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自行失足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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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回到了控制中心,才一進門,康維就發出了一下慘叫聲,指着剛才看錄影的螢光幕,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説不出來。螢光幕上,這時已沒有了畫面,只有一大堆閃動的雜亂線條。
柳絮失聲道:“怎麼一回事?怎麼錄影帶被洗掉了?”康維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聲音也含糊不清:”剛才我急着追人,手按在鍵盤上,一定觸動了清洗的按鈕,所以…”不等康維説完,柳絮已經衝向控制枱,當她看到“清洗完畢”的訊號時,知道已經不可挽回了。
本來這段錄影帶存不存在,並沒有甚麼關係,可是他們立刻想到了剛才陳景德的胡鬧。
也就是説,我和白素,突然在古堡的範圍之內消失,一定會有人懷疑是被他們所害!
試想我和白素相識滿天下,如果他們兩人被人懷疑害了我們,那可以説永無寧了。別人不説,單是白老大和紅綾這一老一少,也就夠他們應付的了。
雖然他們不會因此有甚麼危險,但是生活必然受到巨大的干擾,而且揹着這樣一個罪名,也冤枉之至!
所以他們互望了一眼,立刻有了決定:馬上把我們出事的消息,告訴我們的親友。
他們説走就走,也沒有理會陳景德。可憐陳景德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出不了古堡,只好與小機械人為伍。幸好古堡中還有食物,他才不至於餓死!
康維和柳絮首先找到了温寶裕,又找到了紅綾,然後再聯絡白老大,把我們的情形敍述了一遍又一遍,所引起的混亂可想而知,也不必細表。
三天之後,聚集在古堡湖邊的有十多個人,連穆秀珍都驚動了。穆秀珍帶着紅綾,潛水進入湖中找我們,康維也動用了一切能力,真可以説是天下大亂──其混亂的程度,連一直唯恐天下不亂的温寶裕也受不了,祈禱趕快找到我們的下落。
我們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我已經説過,在湖邊我們的意志受到了外來力量控制之後,覺上猶如在作夢一般,有很多情形,不清不楚,難以説得明白,我的敍述,只是盡力而為。
這種情形,就像是向人敍述夢境──有的地方很清楚,可是大部分都很模糊。
我只記得站了起來之後,身不由主向前走去,當時和事後都不知道要走向何處,去做甚麼,更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幾步之後,就直進了水中。
當時在覺上,我也完全不到白素的存在,我努力保留了自己的一分意識,在這一分意識裏,我知道自己的腦部已經被外來力量侵入,而且受到了它的控制。
這種情形,不妙至於極點,應該令我到極度驚惶才是。可是奇怪的是,我完全沒有驚恐、害怕、彷徨…等等的覺,反倒覺得很平靜──雖然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裏去,可是覺得到哪裏去都無所謂。
在這種狀況下,我一直在想康維所説的“那種力量並無惡意”那句話,所以便聽其自然,也不努力用那一分清醒的意識去對抗。
這樣一來,我在覺上就更加糊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進了水中,只到四周圍全是水。
聽起來好像講不通──四周圍全是水,那不是等於人到了水中嗎?
可是我的覺偏偏不一樣,人到了水裏,水的浮力會把人托起來,人也沒有法子在水裏呼,就算會在水底換氣,那也是一種經過長期訓練的特殊呼方法,需要特別的技巧,在覺上當然不同。
而我這時候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覺,只到四周圍全是水──這種覺我並不陌生,當我和白素第一次來到湖邊的時候,就曾經忽然有過這樣的覺。這時情形一樣,只不過四周圍的水好像更多、更深、更廣。
我沒有呼上的困難,也沒有到水的浮力把我托起來,我仍然向前走着。
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我的覺確然如此,任何人身在夢中,都會有這種“不可能發生”的經歷。
剛開始,還覺得很怪異,可是一直在這種環境之中,久而久之,也就不覺得怎麼樣,反而覺得很舒服。我到自己在移動──像是在走動,又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我前進,那情形有點像在擁擠的人之中,被動的人羣推着前進,有時候快,有時候慢,到後來,雖然覺上還是四周圍全是水,可是竟然有了騰雲駕霧之,説不出來的古怪。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情形雖然古怪透頂,可是我心中自始至終沒有產生過任何恐懼,非但沒有,而且可以説一直保持着心情輕鬆。
後來我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在當時,我那一分保留的意識,只到奇怪到了極點。這也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令我迫切地想知道結果究竟如何,這種願望越來越強烈,所以後來環境有了轉變時,我竟自然而然發出了一下歡呼。那時我到四周圍的水在迅速地退卻──也就在那一瞬間,我到我確然曾經身在水中,這時正從水中冒了出來。
我仍然沒有完全恢復清醒,可是身在水中還是在空氣中,卻也分得出來。
這時候我反倒置生死於度外,完全不去想會怎麼樣,只是想到不論發生甚麼事,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這是一種非常豁達的想法,後來我和白老大談起,他很是慨:”這是人生處世最高境界,我年已近百,尚且做不到這一點!”當時我心靈一片空明,平靜無比,絕無絲毫名利意氣之心,好像我已經和整個浩瀚宇宙混為一體──既然已知宇宙一樣浩瀚,在小小的地球之上,還有甚麼可以值得爭取要求的?
我那時確然有這樣的覺,並不是我曾努力修為,忽然達到了這種境界,而是這種覺突然降到我的身上。
當然要是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在思想上達到了這種境界的話,那就真正天下太平了。
不過也當然不可能會有這種情形出現──那不是人類的本。人類的本,就是要為了名利意氣,做出種種愚蠢的行為,或損人利己,或損人損己,雖然明知到頭來總是一場空,但還是樂此不疲,全力以赴。
叫人類改變這種本──改變由人類生命密碼設定的行為,等於叫飛蛾不要撲火,叫蜘蛛不要結網一樣,是做不到的事情。
我對這道理再明白不過,所以要我放棄名利意氣之爭,也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對當時心境居然能夠如此超然物外,一塵不染,澄澈無比,連我自己都到意外。
我僅有的一分知覺告訴我,那並非我自己的想法,而是外來力量控制了我的九成意識的結果。
我立刻聯想到,這外來力量能夠使我產生如此空靈飄逸之,這力量實在是高超無比,豈止沒有惡意而已,簡直令人敬佩莫名。
只可惜這種力量還是免不了追求生命配額,想起來很是矛盾,叫人不明所以。
當時我不斷地、雜亂地想着,同時也到身子雖然離開了水,可是又一點也沒有從水中出來那種濕漉漉不舒服。
一想到那種不舒服,我自然而然想起那次我和白素一起去找黃堂,一心想向他賠罪,結果在大雨之中遇見了妙人黃而的經過,那次被大雨淋了個透濕,到現在想起來還不舒服。
那次認識了黃而這個人,是一大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