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禍從口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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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羣情洶洶,峨嵋派堅決否認到處為惡的人是峨嵋門下的丁柔,指出必定是有妖人冒名;而在池屏州衙門裏因有個由褚小蝶假扮的丁柔坐鎮,沒有出什麼破綻來,前來問罪的人一時不清真相倒也不敢造次,畢竟陶勳乃朝廷命官,一身係數十萬凡黎命運,動他便須冒極大的紅塵業劫風險。
後來眾多受害者的師門聯合起來四下追殺冒充峨嵋弟子的魔頭丁柔,可是詭異的是不管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找到她的下落,隨着受害者的增多越來越多的劍仙和修仙門派牽扯進來,一時間“丁魔女”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陶勳對此頗是無能為力,每天都在對子的思念和擔憂中度過,每天都在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恐懼苦苦煎熬,復一,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不知道何時才是個盡頭。
秦淮畫舫宿風塵,長醉昇平忘此身。
將相偏多封亂世,歌吹已少唱勳臣。
皇圖霸業資談笑,鐵馬金戈泣鬼神。
王謝池塘草碧,六朝英俊曲中人。
正是一年暖花開,秦淮河畔,最有名的居江閣上高朋滿座,儒服峨冠者濟濟一堂,三五成羣地湊在一塊兒興奮地談。
靠近河邊一桌,一個臉膛微顯紅紫的書生擺出一副慨的神情,搖頭晃腦地對同伴道:“鐘山龍盤,石頭虎踞,金陵自古有王氣之説,然歷朝歷代凡都於此者或偏安一隅,或國祚未有逾甲子者,伯清兄可知為何?”
“倒要請教雨聞兄高見。”
“以弟看來原因有三。自諸胡亂華,正朔東遷,江左璋瑜雲集,文章一時稱盛,千百年以降,名教大興於此,縱鄉閭野老也能口頌子曰詩云,譬如國朝以來但凡科舉每科中式者江南舉子佔十之七八,此江東以文而興。”
“呵呵,不錯,江南文風之盛實肇始於金陵矣。”
“然君子六藝,於書禮疏於御,久之民無剽悍之風,士有羸弱之,逢治世固能以文興,遇亂世寧肯以文自保乎?此為一。數朝以來,天下幾番紛紜興替,戰亂多播於中原,江南承平,殊無大亂,此蒼天之佑,於民稱幸,然則亦更使人心婉順,民寧曲身媚意事雄主,不願拔劍怒起爭天下,此其二。江南四時分明,風調雨順,河網密佈,灌溉之利甲天下,民毋多勞而地產豐盛,‘蘇湖,天下足’,民無飢餒之憂;又且水陸通通達天下,招四海商賈雲集,天下財貨集散於此,百姓富足曠古未之有,千般心思多花在如何玩樂上,似這秦淮河花魁大賽便是一例,人皆樂於斯,心皆耽於斯,若天下刀兵再起,恐只得復縛面北向矣。”
“啪”旁邊一人拍桌怒起:“聶淨,你哪裏領來只北犬在此狂吠?”在座的都是本地人,只有那紫膛書生是北地口音,北犬之指一目瞭然,眾人惱其出言不遜皆羣起攻訐,用帶着濃重江南口音的官話你一言我一語地諷刺挖苦,不但那書生連帶帶他來的聶淨也一併痛罵不休。
這書生聽不大懂別人的話,就是想辯也辯不了,不一會臉臊熱如硃砂。
聶淨額頭上沁出層油汗,顧不上為自己辯解,急起身湊到廳中主位前向一長髯老者長揖賠罪道:“秦大人,他是盧龍府邱雷,字雨聞,其父為前都察院知事邱泰大人,邱大人面刺今上乃至廷杖見黜,賦閒故里,雨聞因是獨子,難免寵溺了些,人情世故上欠缺甚多,言語不遜諒非他本意,求世伯發發話饒他這一遭吧。”那秦大人哼了一聲:“原來是忠良之後,此子果真甚肖其父。伯清。不是我説你,為友者當以諍友為上,你既是他友,應當多規勸他切不可胡説八道。”
“是,是,學生謹遵大人教誨。”
“好了,大夥兒不要再鬧了,仔細看花魁大賽要緊。”秦大人輕輕一句話十分有分量,廳中紛擾很快平息下來,可眾人看向二人的眼仍十分不善。
聶淨無端受牽累被掃了面子,心中惱怒,走回來埋怨道:“雨聞,我知道你今天是想以奇譚怪論一鳴驚人,可你這樣做也過太孟。且不細究你的立論妥不妥當、言語犯不犯忌,至要處卻是犯了眾怒,傳出去須臾將江南儒林得罪遍。”邱雷顯然還沒回過神來:“有何不妥麼?”
“當然大大不妥。須知方今天下為官者泰半出自江南,尤其翰林、學院更以江南士子主為,你才是個舉子,明年要參加會試、殿試,再瞅遠一點你還要出仕任官,難道你就不為自己的前程想想?”邱雷的臉膛一時間變作紫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説中心事還是被嚇着,頭上的汗滴一下子沁出來,神惴惴,再無先前指點江山時的氣度。
“看在你我世份上我才帶你來,沒想到你鬧這麼一出。算了,等會兒大賽結束你立即下舟啓程返鄉,免得他們瞧見你生氣,這邊我儘量替你説項。”邱雷憋了半天擠出一句:“如此,有勞伯清兄。”窗外忽一陣喧鬧,花魁大賽便開始了。
按照慣例,花魁大賽的參賽者須各乘一艘花船從起點出發過盡十里秦淮河,沿途於船上接受百姓觀瞻,終點是居江閣斜對面臨水搭起的大花台。待參賽之人畢集後第次上台各自表演自己的才藝,最後由金陵士子評選出花中之魁。
此時有花船沿河而至,兩岸百姓歡聲雷動,氣氛甚是熱烈。
邱雷因言行孟得罪金陵士林,這時後悔不迭,擔心今之事傳揚出去自己會成為江南出身官員的公敵,心中忐忑不安,看花魁鬥賽的心思也淡去大半,眼看一艘艘花船從遠處駛過來停入對面的小船塢後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千嬌百媚地走上花台搔首姿地擺,他都提不起多大興致。直到各樓的當家花旦上台歌舞,他才漸漸拋卻幾分心思糾結,饒有興致地觀看起來。
説起來江南富庶,讀書人亦大多家室殷實,這些讀慣了詩書的男人們不但在文章上要爭個高下,別的方面也恨不能與眾不同。
常言道郎有才女有貌才般配,可自家的婆娘再美也不能拿出來炫耀,於是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寨,青樓狎之風遂蔚然興起。但讀書人終歸講究做個風liu名士,不齒同那些渾身散發着汗臭或銅臭的人相同品味,每每逛青樓偏好通文墨、善歌舞者。
久而久之各樓、館的老鴇瞧出了門道,文人才子們雖然不如富商般有錢,卻是主導着社會輿論,誰家的女兒只要經他們之口稱讚過身份立時打着滾地往上翻。於是培養通詩書翰墨、琴棋書畫、歌舞彈唱的清倌兒成了風塵中最賺錢的途徑,漸漸地花魁大賽也應運而生,誰家養的女兒只要在花魁大賽上得個好評,立時可以賣出個天價,館子也立馬名揚江南。
因此,凡參加大賽的女子不但模樣兒生得俊俏,而且個個通琴棋書畫、歌舞詞曲,如今在花台上盡展所能,一時曼舞高歌令人目不暇接。
邱雷是北方人,哪見過如此陣仗。只覺得江南女子多嬌柔,不但細皮、呵氣如蘭,更比北方女子多出幾惹人憐愛的柔美,看着看着如痴如醉,渾將之前諸般擔憂拋卻腦後,被那鶯鶯燕燕得神魂顛倒幾不能自己。
他是北方人,每看到時彩處不手舞足蹈、大吼大叫,全沒了半分斯文,這些舉動更惹得旁人恥笑,拋來輕蔑的眼光,暗地裏罵一聲:鄉巴北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