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鄧府妖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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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個男男女女啞口無言地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所措,忽然屋子上方響起一個十分膩軟的女子的話音:“呵呵,秋深寒,穿濕衣容易
風寒。”聲音彷彿從屋頂的每一個角落裏傳出來,
本無法判斷確切的來源,而且他們下意識的抬頭查看,
本沒有任何人影。
“鬼啊!”一個歌伎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於是尖叫聲響作一片,不管男女紛紛亂作一團。侍侯在門外的家丁聞聲衝進房裏,屋頂的瓦片如雨點般落下來,砸得他們頭破血、寸步難行,很快星空從空隙裏
出來,笑聲響起漸漸走遠。
“大家冷靜。是狐狸,不是鬼,它已經走了!”鄧宏景鼓起膽大聲吼叫:“來人啊!馬上拿我的帖子到青虛觀請玄機道長前來驅鬼捉狐。”狼狽不堪的士紳們紛紛告辭,走出門的時候被一陣秋風吹到濕透的身上,立即一陣哆嗦:狐狸
説得沒錯,秋,已深了;夜,也寒了。
鄧府鬧狐祟的消息風一般刮遍了全縣城,各種各樣的謠言雨後筍般出現,不但在街頭巷尾傳播,也在縣衙署內傳播。
陳子軒憂心忡忡地找到陶勳,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東翁,奈何以私情害公事?”陶勳惑然:“老夫子此話怎講?”
“東翁想必已經聽説鄧府妖孽作祟的消息吧?”
“不錯,已經聽説了,不是好嗎?鄧家也非積善之家,鬧鬧鬼祟正可令其有所警省,少做暗室虧心的勾當。”
“東翁啊,你還是太年輕了呀。”陳子軒頓足嘆惜:“過去數年間,在前任周大人治下秋垣縣城從沒有發生過妖鬼作祟的事情,而東翁方上任沒幾天,先是有來歷不明的人借購物之機顯妖術蠱惑人心,現在又發生鄧府狐狸
作崇擾亂安寧的異事。鄧府是什麼背景?鄧宏景是致仕的從四品知府,他的公子是宰執大臣的義子,他家和本省布政使是姻親,他家鬧出這樣的事來是要通天的。國有
臣,必生妖孽,難道東翁絲毫不擔心有心人藉此機會發動言官參劾你嗎?”
“參劾我什麼?我上任以來亦勤勉公事,並沒有做對不起百姓的事呀。”
“好個勤勉公事,國朝官誥有云,知縣之政務凡養老、祀神、貢士、讀法、表善良、恤窮乏、稽保甲、嚴緝捕、聽獄訟等等,或曰銓選、處分、財賦、典禮、人命、獄訟、工程七項,東翁自問做了幾項?律法亦定知縣割須一月完成,如今前任的賦税還是一團亂麻糾扯不清,請問東翁如何處置?”
“晚生上任時間不長,諸多公務總要一樣樣處理才是。”
“東翁上任時間是不長,才二十天,但每天只上、下午各一個時辰用於處理公事,其餘時間閉門不出,縣城裏如今誰人不知道知縣大人‘羅綃帳恨高,公事誤良朝。種秋播緊,甘霖晝夜澆’。”
“放!無恥!是誰編的
詩穢語?”陶勳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
“東翁息怒。”陳子軒趕緊勸道:“雖然傳言是難堪些,可也並非完全是空來風呀。衙署內進進出出這麼多人,難免有風言風語傳出去。關鍵是不能讓此成為把柄被御史言官拿去做文章。”陶勳強抑怒火重新坐下來,向陳子軒請教:“老夫子,你看晚生該當如何補救呢?我敬夫子如叔父輩,夫子無須諱言。”
“東翁年少,血氣正旺,加之新婚燕爾,貪歡牀第之間本也是常情。可是身為一縣父母,因私廢公就太不應該,學生於私於公都不得不此般進言。諺雲:桃李不言,下自為蹊。行重於言,東翁克己復禮只在當下開始。第一,補上功課,儘速逐一拜訪本地士紳,尤其鄧府馬上要去;第二,秋收在即,必須下鄉巡視督促農事,並部署秋賦徵收事宜;第三,將簽押房的卷宗文檔親手整理,最好能設法搏個勤勉的名聲;第四,加快與前任盤,須快刀斬亂麻。”
“嗯,最要緊的是拜訪鄧府呀。”陶勳點頭道:“前任周大人走的時候帳冊上明記縣城大户人家的糧税十之**已經收進倉庫,但糧倉、庫房實數跟帳面上差距十分大。楊絮清賭咒發誓説縣衙實際上本一文錢、一粒米也沒有
上來,全是周某人做虛帳向那些大户人家賣人情,六房書吏、差役亦眾説紛芸。這筆虧空如果不補上來,我這官也做不穩當的,就算我願意自掏銀子補上,它的數目也太大了一些。其實這件事説難也不難,城裏的士紳、大户多以鄧宏景馬首是瞻,只要能説動他,一切都好辦了。”
“東翁所言極是,就算是借也要將錢糧從他手上借過來暫時補上虧空,等後慢慢再填上便是。”
“夫子,你審問黎管家有沒有進展?”
“暫時還沒有,他病得開不了口,説不出話,縱有萬樣刑具也枉然。其實東翁何不先放他出去養病呢?萬一他在獄中病重不治,東翁還要擔上干係。”
“哈哈哈,夫子不知,説動鄧宏景的事或許就着落在黎管家身上呢。”陶勳不理會陳子軒懷疑的目光,繼續説:“我就不信他真的是被神仙下了咒,內子醫術深,是女中扁鵲,夫子等會兒將黎管家送進內衙,遣人請來城裏
通針灸的大夫,我讓夫人隔簾指導大夫下針,保證他不到半
沉痾盡去。接下來的事就
給夫子了,我讓袁笠聽你調遣,要做好保密工作。”陶勳回到內室將
言轉述給丁柔聽,丁柔又羞又怒,一雙拳頭使勁往他身上擂,嗔怒道:“都怪你,都是你害我。讓我以後怎麼見人呀。”停了拳頭,臉兒更紅,期期地説:“好象我們很久沒有…沒有…”陶勳趕緊道:“夫人,是時候讓黎管家甦醒錄口供了。”接着將安排講一遍。
丁柔點頭道:“這件事就給我吧。你是在旁聽審,還是去道緣仙府?”藜龍山的山
將成為他們的修煉
府,丁柔用她喜愛的詩句“半緣修道半緣君”裏的“道緣”二字為它命名。
陶勳搖頭道:“旁聽不必了,給陳夫子就行。我要到簽押房和縣獄裏看一看。”
“今天晚上…還去麼?”丁柔的臉兒紅紅,美豔不可方物。
“今晚…呃…那邊的事暫時放一兩天也不打緊。”陶勳從穿堂來到二堂東側的簽押房,簽押房又稱書廳或書房、,是長官常辦公的地方,因為需要簽字、押印而得名,它可算縣衙門的中樞。
他的出現讓簽押房產生了小小的震動,這可是知縣十幾天來第一次出現在簽押房,差役們趕緊忙起來。
走進房內,四下裏打掃得乾乾淨淨,案上亦是整整齊齊,陶勳滿意地看了看,坐下來後問道:“今天是誰當班?”
“是晚生,席屹。”席屹從門外進來,手上仍捧着一堆文檔。
“嗯,很好,打掃得很仔細。”陶勳表揚了他一句,關心地問:“今天是你第一天當差吧?家裏都安頓好沒有?”
“回老爺,家裏都安頓好了,謝老爺心。”席屹顯得有些拘謹。
“呵呵,承鈞不要拘謹,用心做事就行。其他人呢?怎麼只有你一個?”陶勳只帶了老王一個長隨上任,人手不夠,從前任留下來的人當中招了一些。
“他們以為老爺不會過來,有的在六房閒話,司印請假出去了。”
“嗯,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我記得給你安排的是做籤稿,我看這樣,你再兼一份,做陳夫子的書啓。”稿籤原是指各類稿案的籤條,註明稿案的內容提要,後來也就用以指書寫籤條的長隨,也稱之為門上。書啓(或書稟)也是會寫字的長隨,他們為書啓師爺或書稟師爺謄抄信件文稿,要能寫一手“圓潤乾淨”的好字,在各行長隨中“最為清苦”
“但為公門中第一人物也”陶勳這個安排顯然是有心栽培於他了。
“謝老爺。”席屹壓下心裏的動恭敬地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