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玉虎有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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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勳已被綦離説服,和顏悦地問他:“那麼,依將軍所見,教匪的五千步騎有幾成是騎軍?”綦離不屑地答道:“教匪所謂的步騎,能有坐騎的頂多只有三成,三成當中真正為戰馬的絕對不超過兩百騎,其他的以駑馬或驢、騾等物充數,這樣也能叫騎軍,倒要笑死人了。”陶勳皺眉道:“就算將軍分析正確,兩百戰馬衝起來聲勢也足夠嚇人,不可等閒視之。”綦離大是遺憾地道:“幾百匹劣馬、驢、騾衝起來聲勢再大也只算個笑話。可惜,若末將有三個月時間編訓大軍,何懼這羣醜類。”
“時間緊迫,計將安出?”
“教匪無非是聽聞了前我軍中炸營之事,便想以夜襲之策迫我軍自亂,彼坐收漁利一舉擊破西營挫我鋭氣,關鍵在出其不意。只要我軍大張旗鼓地在營外多挖陷馬坑,多設鹿角、絆馬索等器具,營內多備箭矢、砲石等物,末將再以軍法加緊督練士卒戒備,匪知我有備,必不敢輕犯。”陶勳略微思忖後認可了綦離的對策,畢竟未經訓練的新兵本質上就是一羣烏合之眾,遠遠沒有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能夠平平安安不自亂陣腳就不錯了,似空營計這樣的高技術活只怕還真的做不了。
陶勳回到州衙將綦離的話向瑞王轉達,其中自然略去了嘲諷之語,頗費一番舌才將瑞王説服。看着滿臉不高興的瑞王,他心中暗想:綦離頗通軍事,做人卻似個白痴,若換作別人被那樣當面嘲諷恐怕當場就要翻臉了,難怪此人被一貶再貶,池屏平定教匪作亂只能靠綦離指揮,無論如何要保全此人。
念及此,陶勳進言道:“殿下,綦將軍久在邊軍,多經戰陣殺伐,池屏有他主持軍務剿匪實是幸甚至哉。惟行軍打仗非殿下與下官之所長,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須得相信綦將軍。況且眼下最需要關切的事情並不是綦離如何治軍,而是如何穩定軍心。”瑞王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嘆氣道:“你説的是軍中缺糧吧。”俄而恨聲道:“孤早就下令富户士紳將家中餘糧捐出來充作軍用,卻沒幾個將孤的命令當回事的,有朝一戡定地方後孤決饒不了這羣土豪劣紳。”
“殿下初來乍到,士紳尚未畏服,最可恨者是本地豪強不顧大局結寨自保,連朝廷徵糧的官差也敢打傷驅出。據下官得到的可靠消息,僅李家堡內便存糧六千餘石,足夠靖寇軍全軍一月之用。象這樣的塢堡在城外三十里內便有十餘家,若是將其中的糧草全部收集起來下不四、五萬石,糧食之憂可暫時緩解吶。”
“罷罷罷,孤再下一道手令,你着差役執手令再去徵糧吧。”
“若他們再以種種藉口推呢?”陶勳為瑞王分析道:“且誠如殿下所言,抗令拒繳餘糧者都是土豪劣紳,此輩未嘗不是懷着首鼠兩端的心思,若官軍能擊敗匪軍,他們的財產自然得以保全;倘若官軍敗績,這些糧草不正好是向教匪討好的進身之資麼?”瑞王一愣,忙道:“亭淵不可一概而論,孤料定他們心底終是忠於朝廷的。”
“若他們忠於朝廷,此時此刻便該顧全大局。”陶勳冷笑道:“缺糧,不但是官軍面臨的問題,同樣是教匪面臨的難題,教匪兵臨城下第一件事就是要奪取這些糧食,他們以為憑高堡深塢和區區百餘家丁便能抗拒教匪大軍麼?他們現在的所做所為實際上就是變相的資敵。”瑞王對他説的話有些觸動,想想某種後果不覺沉。
陶勳湊前一步冷聲道:“這些糧食寧可燒掉,也不可落進教匪手中。”
“你打算怎麼辦?”瑞王驚愕地抬頭看着他,心中隱隱到一絲不安。
“殿下已為徵糧的事下過兩道鈞令,事有一而再,斷沒有再而三的道理。依下官之見,當嚴令綦將軍領大軍攻破一切膽敢抗令的塢堡,抗令者的家產一概沒收充作軍資,如此既能獲得糧餉,又嚴厲警告本地的土豪劣紳,且乘機練兵,一舉三得。”瑞王被這陰沉的話嚇了一跳,忙道:“此舉不妥,待孤斟酌再三。”陶勳這時躬身道:“稟殿下,下官回城前已經向綦離下達軍令,令他發兵攻打抗拒徵糧令的莊園塢堡。”
“你!”瑞王拍案跳起來,臉陰晴數變後頹然坐下,道:“算了,就照你的意思辦。你對外説,孤身體不適,概不見客。”起身拂袖而走。
大敵當前,整座池屏城越來越緊張,官府一邊加強巡邏,一邊將百姓組織起來,青壯男丁編成弓手、保甲上城防衞或者輔助維護城內外的秩序,婦孺老人也被組織起來承擔運送物資、傷員的任務。
除此之外,守城所需的滾木擂石等器械物資也要趕製或籌措,還要從難民中大量招收民伕修葺甕城、女牆、羊馬牆等等附屬設施,要安置民、難民、分發糧食藥材更需要大量人手。
官府本就人手嚴重不足,諸事壓頭,州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裏裏外外整天忙得雞飛狗跳。
陶勳到深夜方回到公廨內的臨時居室,進了門後一直坐立不安,玉虎昨夜領命出外辦事早該回來,可到現在仍然杳無音訊,他應不到它,就連悄悄派出神將尋找也沒有結果,後來找華元朔求卜問卦,不過那人記恨着前夜吃的暗虧死活不肯起卦。
總之玉虎似乎一夜之間從人間蒸發了。
窗外半邊天空被映成紅,那是煉丹場內的火光。華元朔是個靈慧的人物,他本不以煉丹見長,經陶勳的指導後漸對外丹之道領悟良多,每天沉浸其中越煉越順手,成功率和出丹率勝一地見長。
這幾煉丹場的成果十分豐盛,百草丹、百疾丹、百消丹、濟命丹、袪病丹、回丹、聖創丹等等十數種治療內疾外傷的特效丹藥接連煉製成功,出丹六千餘枚,絕大多數的患者服下丹藥後疾患立除,每天求藥者、拜神仙的百姓絡繹不絕,正衙院內的火光和人聲經夜不歇,州衙基本沒了清靜之時。
陶勳被前面的嘈雜聲吵得更加心煩,轉身出來到靜室照看天地紋枰。
從天地紋枰上依舊找不到玉虎的蹤跡,所有的棋子都已經歸位了,也就是説玉虎早就完成了任務,本來依它的本事完成任務最多花一個時辰,但如今十二個時辰已經過了。
“咚!”靜室的房頂瓦片被踏響,緊接着“譁喇喇”一聲大響幾塊瓦片和着一團黑影掉下來。
陶勳早站起身伸手將黑影抓個正着,入手茸茸、軟呼呼,仔細看正是玉虎。
只是此時玉虎的模樣着實狼狽,一身漂亮的虎紋白沾滿了血塊、黑灰、雜草和不知什麼動物的糞便,頭、頸、、腹、爪、臉上面滿布傷痕,後腿呈現一個奇怪的角度,很明顯已經骨折。
陶勳吃了一驚,將它輕放在地上,問它:“你怎麼變成這副狼狽模樣了?”玉虎憤憤地哼哼道:“我昨夜領命出去,只花半個時辰便將所有的棋子全部佈置到位。回到衙門外,突然躥出幾條癩狗圍上來咬我。我待要將它們打發,卻不知為何一身的法力半點也使不出來,沒了法力我化身的貓體不是它們的對手,沒奈何只好轉身逃跑,沒成想這一逃竟是一整天。”
“你被狗追着咬?”陶勳聞言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