洐之:“?”
“你已經有很多很多錢了,你不愛女人,但若要從政,就非攀親帶故不可,你寧可讓自己一輩子活在陰影跟不誠實底下,也堅持走這條路的原因,是什麼?”喬可南好奇,莫非權力真是男人最好的藥?徑道內一時陷入冗長沉默,終於,陸洐之開了口:“我是孤兒。”喬可南瞠大眼。
陸洐之:“我三歲被人扔在育幼院門口,不太記得自己的父母,大概他們給我的印象不好,就不想多花心思去記憶了。”喬可南:“…”基本上這是一個很老梗又很狗血的扭曲大人演變史。
總歸是在育幼院裏受同儕欺負,在寄養家庭裏受人情温暖,在學校被人鄙視排擠…一路心酸到了高中畢業,直到大學,靠着體格的成長、智慧的累積,以及強大的氣場,終於扳回了頹勢。
更何況,陸洐之還是同志。每個同志都免不了學生時期的煎熬,學校是個小型社會,又是個封閉場所,一旦人際關係沒搞好,痛苦的程度足以留下一輩子的傷。
即便是自己,青時期數度也有過撐不下去的念頭。陸洐之:“我在社會的邊角看到了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我想改變,幫助一些人…目前還算有效的方式,就是從政。”有位置才能説話,這是他長久以來,體會到的真理。
“原來如此。”喬可南聽着,果然人家有理想有志氣就是不一樣,原來早餐店那天陸洐之不是説假的,他是真的想做大事。
“好的。”喬可南肯定地點點頭,只差沒拍兩下手鼓掌。
“那你加油,如果選區在我這兒,我肯定投你一票。”陸洐之:“…”
“幹麼那副表情?你想我同情你?”恐怕男人最不需要的東西就是同情,他靠自己的力量一路走來,這份決心,喬可南予以佩服,但絕不憐憫。
開玩笑,天底下可憐事多得去了,爹不疼娘不愛的例子更堆積如山,一個人受到傷害,固然值得憐惜,卻不代表就能藉此理所當然地傷害別人。至少,不該瞞騙。這是喬可南糾結的首因。
“關於辭職的事…我會再想想。總之我也是個男人,自己的選擇會自己承擔。”他直視他,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説:“希望你也能承擔自己的選擇。”陸洐之一震。
喬可南不想管他出了什麼樣子,朝男人揮了個手。
“慢走不送,我不會再聯繫你了…喔對,這次是真心的──恭喜你訂婚。”好,太完美了。青年非常滿意自己的回應,簡直幾罷昏。他轉身,開門入屋,有人攬過他的肩膀。
“砰”一聲,門板關上,他被壓制其上,撞到腦袋,一陣目眩間,悉的rlboro氣味不容置疑地灌入了嘴裏。又苦,又辣。老天,這傢伙剛到底了幾煙?!
青年快被燻死了。男人的嘴碾壓上來,喬可南迴神以後,試圖逃躲,他雙緊閉,下一秒卻被狠狠捏住了雙頰,嘴被迫打開,男人的舌在口腔裏一陣亂攪,瘋狂至極,喬可南簡直要暈了。
“你媽的…”他抬腳想踹,卻動到那隻受傷的腳,疼得頓時失了力氣。
陸洐之趁機更加放肆地傾壓上來,修長的腿卡進他腿雙之間,完全將他的掙扎封死,不論喬可南怎樣閃躲,就是不肯松嘴。
喬可南火從心頭起,手用力地緊握成拳,在陸洐之專心他牙齦的空隙,奮力一揮,一下子打在男人臉上。
兩人都掛了彩──喬可南嘴被吻腫,嘴角被磨破;陸洐之掩住臉靠着另一頭牆壁,猛力氣,男人眼裏有種陰暗人的東西,很沉、很重,襯着他嘴角那抹傷跡,昏暗裏彷如一隻瀕臨絕路的野獸。
喬可南雙眼恨得發紅,他的嘴、他的手、他的腳…還有他的心,都在劇烈疼。他掩着口,覺得快要裂掉了。
“你往後別出現在我面前。”陸洐之:“…”
“你跟蘇沛,我都不知道誰多噁心我一點。”説完,青年不顧他難看下來的臉,踅身進屋。寂靜的樓梯間內,隨即傳出了大鎖落下的聲響。喬可南剛那一拳沒省力。
陸洐之背靠着牆,太陽一突一突地疼。那疼一路滲進了口,鑽着心臟,往他最脆弱的位置上戳。他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那種喜怒哀樂情緒全然不由自己控制的覺,他這輩子從未經歷。
喬可南説:希望他能承擔自己的選擇。他掩着心口,回想適才那番對話,自己身為律師,法庭上駁倒過許多人,如今卻連一句像樣的話都吭不出來。他心虛。因為他忽然發覺,自己的選擇…太沉重了,他好像有點擔負不了。
他執意從政,骨子裏本是想自己總有一天要成為人上人,證明給曾經瞧不起他的人看,還有拋棄他的父母…壓兒不是跟喬可南説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念頭支撐了他近三十年,像一道障,他無法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