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神仙也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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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雷不方便留在房裏便出來站到船頭,他的心情在意外救美之後變得好起來,前秦淮河上驚豔的一幕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當時縱有萬般漪念,卻絕未想到幾天後這如仙子般的美人竟然真的躺在自己的牀上。他有些得意地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暗暗地向上天訴説自己的謝意。
好象上天聽到了他的禱祝,一點紅的微光從後方劃過天際。
是星麼?他覺得很意外,入夜後變了天,此刻陰雲密佈哪來的星?
只見那星飛到前方很遠後居然折返飛了回來,並且在他驚訝萬分的目光中衝着他落下來。
紅光飛近了,在他面前三丈停下,光芒稍稍斂去,現出一個道士的身影,這道士踏在泛着紅光的長劍上,衣袂飄飄,灑然塵。
邱雷腦袋發懞,只有一個念頭:“是神仙麼?我遇見神仙了。”
“無量天尊,請恕貧道冒昧,敢問公子一路上是否看到或者聽説過一名長得極美的白衣女子的下落?”白衣女子?素衣仙子?邱雷心念電轉,立即若無其事地答道:“未嘗見過,也沒有聽説過。您是神仙麼?”道士沒有回答,單掌微揖,告誡道:“請公子切記,如遇一極美的白衣女子務必避開,她是妖孽。”説完後駕起劍光飛遁而去。
妖孽,她是妖孽?邱雷的嗓子有些發乾,心裏頭亂成一團麻。
“邱老爺你竟然連神仙也騙?”一個聲音很突兀地打斷了邱雷的思緒,是船老大發出的,方才神仙落下來的問訊的時候他也在旁親見,可見慣了世面的他此時居然反而不如一個書生淡定自若,直到此時才有所反應。
“閉嘴,神仙能掐會算無所不知,要真是神仙豈會不知實情?你要敢胡説八道我便拿帖子將你送進大牢關上一、二十年。”邱雷突然一掃往的温文爾雅,惡狠狠地向船老大發出威脅。
船老大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賭咒發誓地表示絕不將今天之事半句。
她是妖孽,她真的是妖孽嗎?邱雷變得煩躁無比,部下下船頭,狠狠地推開艙門闖進去。
僕婦正趴在牀邊瞌睡,被聲響吵醒,覷見主子兇巴巴地闖進來,嚇得臉發白地趕緊起身。
邱雷的目光越過僕婦直接落到牀上的女子身上,興許是他進來的動作太劇烈,帶起的風颳得燈光有些搖曳,燈光中那女子絕世的面容顯得安詳而寧靜,好象途的孩子經歷千辛萬苦終於回到家了,猶如深藏了萬年的冰雪般純淨聖潔得令人沒有半絲半毫的綺念。
邱雷不由得愣住,心頭的怒火和煩躁剎那間冰消雪融:妖孽難道不是相貌兇惡醜陋麼?妖孽難道不是妖豔蕩麼?難道她會是妖孽?她怎麼可能會是妖孽?一股新的怒火騰地衝上他的心口:那個裝神鬼的道士才是真正的妖孽!
心中這番劇烈的天人戰過後,他的臉瞬息間數變後歸復平靜,只輕聲地吩咐一句:“好好看護於她,她若醒了立即向我稟報。”然後輕輕地退出房間。
客船駛入運河後的第十天,僕婦興奮地前來稟報那名神秘女子終於甦醒了。
邱雷神為之一振,急忙過去探視。
船艙裏,那女子俏生生地坐在牀邊,臉仍舊泛白,白得有些不太正常,漆黑的眸子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
“小姐,你終於醒了。”邱雷風滿面地走進來,有些拘束地上前唱個肥喏:“小生邱雷有禮。”女子有些驚懼地看着他,輕聲問:“我怎麼會在這兒?”邱雷將相救的情形講述了一遍,中間自然略去劍仙問訊一節,最後帶着幾分歉意地道:“小姐一直未醒,小生歸心似箭,又不敢將小姐一個人留在揚州,所以擅自將小姐帶在船上,在揚州稍作停留時請當地名醫給你號過脈,替你抓了些藥草熬製,待到下個通衢大邑時再延請名醫替你好好調養身子。”女子顫巍巍地起身福了福:“多謝邱公子救命之恩。”邱雷心中美透,上前伸手扶起她:“區區舉手之勞,不敢當小姐大禮。”那女子身子微讓了讓,不痕跡地避開邱雷的手,輕聲道:“邱公子的救命大恩妾銘於心,來定當報答。”邱雷的心裏象打翻了五味瓶,他有點失望地收回雙手,強作鎮定地問:“敢問小姐芳名,哪裏人氏?小生也好安排人送你回家。”女子一怔,努力地想要記起些什麼,可目光漸漸離,過了半晌額上冒出一層虛汗,一雙秋水泫然泣:“妾不記得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邱雷眼中掠過一絲喜,勸道:“現在記不起來也不打緊,你先安心靜養,等到了大都市,小生另外延請名醫為你調養,待後你身體康復後,一定能很快恢復記憶。”女子思忖了一會兒,再深深一福:“如此便叨擾公子了。”邱雷呵呵大笑道:“小姐儘管放心,小生自當盡心。”笑罷,想了想,又道:“小姐記不起姓名,小生便暫時為你取個名字方便稱呼。從河裏救你上來時你白衣勝雪,便喚你雪娘可好?”
“但憑邱公子作主。”邱雷心情大好,自此以後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雪孃的房間陪她渡過。他自小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被人伺候慣了,此番卻主動做起伺候人的事情,手腳固然笨拙了些,拳拳之心着實令人動。
雪娘看在眼裏,心裏其實蠻動的,不過男女終有大防,她小心地保持着和他距離,既不讓他有太過親暱的狎念,也不讓他有被拒之千里的落寞,每次他在的時候她總要想法子不痕跡地避瓜田李下之嫌。
邱雷其實巴不得與美人多多親近,甚至恨不能一親芳澤才好,不過數次接觸談之後,他發覺雪娘不但通曉制文而且悉官衙的文案,這令他謹慎起來。
須知秦淮河上寨養的清倌們固然是通文墨,卻也只在琴棋書畫、詩詞曲賦這些風花雪月的技巧上下功夫,她們的目的只是合所謂“名士”的惡趣,學那古板艱澀的制文本沒有必要。
悉官衙文案更是可疑,邱雷身為官宦子弟便清楚,官府文案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範,不僅是在文書格式上,更在行文遣詞上有極嚴格的要求,不是在官衙混跡多年的人絕難掌握。
由此判斷,雪娘很有可能是某地官宦家的內眷。邱雷甚至有些懷疑,或許雪娘與他在秦淮河上驚豔一瞥所見過的白衣仙子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有此判斷,他更加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更何況每每在她面前時他都到有一種非常大的壓力,壓得他發慌,壓得他內心深處隱隱生起莫名的恐懼。
邱雷因一路照料雪娘不免放緩行程,回到家時比預定的期晚了十餘,到家後等候他的是父親邱泰的潑天怒火。
原來邱雷在秦淮河上大發謬論得罪江南士林的事蹟已經先一步傳進邱泰耳裏,老爺子聞説之後便知糟糕,兒子的前程必然大受影響,一心盼兒子早些回家親口解釋原委以便尋補救之途,殊料兒子晚歸逾旬,這已足令其暴跳如雷,更何況他還突然帶回來個美勝天仙的、來歷不明的女子。
邱泰向來自認是道學大家,長得漂亮的女子在他眼裏就是“狐媚”就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見到兒子居然是因為半道上撿來個美豔無雙卻又來歷不明的女子耽擱行程,他積蓄多的怒火恰似潑上了火油,火山般噴薄而出。
他是個連皇帝也當面罵過的人,暴怒之時毫不顧及,不但將兒子暴打一頓,對雪娘更視若仇寇,若非遍體鱗傷的邱雷苦苦哀求,他當時便將這個紅顏禍水亂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