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五陰熾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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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身子不舒服。”徐姝搖搖頭“今兒的宴席不來了。”趁着宴席未定人多嘈雜之際,悄悄附耳道:“昨兒三哥回來時可嚇人了,還跟母后拌了嘴,我問母后,可是母后一個字都不跟我説。”顧蓮微微蹙眉,不知道該説點什麼是好。
徐姝知道哥哥昨兒去了護國長公主府,想要細問,眼下又不是方便的地方,只得低聲道:“等下宴席散了,姐姐去我屋裏説會兒話。”説話?還不知道今天會發生點什麼呢。
只是顧蓮也不好講這些,微笑道:“好,等會兒咱們一起去。”本來想説,一起去看望一下太后,但是估計…,太后此刻是不想見到自己的。
忽地有宮人高聲唱諾“皇后娘娘駕到!”顧蓮抬眸,順着聲音方向看了過去。
薛皇后穿了一身緋紅的細紋輕羅繡花衣,對襟開領,出半彎杏黃的抹,以團紋羊脂玉帶束,下面配了一襲百蝶穿花織金的廣尾長裙。長長的羣擺上面,繡滿了纏枝海棠花,栩栩如生的彩蝶,説不盡的華麗繁複之意。
眾人行禮的時候,她帶着目中無塵的驕矜和傲慢,懶洋洋的坐下了,等得大夥兒捱了一會兒頭,才悠悠道:“起來吧。”顧蓮看在眼裏,卻有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淒涼執着。
薛氏雖然驕傲跋扈、任潑辣,但是她又不是傻子,父親的死亡和薛家的歸降意味什麼,她不可能不明白,如今這般拿捏做作的傲慢姿態,是因為對徐家有恨不滿?還是覺得反正自己不會有好結果,乾脆就破罐子破摔,先好好的舒坦幾天再説?
不過…,她即便死了,好歹也算痛快了一回。
顧蓮輕嘲,自己的人生卻從來都沒有恣意過。
心中帶着這種無奈和淒涼的心情,一片茫茫然,堅持到了宴席結束,既不記得吃了什麼菜式,也不記得聽了什麼曲子。
和徐姝一起挽了手,離了席。
走到半路,一個宮人趕了過來稟道:“皇上請大長公主過去説話。”看了看徐姝,不等她開口,又補道:“皇上還説了,二長公主不用一起過去。”徐姝皺了皺眉“三哥這是要做什麼?”顧蓮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徐姝堅持跟去的話,只怕更加惹得徐離生氣,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來,因而勸道:“我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找你。”萬一徐離要賜死自己,也別嚇着了她。
這個念頭一起,不免想到葉東海和七七,拉住徐姝,忍不住多説了一句“七七喜歡吃你做的桂花糖糕,得空了,你再賞一些與她吧。”千言萬語,最終只能説這麼一句了。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如果自己真的被遷怒,不得不死去,只求徐離能夠放過葉東海和七七,只求徐姝偶爾還能照拂一下——自己只能爭取到這些了。
顧蓮辭別了徐姝,跟着那宮人,腳步沉重的往前走着,最終在一處荷塘前停下,正是當初自己落水的地方。
四周很安靜,只有微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響。
徐離從上面的涼亭裏走了下來,穿了一身明黃的五爪團龍錦袍,步伐穩健、氣勢迫人,臉上卻是微微含着笑意,喊了一聲“你來了。”顧蓮上前襝衽“給皇上請安。”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做朕的妹妹了。”徐離在她旁邊並肩站立,指了指前面的荷葉田田、嬌荷漫天“四年前,大概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時節吧。”顧蓮心情緊張,一聲兒都不吭。
“那天…,嗯…,你好像穿了一身碧綠的衣服,月白裙子…”徐離一面回憶着,一面看着她笑“對了,和今天這身差不多的樣子。”笑容愈深“你説是不是很巧呢?”顧蓮還是不言語。
徐離並不是真的要問她,繼續説道:“那時候在棲霞寺的時候,我起了要娶你為的念頭,但也只是一個念頭而已。”笑了笑“正是因為後來你不小心落水了,那些嬌嗔軟語,那些似水温柔,還有那一點點狡黠和任,讓我覺得你是一個靈動的女子,和這樣的女子相伴一生,一定會很有樂趣。”
“當時葉東海走了下來,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他看到你,看到你那美好誘人的樣子,你是屬於我的。”
“沒想到,後來卻出了那麼多的事。”他的聲音時遠時近,漂浮不定“本來那次在灞水河救了你,我還以為…,上天又一次把你送回了我身邊,卻不料,只是讓我空歡喜一場罷了。”
“蓮娘,你知道嗎?”他執起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緊緊握住“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顧蓮想要手,但是本強不過他的力氣。
不過,徐離握了握便鬆開了。
像是心滿意足了一般,又像是戒酒的人喝了最後一口,笑容漸漸冷淡,繼而帶出不能壓抑的濃濃恨意“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他指着前面的碧綠荷塘“要麼你留在我的身邊,要麼就留在這裏面吧。”顧蓮心頭一跳,他要自己死!
抬起明眸,看向那雙被憤怒之火充滿的黑眼睛,看着他邊決絕的冷意,心在一點一點的變冷,一點一點的下沉。
果然…,最終還是逃不過彼此怨恨。
她緩緩的走到了荷塘岸邊,回頭看了一眼,徐離面無表情的冷冰冰站着,眼裏的恨意依舊難以消去,叫人渾身發寒!
顧蓮嘴角勾起,綻出一抹淒涼無奈的笑容。
下一瞬,她的身體猛地往後一倒“砰”的一聲,水花四濺!沒有再做任何徒勞的掙扎,任憑身體下沉,任憑清涼的池水將她淹沒…
希望這樣,可以消去他的心頭之恨吧。
水波洶湧的盪漾着、晃動着,——顧蓮最後朝岸上看了一眼,卻是看不清,只看見一張被波紋晃花了的臉,猙獰扭曲、決絕無情!
這就是…,這一世最後的記憶嗎?
顧蓮輕輕笑了,受着冰涼池水的無孔不入,受着腔不能自控的窒息,受着神智漸漸遠去,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