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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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震不得不回京,因為威武大將軍府在京師,他的父母親族,也全都在京師裏。
更重要的是,他要帶於曦存回家面見父母,以最風光的八人大轎她過門,即使回京後兩人禍福難料,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攜美歸來。
先前入長城,在甘州第一次亮出身份之後,海震回京的路上,便一直覺得有人跟蹤。他知道這是京城派來的人,更知道這是“上意”因此他並沒有揪出這些人,反而默默地讓他們跟着,橫豎就把這些人當成保鑣。
只是他和於曦存便沒辦法沿途親熱,令海震有些煩悶而已。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入京城,兩人便被京城駐軍團團圍住,二話不説便將海震抓走,留下於曦存一人無措地靜立街頭,不知該怎麼辦。
於是,她只能求助於威武大將軍府。幸虧她與海震的故事已經傳頌天下,更幸虧她父親生前與大將軍有幾分情,因此當她來到大將軍府時,並未受到太大的阻攔,只是將軍府裏的幾位姨娘,看她的目光有些複雜難解。
她在大將軍府裏見到恰巧由西南迴京述職的海揚威,也得知了海震被打入天牢的消息。於是她拿出阿史那頁丸的正式文書,決定靠大將軍入宮面見皇帝。
海揚威和與於曦存談了一陣,更欣賞這位準媳婦,便留她住了一宿,隔天帶她入宮面聖。
朝會過後,海揚威領着她到御書房求見,在太監通報後,兩人得以面見聖顏。
於曦存彆扭地行了一個自己都還不太悉的宮禮,這是臨行前大將軍代府裏那位數年前皇帝賜下的宮女教她的。
跪在聖上面前,御書房裏那位卻久久不説話,於曦存也算沉得住氣,硬是壓抑住內心的好奇,別讓自己做出抬頭窺探天顏這種大不敬的事。
許久,皇上終於幽幽地開口。
“起來吧!”於曦存謝隆恩,這才抬起頭看清當今聖上的模樣。皇上年約四十許,五官方正,氣宇軒昂,即使他眉眼之間並不如何兇惡,只是站在那兒,渾身就散發出一股威嚴之氣,令人望之儼然。
在皇上開口前,任何人都是不許開口的,於是那位站在極高處的皇帝,在打量於曦存許久後,第一句話竟不是對她説的。
“海卿家,令郎的事情,你都沒替他出頭了,怎麼反倒來了個姑娘家替他説項?”海揚威苦笑,“啓稟聖上,海震之事自有聖斷,不過老臣知道於姑娘也是陛下想見的人,故而帶她進宮。”對於這老臣子如此體察上意,皇帝不由得一笑,只是他轉向於曦存時,笑意頓收。
“你的來意朕很清楚,海震眼下在朕的大牢,你認為,你憑什麼要來向朕談條件,讓他罪?”於曦存雖是低垂着頭,語氣卻很堅定。
“陛下,民女並不是來談條件的。”她不是不忌憚皇上的威勢,但三年來在大漠的歷練,讓她的心境開闊了不少,再加上她還曾威脅過阿史那頁丸這類王子級的人物,如今與皇上對話,不過是再高上一級而已,畏懼之心自然大減。
“哦,那你來做什麼?”她的回答顯然超出皇帝的意料,也讓他饒富興味。
“民女只是想拿一些東西請皇上看。”她取出與阿史那頁丸的文書,讓太監送上供皇帝閲覽。
“民女從頭到尾都不認為海震有罪,因此何來談條件之説?”她侃侃而談地敍述了海震在外力敵十數名勇士,不墮朝廷將士之英勇表現;更將阿史那頁丸砍翻馬下,為國家求得了至少二十年的和平。
皇帝雖然早就風聞此事,但當面聽她説起,仍是聽得津津有味。
“但你們私下與阿史那頁丸協議,卻讓他們多了二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對此,於曦存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老話。
“陛下,文件裏只載明,二十年內突厥不準向中原用兵,可沒説二十年內,中原不能向突厥用兵啊!”皇帝終於動容地挑了挑眉,出一個古怪的微笑,心裏有着和海震同樣的慨——這樣的女子,若身為男兒身,將是國家多大的助力啊!
可惜,這樣的妙人兒是個女,雖然長得國天香、豔冠羣芳,最後畢竟仍是海震的人。
“…所以,即使海震棄官遠行,在外仍是一心向着朝廷,為朝廷做事,民女認為他功堪可抵過,請皇上明察。”於曦存下了結論。
但皇帝顯然不太滿意,刻意刁難地道:“但朕即使放了海震,依律例他也不可能官復原職,你知道這對我朝的軍力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一直默立在旁的海揚威一聽,眉頭微皺,他也沒料到皇上竟會刻意為難。
然而皇上仍是那副有成竹的笑。海震不能官復原職,難道他就不能給海震其他的官做嗎?這等人才,他可不會輕易放過。
可惜於曦存不知道他的心思,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某種為難。事實上她心裏正想着,海震不能官復原職不是更好,免得她一天到晚擔心他被敵軍給砍了。
“民女知道,近年來國家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加上水患旱災頻傳,缺銀正缺得緊。如果能從異族、外國,甚至海外得到更多的金銀,便能解此困境,民女願獻上一副釀酒的配方,助陛下解此圍。”芳裏輕輕地吐出一個故事,是一個小女孩與一個魯莽男孩相遇的故事,那男孩只會翻牆來看她,而她則是不斷地釀製新酒往男孩肚裏灌,企圖釀出全天下最好喝的酒…
“…當民女被擄至外,還存着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便是靠這果子酒的秘方。民女刻意釀此酒,便是希望它的名聲能散播出去,傳到海震耳裏,只要他喝了酒,就知道要去哪裏找我。此酒養活了一個突厥部落,甚至在外沒有人不知道這種夢幻的酒,千金難得一瓶。若民女出秘方,在國內大肆釀造,銷售四方,相信必能創造豐厚利潤,充實國庫。”未了,她定定地看着皇帝,忘卻不應直視聖顏的規定。
“因此陛下,請問這些財富,足不足以彌補海震棄官而缺少的軍力?”她説的沒錯,大筆的金銀,能創造出更多的軍隊,四海能人也會爭相來投靠,皇帝聽她説完這故事,不由得撫腿叫好。
“原來,海震與你的故事,比坊間傳説更為離奇,朕這下算是聽到最完整的故事了。”皇帝故作猶豫,“不過,只有果子酒的話,尚嫌不足…”於曦存了口氣,“再加上南市的美酒,五花釀如何?”
“好!”這時皇帝才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其實,我暗示海卿家帶你來讓我看看,着實是你們的故事我聽多了,我很欣賞你這個奇女子。當初你們回京,光抓海震不抓你,一方面是你沒什麼罪,還為國家立下大功,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你是否如傳説中有膽識。
“海震棄官隻身深入大漠救你,而你也敢孑然一身地入宮見我,果然不負我所望。你們兩人不僅帶來二十年的和平,更帶來國庫收入,還讓朕聽了段好故事,看了個奇女子,因此,朕願意放了海震!”於曦存與海揚威連忙叩謝聖恩,此次會面,完全沒有她預料中的兇險,原來皇帝什麼都知道,更早就暗示海揚威,務必將她帶進宮裏,讓皇帝過一過戲癮。
出了皇宮,於曦存整個人一鬆懈,差點就軟了腳。想着今天一整天在宮外相候,入宮後與皇上的對話,簡直就像看戲一樣,如真似幻。
終究她和海震,只是皇上想看的戲裏的兩個戲子,究竟是人生如戲,還是戲如人生,她已經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