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紛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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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莪因這與小真的一番對話,又被再次擾亂了心緒,此時便覺無法入睡,起牀看看小真香兒都已睡了。她穿好衣服下牀,看窗外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之中,便隨手關門,走出房間往院中慢慢走去。
此時夜風中寒意正濃,她裹緊披風順着院落中的碎石小徑慢慢繞過假山,眼前是一個小池塘。天上的園月倒影在墨黑的池水裏,在一池深邃中散發着柔和清光。這亮光中似有朦朧的影像微微晃動,東莪停足站在池塘邊,不由自主向池中探目,恍惚間只覺這園盤一般的月亮在她面前彷彿正漸漸變大,周圍的暈黃好似徐徐散開來,陸續變幻成一盞盞花燈的模樣…數個金燈在她水中搖擺晃動,耳邊竟然隱約聽到人聲飄飄然的臨近“…你看…這燈…像不像…你一身水…別髒了她…”這形同鬼魅一般的聲音讓東莪只覺頭暈目眩,她猛然驚覺,抬頭四望,周遭的樹影在月光下重疊搖曳,隨風聲微動。
她慌忙退開一步,定了定神,再也不向池中看一眼,轉身急匆匆的走開。
她一路埋頭疾走,等定下心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原先的院落,她平極少走出居住的院子,此時又是黑夜之中,一時辨不清方向,只得照原路慢慢走回。走出幾步便看到一個分岔口,正在回憶方才是左轉還是右轉過來的,忽然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其中一條岔道過來。東莪在這黑夜之中亂逛,不想讓人看見,忙閃進身旁假山之後。人剛剛站定,就聽這腳步聲已匆忙過來了。
聽聲音來者不止一人。隱隱約約之中,有一人輕聲説道:“…小心一些總是好的…”另一個聲音馬上道:“依我看還是不要去了,少主你説怎樣?”又聽見鄭淮的聲音道:“先與大夥碰頭再説吧!”説罷。這三人一陣風似地走了過去。東莪自假山後走出,目送他們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腦中響起蒙必格説過的話,當下不再猶疑,抓緊身上地披風腳步輕盈的遠遠跟隨他們往院內進去。
只見他們三人一路上小心議論,在院子裏走了一陣,來到童啓英養傷地小院中。其中一人輕叩了三下房門。屋門頓時打開,三人回頭張望了一會,閃身入內。小説網。東莪在院口等待,看不到平時見過的那兩個守院的大漢,這才輕輕的走到窗旁,將耳朵貼進窗旁,便能聽到屋裏的説話聲了。
這小屋裏似乎聚集了好些人,説話聲嗡嗡作響,雖都竭力壓抑。可是卻還是字字清晰地傳到了窗外東莪的耳中。只是聲音紛亂集,一時間卻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似在爭吵之中。東莪只依稀聽到“官府”
“鹽幫”等幾個詞語,正尋思間。卻聽得一人聲音清亮道:“不用吵了。咱們到這裏可不是為了爭這個來的,還是聽聽少主的意思吧!”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那鄭淮靜了一靜道:“本來此事確是與咱們並不相干。不過家父指派在下在此隱居,卻也不是來修身養的。雖説此事眼前看似並無關聯,可是鹽幫在江南舉足輕重的地位,方才童鏢師已然説的很明白了。如今雖然我們已經與一部分江湖人士達成共識,可不管是哪個幫派,人力物力還是未能達到咱們的期許,因而我想,這一趟,咱們應該出手相助。”他説到此處,停了下來,只聽一人道:“少主地話是沒有錯,可是咱們行事曆來都是小心謹慎,更何況在這滿狗遍地的揚州城。但要出這一趟,卻要動用全員之眾,勢必大張其鼓,倘若有個什麼閃失,讓清庭得知了少主的身份,豈不是因小失大!”東莪識得這個聲音,這人跟隨在鄭淮之則,三十開外地年齡,平時極少説話,東莪曾聽鄭淮喚他為“六叔”這六叔剛剛説完,先前讓眾人停止爭論的那個清亮地聲音説道:“唐六叔話是不錯,可是咱們也得想想主公地意思。此時那邊與清兵接觸不斷,咱們兵力有限,這些年來也只是全仗主公的計謀與清兵遊擊周旋。主公冒此大險讓少主潛入內陸,不就是為了招兵買馬,防止哪一天,清兵大舉來犯麼!咱們此次若是能助鹽幫一臂之力,豈不是收買人心地大好機會?”唐六叔道:“説的輕巧。上一回咱們去救童鏢師,殺了那麼多人,定然已經引起清庭的注意,那次是為了密函,生死攸關不得不去。可是倘若再這般招搖,這蘇園雖大,卻也隱匿不了多久。你們年青人可不能一心想着建功立業,威顯名聲,牽連少主壞了主公的大事!”説罷哼了一聲。
與他對話那人語氣打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説着便動起來,聲音也漸漸高了。只聽那唐六叔沉聲道:“上一次舟山之行,若不是你們這幫少年人挑唆起鬨,少主至於受到那樣的兇險麼?”那人怒道:“哦,那如今你是來向我討回清狗你的那一箭嘍?”唐六叔低哼道:“我唐遠山早就把一條命在主公與少主手上了,別説是一箭,就是十箭百箭,能為少主抵擋,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可是讓少主去趟這種無用的渾水,我就是要阻攔。”那人怒道:“無用?究竟是哪個無用?你仗着早跟主公幾年,就處處顯排,看不得年青人有一點點作為,別人賣你面子,我陳方可不把這些放在眼裏,有種的咱們外面比試比試高下!”一旁早已有人相勸,可這陳方聽來果然年紀較輕,聽了唐遠山的話,已是怒不可抑,又道:“我陳方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你有什麼看不過眼,只管衝着我來就是…”唐遠山哼了一聲正要説話,卻聽得一個聲音輕斥道:“少主還沒有説話,你們就這樣爭吵不休的,真想驚到院子裏其它的人,連累蘇老麼?”這聲音十分悉,東莪卻一時未想起是哪個。
可這人顯然説到了他們顧及在意的事,因而唐陳二人聽了這話,都立時不再出聲。屋裏靜了片刻,聽到鄭淮道:“你們二人的心意我都明白,咱們都是為了推翻滿清這才走到一處來的,倘若為了一些平的瑣事傷了和氣,不是因小失大了嗎?”他停了一停又道:“葉開,你剛剛打聽到的訊息,清兵是要在什麼時候動手?”東莪聽他叫喚才想到方才説話那人確實便是當來客棧接她們的葉開。
只聽這葉開答道:“明…不,是今戌時。”鄭淮微一沉呤道:“倘若咱們不知道此事,未曾手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咱們明明得知了消息,卻不去相助,我想便是家父在此也定然不會放任不管,不論能不能成功,咱們全力以付便是”屋內眾人紛紛應是。
忽然那唐遠山道:“既然少主這樣説了,我自然聽您的,可是我卻有一個請求!倘若少主不答應,今我就把這條命拼在這裏,也不讓你們離開。”眾人聽他説的嚴重,都默不做聲,等他説話,鄭淮道:“六叔千萬不要這麼説,你有什麼建議,不妨直言。”唐遠山道:“咱們在蘇園裏裏外外包括在揚州城裏周邊,隨時接應的全部算上只有四十來個人,可是對方人多勢眾,咱們需得派人往這周圍就近的地方找安在別處的弟兄前來,如此算已有百人。少主,這件事就由我們去辦吧,你就留在蘇園,哪裏也不能去!”鄭淮立刻道:“那怎麼行?我一定要和你們同往…”一旁葉開道:“唐六叔所言有理。”陳方也道:“是呀,少主,咱們有百來個人,再加上鹽幫他們自己的人足夠應付了,你留下吧!”鄭淮依舊道:“不行,哪一次我不是一起去的,不去怎麼行?”屋內眾人紛紛相勸,他只是不允。
東莪在外聽他們勸了一會,卻又忽然都沒了聲音,緊接着許多衣襟響動,地板上“啪啪”作響,東莪正自奇怪,卻聽到眾人異口同聲道:“請少主在莊內留守!”她雖沒有看到,卻也想到這些人定是跪地懇求了,心中微微嘆息,心想此時最是無人注意,這才面向屋子一步步慢慢朝外退去,走到院門邊,急急轉身順着小徑走了。
這童啓英養病的小院她倒是來的了,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行走,很快便回到自己的房中,看香兒小真尚在睡夢中,也忙睡下。
天還沒全亮,她便醒來,她們二人都已經起了,小真一直在早上去額圖暉那邊幫忙,此時雖然他的眼睛已經能看到了,可是她的這個習慣卻沒有改變,稍稍整理一番,便開門出去了。東莪看到小真在房裏打掃,忙阻止她告訴她今還是要為她治腳,讓她再休息一會,她看小真含笑應允,這才走出房去,到前廳幫助準備早餐。
飯廳裏的女婢與東莪早已很悉了,看到她來到也就幫忙在一旁擺碗筷,還笑問東莪睡的怎樣,説些閒話。二人正忙間,卻見香兒一路叫着跑過來道:“姐姐,你…你快去看…看看小真…她!”東莪見她一臉驚慌神情,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向院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