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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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淮緩緩道:“我們趕到之時,他們正在向童鏢師供,一眾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已是所剩無幾。對方人數眾多,因而咱們使了一點法子,雖然為此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總算將對方全數拿下。”東莪道:“知道是誰了嗎?”鄭淮道:“知道了,果然是清兵,只是他們扮做山賊,卻與我們無關,是他們自己的上司想要嫁禍於揚州地方官,才動的這番心思,也是官場上的爾愚我詐罷了。”蒙必格自懷中拿出原封未動的油包,雙手遞給他道:“童鏢師讓在下轉的就是這個了,如今總算不負重託,能夠平安送到,”鄭淮伸雙手接過,在油包上輕輕撫摸,道:“辛苦你了。”他説着退後一步,忽然向蒙必格二人單膝下跪道:“在下代家父向二位叩謝大恩!”東莪二人大驚失,蒙必格忙上前扶起道:“鄭公子,快快請起,在下可不敢當!”鄭淮正道:“在下確是出自真心向二位道謝,此物關係重大,若是落到清廷手中,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東莪聞言向他凝神注視,只見鄭淮抬頭碰到她的目光,也是一言不發,與她鎮定對望。
靜了一會,東莪方才轉過身來,看着牀上的童啓英道:“童師傅即然傷在手腳,可要好好調理才行”鄭淮上前道:“我已經請了揚州最好的大夫,這大夫也説童鏢師雖然傷勢嚴重,還好救的及時,只要靜躺數月,便能恢復了”童啓英看向東莪微微點頭,東莪道:“童師傅好好歇着,我再來看你,”童啓英應了,三人又再走出屋來。
鄭淮道:“你們也先休息吧,我這就要出去辦點事,回頭我們再聚。”蒙必格忙道:“鄭公子只管忙你的去吧”鄭淮點頭道:“在這裏不要見外,就當是自己家一樣,有什麼事叫人就行了。”他向東莪微笑點頭,招手喚過一個院外的漢子讓他引二人回房,這才匆匆忙忙地向外去了。東莪向他背影怔怔凝視,蒙必格叫了她兩聲,她才聽到,跟着他們穿過院子回到客房之中。
東莪一直等候香兒,可卻遲遲未見她來,又不好老是教人去找,不由得有一些着急起來。額圖暉與蒙必格住在一處,請蒙必格扶了他想來向東莪相詢,可是聽到她在房中來回的踱步聲,卻不想增加她的煩惱,回房去了。蒙必格安了額圖暉,便走出房來,卻又看到東莪坐在窗旁,以手支額正望着庭院中出神,他走上前去輕喚了兩聲,也沒聽她回答,只得做罷。
快進晌午之時,有僕人來請他們到前廳用飯,四人隨來人走到前廳,看到席間蘇可林已然在旁等候,鄭淮卻沒有出現。蘇可林待眾人坐下笑道:“少主人有事要忙,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我們吃我們的,不用等他。”他看看四周又道:“東兒姑娘,少主説怕你們生份,因而只有老夫在席間相陪,你不見怪吧?”東莪忙笑道:“蘇老伯客氣了,應當是我們做晚輩的陪伴您才是,哪有反過來説的道理!”蘇可林哈哈大笑道:“東兒姑娘不但人長的俊俏,説話也特別中聽,很合我老人家的意!”東莪道:“蘇老伯叫我東兒就行了”蘇可林點頭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氣倚老賣老了”東莪微笑點頭。蘇可林有少年人陪伴很是高興,席間一直笑聲不斷,蒙必格不善言辭,小真一直認真服侍額圖暉用餐,也只有東莪與他偶而聊些閒話,蘇可林似乎並沒有與親人同住,此時與東莪聊天説話,顯得特別高興。
正吃飯間,只聽得門外腳步聲陣陣,眾人回頭張望,竟見到史承香快步進來,看到東莪便叫道:“姐姐…”説罷已經雙眼含淚,東莪連忙站起,上前握住她手問道:“你總算來了,擔心死我們了。出了什麼事嗎?”香兒哭道:“有壞人欺侮我!”東莪還未説話,那邊額圖暉着急伸手,卻打碎了面前的一隻飯碗,道:“香兒,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有沒有怎麼樣?受傷了嗎?”香兒向他看去,頓了一頓才道:“沒有受傷…”門外又有人走進來,卻是鄭淮,只聽他道:“沒事了,大夥兒不用驚慌,只是幾個小混混罷了。”東莪抻手輕撫香兒的背部,道:“是鄭公子遇上了嗎?沒事就好,香兒,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嗎?”香兒搖了搖頭,東莪道:“那就好了,來,姐姐給你引見,這位是鄭淮鄭公子,咱們這會兒是住在這位蘇老伯的園子裏!”香兒忙向鄭淮見禮,又轉身向蘇可林行禮,蘇可林道:“怪可憐的,瞧她模樣定是受了驚嚇,東兒,你扶她回房去吧。”東莪答應了,向屋內眾人點頭示意,扶着香兒進房去了。小真看到額圖暉頻頻轉頭,知道他也坐不住,便也扶他尾隨東莪而去。
蒙必格看她們走遠,道:“鄭公子,怎麼讓你給遇上了?”鄭淮道:“也是剛巧路過,看到她被幾個地痞無賴糾纏不放,就幫她打發了。後來送她回客棧,看到了葉開,才知道原來你們等的就是她。”他喝了一口茶,向蒙必格道:“怎麼她喚東兒姑娘叫姐姐?是親妹妹麼?”蒙必格道:“那倒不是,我也只是聽小姐提起,是她落難在盛京時碰到的兄妹兩人,這一趟我陪同小姐就是來揚州尋她們的。”鄭淮道:“你家小姐她…”只説了這句話,卻又言又止,蒙必格道:“公子有什麼話但説不防,不過我也只是與小姐相遇不久,有一些事也是不太瞭然。”蘇可林看看鄭淮,便向蒙必格笑道:“少主人明明心中掛念,此刻人在眼前卻又不知該如何相詢了。”他對着蒙必格撫須微笑道:“這位兄弟,老夫曾聽一個故友説起當年在盛京遇到你家小姐的事。老夫的這個朋友極少夸人,看人可謂挑剔之極,可是你家小姐卻是老夫與他相這數十年來,聽到他稱讚過的第二個人!”他頓了頓又道:“因而我也一直好奇,想不到此次如此有幸,卻比他還早見到了一步!嘖嘖嘖,長像樣貌,那就不用説了,更為稀罕的是她身上那一股不凡氣度,説話看人的神情都透着與眾不同,實在是一個奇女子!”蒙必格聽他這般誇讚東莪,也是心中高興,忙笑着點了點頭。
蘇可林又道:“我自從那年聽聞之後,就怪這個朋友,什麼臭脾氣,把人家一個小姑娘就這樣孤零零的扔在了盛京。也曾打發人去尋找,可咱們連怎樣的人都沒見過,自然白跑了一趟,可這些年卻總免不了時時上心,不知道她過的怎麼樣,後來又都遇到些什麼事?”蒙必格聽他問起,看鄭淮也是神情專注地看着自己,便道:“我尋到小姐也只是數月前的事,聽她説起自那年盛京以後,她和那個香兒的哥哥一同拜了一個師傅,一直跟隨着在遼東過了幾年,後來回到…是路過,路過京城時卻與師傅師哥分散了,再後來…她被仇人…軟…直到她自己逃出來時,我才遇到了她。”鄭淮驚道:“仇人?是誰?”蒙必格看他一眼,道:“這個…小姐她…”鄭淮看他忽然言語支吾,忙道:“不要緊,不想説就不説罷,只是後倘若有用的上鄭某的,阿蒙大哥,一定要告訴小弟一聲。”蒙必格看他神情真摯,不由頗為動,道:“並非我不願意説,而是小姐她看似柔弱,實則子倔強剛毅,她立誓一定要自己親報此仇,我也是在她面前發過誓的,絕不會和任何人提起她仇人的名姓。”鄭淮輕輕點頭。
蘇可林嘆道:“所以我説她是一個奇女子確是決不為過的,你看她人前笑語盈盈,心裏可不知有多少傷心事呢!小小年紀,當真是太為難她了。”蒙必格道:“大家這樣愛護我家小姐,我先在此代小姐道謝了。我…我雖是一個下人,可也一定會盡全力幫助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蘇可林點頭道:“是該如此,是該如此!”他轉身看鄭淮臉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麼樣,如今總算是團聚在了一起,以後有什麼事,都能擔代。”鄭淮點了點頭,道:“阿蒙大哥,咱們去看看那個香兒怎麼樣了,要不要叫大夫來?”蒙必格應了,與他一起向蘇老告別,向院內走去。
二人並肩走在長廊之上,走出一段路,鄭淮忽然輕聲道:“其實,都是我的錯!”蒙必格聽他這麼説,倒愣了一愣,轉頭看他。只見他神黯然,道:“倘若在盛京相遇那年我堅持要帶她一起走,師傅他一定也會答應,若是那樣,她就不會受那麼多的苦楚。”他頓了一頓,又道:“此次見她,雖然她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可是…可是她刻意顯的堅強神情,卻讓人看了更加難過!”蒙必格停足看他,心中的詫異無可言傳,一時間竟忽然覺得心中微微騰昇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覺,對眼前這個方才還一心的人,多出了一層防範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