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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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熊…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扮成親兵的於曦存小聲叫着他。
幸好父親曾教過她騎馬,當時考慮或許在後幫忙酒肆時可用得着。想不到在明月酒肆仍營業時,她的馬術完全用不着,現在倒是用上了。
海震無奈地看着她靠近,又不能大聲斥喝她後退。親兵當成這樣,也真是夠威風了,居然還能想和將軍説話就説話,想湊過來就湊過來。
“什麼重要的事?”他也不打算糾正她,反正她看起來就不像個兵,只要別太誇張餡就好。
“你説會先將我安置在甘州,但行至甘州前,應該還有好一段時吧?”她表情不太自然地開頭。
他有些詫異地觀察着她不安的神,還以為她是畏苦怕難。
“沒錯,接下來的路程會很辛苦,我們要能及時和大軍呼應,殺得敵人措手不及…”
“一點也不辛苦,我早有準備。我想知道的是,紮營之時,將軍的親兵是睡在哪裏?”她打斷他的話,因為只要提到軍事,他能講個三天三夜。”
“我的親兵,自然是睡在我的帳外。”他想都不想便回答。
於曦存瞧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覺氣苦。
“你的親兵,睡在你帳外?”
“這當然!我的親兵五人一帳,每帳與主帳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尺…”海震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赫然住了嘴。
她現在扮成親兵,難道真要她去和別的臭男人睡一帳,還離他離得老遠?
濃眉一攢,海震連忙搖頭,“你不一樣,你和我睡同一帳。”
“睡同一帳?”於曦存幾乎要尖叫了。這話這男人真説得出來!
“當然。呃…我沒有要佔你便宜。我是説…呃…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另外搭一個牀,可以吧?”頭一次,海震話説得滿頭大汗,比打仗還累。
雖然還是共處一室,但是非常時期,於曦存也只能接受了。不過除此之外,她還有不少問題呢!
“用餐呢?你該不會讓我和一羣男子共餐吧?只怕他們沒兩天就會發現我哪裏不對勁了。”她不由得低頭看看自己豐滿的前。
“你可以到帳裏吃…”海震也順着她的目光,盯着她那顯然比一般男子突出之處。
“我特許的。”
“沐浴呢?”於曦存忍不住用手捂着,瞪了他一眼。
海震連忙收回目光。
“若有需要,你用我的營帳…總之,你什麼都用我營帳裏的東西,一切將軍規格待遇,這樣可以吧?”他的賊眼又東瞄西瞅,為避免她再問,他索一次解決。
“可以是可以,但也不是因此就沒有問題了。”她越説越小聲,態度也越來越扭捏。
“那個…女子一個月總有幾天不方便…”她也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但偏偏就是有這種困擾嘛!
“什麼不方便…啊!等一下,不不不…不會那麼巧吧?”海震霎時懂了,也嚇了一大跳,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就是那麼巧,你説怎麼辦?”若不是騎在馬上,於曦存相信自己現在肯定是羞到拼命跺腳。
“那就…就…用我的營帳…呃…等等,讓我好好想一想!”海震發現自己真被問倒了,原來大軍裏不帶女子其來有自,女人麻煩的事情還真不少。月事的污物可是犯穢氣的,難道她可以在他的營帳裏…呃…處理?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在他還沒想出解決辦法前,只能策馬走遠。於曦存沒好氣地看着他徹底逃避這個話題,卻也無可奈何。
她一個小小親兵總不能當眾追上去要他給個代,只好氣悶地跟着大軍前進,還不忘小聲咕噥着,“我就説嘛!當年花木蘭扮男裝代父從軍,一定是騙人的!”海震的大軍出了京城後往西北行進,過邠州、涇州、原州至直會州的烏蘭,而後便沿着長城朝隴西直去,以期繞過北方的突厥,從背部攻擊。
旅途中需經高山峽谷、土礫漠,十分艱辛。然而大大出乎海震意料的是,對於一切險峻的環境以及生活的不便,再加上數百里皆是急行軍,於曦存卻沒喊過一聲苦,一一了過來。
終於到了烏蘭。
此地南臨烏蘭山,北有黃河經,地勢高且緩,由於已近北方騰格裏沙漠,深秋的氣候十分苛刻,加上近又吹起了西北風,陣陣狂沙颳得人臉生疼,眾軍上皆是疲憊不堪。
在海震不擾民的命令下,軍隊並未進入鎮上,只是在外駐紮,再派幾名小兵至鎮內採買,讓辛苦了數的大夥兒能吃頓好的。也虧得這兩千鋭訓練有素,如此乏累竟仍是有條不紊地分配着工作,興許是看到連將軍身旁弱不風的小兵都韌堅強,起其他人不服輸的鬥志吧!
事實上,於曦存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繼續前進。聽到海震停兵紮營的命令時,她差點沒當場垮下。
抓起身上的水囊,她咕嚕嚕地喝了幾大口。太陽很大,大到她都快睜不開眼,但風卻很冷,即使她穿了軍中保暖的襖子,還是覺得寒風從衣服的縫隙裏鑽了進來,讓她不能控制地全身顫抖。
下了馬,海震立時繃着一張臉,用眼神暗示她進到軍帳內,於曦存也不逞強,乖乖地跟了進去。
一進帳,炭爐早已將帳內燒得暖烘烘,海震板着面孔叫她坐下,自個兒也坐在她的對面,瞅着她的臉,不發一語。
原本嬌細緻的皮膚,被這一路的風沙颳得乾燥蒼白,甚至還有細白的刮痕;櫻紅的變得乾裂,美目下有着深深的黑影,過往的神采消減大半,身子也清瘦不少。
他痛恨自己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猶記得她在明月酒肆時張揚的美麗,曾幾何時變得如此憔悴,雖然換上了另一種楚楚可憐的韻致,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她。
她是於曦存,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也從小漂亮到大,和他鬥嘴沒一次輸,全天下最不怕他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如今因為他,她的家被燒燬,京城無她容身之處,又必須受旅途艱苦的煎熬,在在讓他自責、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