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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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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突厥的異常,以及他們打的游擊戰,原來都在掩飾他們繞道潛至甘州,配合蔡強擄人的事實。至於他們如何知道於曦存在甘州,那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因為在大軍離京時,蔡強仍是都指揮使,要知道海震的去向,還不簡單?

“你要什麼?”海震也不羅唆,明明白白地要阿史那頁丸開出條件。

“我要什麼?”難得佔了上風,阿史那頁丸囂張地笑了起來,笑聲止時,臉也轉為陰狠。

“我知道這個女人重要還不足以要你們退兵,但你殺了我大哥阿史那及羅,斷了我父王的臂膀,我便要你一隻右手!”言下之意,就是要海震自斷一臂,這要求令他身後所有士兵,包含劉禎,都倒了一口氣。

少了海震這個戰力,不只是武力上的,在神上,所有兵士都將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大打擊,更不用説那狡猾的突厥人會不會真的守信,在海震自殘後將於曦存送還。

一陣靜默後,海震幾乎是毫無猶豫,鏘的一聲間的佩刀,就在大家有些不忍心地,以為自己會看到斷臂濺血的殘忍畫面時,他的佩刀卻是直直地指向阿史那頁丸。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站在最醒目的地方的那名女囚——於曦存,居然在這時候大聲地笑了起來。

“阿史那頁丸,你是笨蛋嗎?”即使被人所制,她仍是那麼驕傲、那麼狂放美麗。

“海震的一隻右手,抵得上千千萬萬條人命,而我一介弱女子,無父無母無牽無掛,死了便是死了,你真以為能拿我威脅什麼?”她的白衣衫在大漠的風中飄動,黑長髮張揚地飛舞着,將她襯托得無比美麗,阿史那頁丸望着她,居然有一瞬間的閃神。

“那我們就試試看!”他狠下心,出藏在靴裏的一把匕首,反手便往於曦存的右肩窩一

的衣裳立即開出了一朵紅花,是那麼沭目驚心,那把刀就像同時也進了海震的口,讓他覺得呼困難,心痛如絞。尤其她咬着牙,忍痛忍到臉發白也不出聲,更令他幾乎想別過頭去。

可是他不能!不能表現出一絲絲動容。大義與私情,他究竟該怎麼選擇?

“海震…”劉禎反而比海震先到不忍,“或許我們可以退兵三里,先和他談判…”慢慢搖了搖頭,海震凝肅着臉,下定了決心,一個他這輩子最難下的決心。

手上的刀一甩,他反手拿着,雄臂一振,將那把刀直直了出去。

天空中只見刀光一閃,在一眨眼的瞬間,那把刀入了阿史那頁丸馬前的黃土中,刀鋒還不停顫動着。

代表他永不妥協!

“海震,你真的不要她的命了?”阿史那頁丸厲聲喝道,躍下馬來,拔起海震的刀,往後架在於曦存脖子上。

“如果我用你的刀,殺了你的女人呢?”於曦存定定地望着他,像在等他做出決定。她心知肚明在這關頭,海震本沒有選擇,他是堂堂的將軍,斷不能為了一個女子,做出有損國體的事,而她也願意犧牲,配合他的大義。

然而身為一個女子,命在旦夕的當下,她也不免在心底極深極深的地方,存着微小的希冀,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會不會為了她,做出一點點妥協?

即便是一點點,只要能讓她受到他的愛,她都死而無憾。

可惜海震並沒有聽見她心底的希望,身為一個男子,還是戰場上的男子,他不能兼顧的事實在太多了。

四周的氣氛肅殺到似乎連呼大聲一點,都會立斃刀下一樣。但海震頂天立地的氣魄震懾了這一切,他怒極,反而哈哈一笑。

“這女子,頂多是我幼時一起採桑葚的夥伴,如果你以為能拿她來威脅我,那就太蠢了!”雙手往背後一伸,取箭,拉弓,箭,一氣呵成。

然而這支箭,卻不是向阿史那頁丸,而是直直地向於曦存,在她左邊的口,也灑落一朵紅花,而且是致命的紅。

每個人都嚇呆了,連阿史那頁丸也不例外,沒有人想得到海震居然朝自己的女人箭,只為了不讓她成為談判的籌碼。

只是阿史那頁丸不知道,在他完全沒注意到的情況下,於曦存不着痕跡地往左邊挪了一下,那隻箭才沒有直接入她的心窩。

海震冷厲地説:“與其讓她死在你的手裏,不如死在我的箭下!”阿史那頁丸知道,自己又一次輸給了海震,他恨恨地哼了一聲,轉身回到馬上,帶着手下和奄奄一息的於曦存,退到軍中。

“海震…”劉禎看着表情肅穆的海震,想安他,卻又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海震只是深深地看了突厥大軍一眼,便將他手中的弓給身旁的兵士,轉身回帳。

接過弓的兵士,在仔細一瞧弓身時,也驚恐地默然無語。因為一支上好的黑檀木弓,居然讓海震給握裂了,而那弓弦上還沾染着斑斑血跡。

從此之後,海震沒有看過於曦存,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他常常想着,他出那一箭的當下,講出採桑葚提醒她,不知道她聽懂了沒有?還是那時的她,已經痛到聽不進他的話,就這麼香消玉殯在他的箭下?

這些都是無解之謎,他無從問起,也得不到答案。身邊的人,上至徵北元帥的懷化大將軍劉禎,下至伙房裏的小兵,沒有人敢再提起於曦存的事情。

一場將軍大義滅親的戲碼,就這麼掩沒在滾滾的沙塵之中,在殺聲震天的沙場之中,彷彿也無人聽到這樁逸事起的一絲漣漪。

與突厥的仗,打了兩年。

這兩年內,突厥幾乎是傾盡全力,雖然也殺了不少中原士兵,但最終仍是落敗收場。海震在失去於曦存後,變得更加冷心冷情,只要是他當前鋒的戰役,突厥人必是血成河、屍橫遍野。此外蔡強、蔡增父子也雙雙陣亡,以祭他心裏那抹美麗的靈魂。

然而他的恨似乎不只如此,在最關鍵的一場戰役,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殺進突厥大軍,一刀捅進莫利可汗的左,像在為於曦存中的那箭報仇一樣。

就是這一劍,突厥人怕了、慌了,即使阿史那頁丸及時救駕,還傷了海震一刀,但比起莫利可汗的垂危,海震就算多挨幾刀也無妨。於是突厥人潰不成軍,接下來幾次的戰役,皆是以慘敗收場。

因此,重傷的莫利可汗遣阿史那頁丸遞上降書,即便他看着海震的目光是那麼憤怒與不甘,但這次的投降依舊切切實實、明明白白,給朝廷掙了好大的臉面,也讓國庫多了不少收入。

此次立了大功的劉禎與海震,當然是皇帝主要賞賜的人,在大軍回京之前,朝廷的旨意已由皇上的近侍姚公公千里飛奔傳來。

“…授一等忠勇伯,賜黃金千兩,封食邑六千户…”姚公公緩緩唸完對劉禎的賞賜,接着便換到海震,“鎮北將軍海震,武功昭昭,蕩平突厥,明德有功,升冠軍大將軍,賜黃金千兩,玉金帶…欽此。”劉禎謝了恩,接過聖旨,但海震卻依舊跪在當場,久久不見其反應。

“海將軍,怎麼了?快接旨啊!”姚公公以為他沒聽清楚,輕聲提醒。

海震了一口氣,沉着臉道:“臣有負皇恩,不能接旨。”在場所有人都因他的拒接愣住,姚公公替皇上宣旨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抗旨的,更別提這還是天大的賞賜。

“海將軍,這抗旨是要殺頭的啊…”姚公公有些尷尬地望了望劉禎,希望他能幫忙勸

可是劉禎彷彿知道海震的心事,只是微微搖頭,喟然一嘆,並沒有開口。

海震恍若沒看到姚公公的為難,逕自説道:“我為朝廷打了那麼多年仗,就當作換我這條命吧!”在眾目睽睽之下,海震居然卸下了戰甲,恭敬地放在姚公公面前——當然,他敬的不是姚公公,而是他手上代表皇上的聖旨。

“我已為國家打了勝仗,達成皇上付的使命,卻因此有負於心愛之人,讓她至今芳蹤杳杳,生死不明。如今我責任已了,卻有愧於心,就此辭官。此生若找不到曦存,我海震不再入京。”他朝聖旨叩了三個響頭,而後便在眾人瞠目結舌下,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軍帳。

姚公公和劉禎面面相覷,前者苦着臉道:“這…劉大將軍,這該如何是好?”

“你就照實回去稟報皇上吧!這幾年,海震也着實不好受,如果沒有他出生入死,這場仗本不可能這麼快結束。”劉禎想到自海震了於曦存一箭後,他幾乎成了一個沒有情的人,每天除了殺戮,還是殺戮,一個人所能承受的,也就這麼多了。

“這國家欠海震的,可能永遠都還不了啊…”戰事結束了,突厥各部落的勇士,自然要回歸原本的部落。

不過這次戰爭拖得太久,突厥兒郎死傷無數,因此各部落都缺人缺得緊。過去的子,雖然前方在打仗,但子仍是要過的,放牧的人依舊放牧,只是由男兒變為女兒;和南邊人做買賣的人也並未因戰爭而停止,仍然用着鐵器、織品或駿馬等,易南邊的絲絹綾羅、漆器銅器,以及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及食物。

突厥牙帳設在鄂爾渾河上游一帶,附近各部落林立,而這一年來,部落裏最具價值的,就是一種新興的果子酒了。

聽説這是一個小部落裏釀製出來的,與突厥人好烈酒的習看來,這果子酒並沒有喝下便燒喉嚨的效果,但其香馥濃郁的程度,卻勝過各部落裏的各種好酒。

只是,這種傳説中的美酒,卻沒幾個人有福氣喝到。因為其材料取得不易,且釀製困難,連可汗的牙帳裏,也不過得了一小瓶。

於是南邊來的商人,便口耳相傳這樣的美酒,傳呀傳地,卻沒有人真正清楚,究竟這酒該去哪裏尋…

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從停戰後的夏天,又過了一個夏天。離牙帳約五十里的一個小部落裏,勤勞樂天的突厥少女正在努力工作着。有的擠羊酪,有的剪下羊要用來織布,也有坐在一旁編花帽哼歌的。

只有一位少女和別人明顯不同,她不擠羊也不編花帽,而是在一個小木桶前,將一籮籮算足份量的水果往裏頭倒。

當她漸漸抬頭,那出明媚的五官,如同早晨第一道陽光般燦爛,她不像純正的突厥少女那般有着顏略深的肌膚,而是渾身上下如象牙那般潔白無瑕;而她的一舉一動十足動人嫵媚,好像草原裏最奪人目光的那匹馬,擁有着風且放肆的美麗,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麼優雅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