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國手與棋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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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羽上街買了厚厚的一沓體育類報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名字。
這倒是很快,就有一個名字被蘇羽圈定了:他的老朋友老對手崔哲翰。小崔拿下了韓國霸王戰之後在棋聖賽裏面大敗虧輸連第三輪都沒有進,富士通預選也沒有通過,雖然現在正在進行韓國最高位的八強賽不過看看時間,讓朱鈞頂上三四輪之後讓小崔過來頂上跟孔傑古力李昌鎬搭配一下好像也很好。
説幹就幹,在第二盤棋的前一天晚上,蘇羽用棋院電話打了過去:“我是蘇羽啊,小崔,還記得我麼?”當然記得,當年自己國際比賽出道戰就是讓你毀的我怎麼會不記得。崔哲翰倒是很好奇蘇羽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要幹什麼:“我知道啊,怎麼了?”
“你有沒有興趣來參加中國圍棋乙級聯賽啊?我們這裏缺少一個名額,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一切待遇好説,十盤棋,五十萬人民幣怎麼樣?贏了還有贏棋獎金。”這聲音很市儈,小崔要不是對他的聲音很悉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騙他:“這個,我現在在參加比賽,可能不開身。”蘇羽哈哈大笑:“我知道,所以你的比賽從第四盤開始,前面我先讓我徒弟頂一下。如何?”崔哲翰想了很久:“好的,我去和棋院上頭商量一下,很快給你答覆。”
“ok。”蘇羽滿意的放下電話拍拍自己的肚皮:蘇羽啊蘇羽,想不到你小子這麼有本事,這麼快就能找到一個很厲害的棋手來幫忙。看來明天的比賽也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但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賽一開始周鶴洋就給了自信滿滿的蘇羽一個下馬威,在左下的定式中率先變招,下出了一個新的變化讓蘇羽措手不及猝然中刀損出去十幾目不説,拉出來的一溜棋子還找不到活處,還讓周鶴洋在外面起來一條壓在右邊的厚厚模樣。
北京研究室裏常昊搖搖頭笑起來:“蘇羽有難了。濟公的第十二手先尖後連是好棋,為左下那手打入作了很好的埋伏。而蘇羽沒有看到裏面的手段只是按照本手靠在邊上雖然不差但是心情不是很好,要是先飛壓一下可能會好一些。而接下來濟公的跳是要點,直接把蘇羽那兩枚進攻的白子擋在了外面,讓他很無趣,只好轉過來在左下角里面扎釘子。接下來的定式裏面,黑棋的這手新變化靠入極大,蘇羽可能沒想到周鶴洋會這麼下所以匆忙間扳斷中招,白白的這麼一個大角就變成了一串單官,還在外面給人家留了這麼多的味道。”丟了就丟了吧,蘇羽臉上的肌跳了幾下重新恢復了平靜:比賽才剛剛開始,就算這一串也丟了棋盤還這麼大,以後還是有機會能扳回來的。
但是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更讓蘇羽吃驚,因為周鶴洋硬是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左邊他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大塊,一刀兩斷顯然是要分殺那一片逃出來的子。他抬起頭有些驚愕的看着一臉淡然地周鶴洋百思不得其解:什麼時候濟公也喜歡這麼胡鬧的下棋了。
不過在他眼中的胡鬧在別人的眼中也就不一樣了,老聶和馬曉幾乎是拍着大腿嘆氣叫好:“實在是太堅決太嚴厲了,這樣子蘇羽就算背上雙翅也逃不出外面的天羅地網,只能舍掉一塊換模樣算是最好的結果了。”蘇羽冷靜下來之後當然看到了裏面的玄機,但是還是對於那一邊長長的一串很是割捨不下,猶豫了一下,在邊上跳一下準備拉出被黑棋割斷的棋子。
“沒有意義的一手棋。”王文達給這手下定義“外面大拆或者直接在上邊鎮住要出頭的左上角都是大棋,蘇羽在這裏苦苦掙扎不像是一個大棋士應該下的棋,他的大局觀到哪裏去了!”周鶴洋卻表現得像是在任國手的水平,連壓兩手讓白棋十分難受的委屈做眼苦活,然後瀟瀟灑灑一轉身在左上出來衝擊中腹。
這時候蘇羽的大局觀倒是表現得淋漓盡致,毅然舍掉了上邊的大空轉而把目標放在右邊和中間連拆出來一時間在實地上竟然又慢慢的追了回來,勢頭大漲一時間大有與周鶴洋在中腹一決雌雄分個高下的樣子。
但是周鶴洋接下來卻利用蘇羽中腹為了追求效果而棋力分散的病追着白棋幾乎是無理的窮砍,最後卻一招妙手滾打把蘇國手的中間一塊砸得團成了餅子狼狽連回,再嚴厲的尖過之後整個中腹已經變成了黑棋的天下,先手收回右邊之後儼然就要把蘇羽打回原形。
可得意之下人必忘形,這句話真真的是不會錯,就在常昊陳好等人一概認為周鶴洋會把比分扳平的時候,他卻在右下跳出似乎是要圍死中腹。
“這可是個大隨手,應該在下邊先鎮。”常昊仰天長嘆“蘇羽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在下邊反圍過去,到時候中間黑棋半天的苦心經營立刻付之東。”這個時候的蘇羽是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簡簡單單一扳一斷長出大飛就把中腹的形勢扳了回來。
“現在勝負已經不好説了。”老聶拍了拍棋盤搖頭略失望。
周鶴洋開始冒汗了,拉開領口放放熱氣低下頭看着盤面苦苦思索。
他沒有辦法,只能勉強擋一下免得蘇羽直接衝進來以後更麻煩。
不過很快,蘇羽在右邊的一手圍空的棋卻讓老聶直接開罵:“這小子是真的沒算清楚還是怎麼着?他怎麼就這麼着急不肯多花點時間看看裏面有什麼東西,妄稱是六個世界冠軍中國的大三元啊。”陳好不滿:“您老是不是昨天打牌所以今天沒神啊,怎麼大三元都出來了?而且我也沒看出來這手棋有什麼不好啊,一手棋達到最大的效果不就是您提倡的麼。”老聶搖頭嘆氣對於陳好的不客氣倒也沒意見,説:“但是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能什麼時候都走空棋,你看看,周鶴洋如此反擊他怎麼對付?敗招!”蘇羽臉都綠了,但是還是張開嘴笑着和周鶴洋握握手錶達敬意,安安分分的進行復盤。老聶在電視上看到此情此景卻又高興了起來:“勝而不驕敗而不餒,這才是大將風度,才像是個大棋手的風範。對了陳好,”他轉過來説“這小子這次去本,什麼時候回來?”陳好聳聳肩:“我不知道,反正國手之後他什麼比賽都不參加了,這三個月也就當是放假了吧,反正7月之前是肯定會回來的,那時候他要繼續第三盤。第三盤呢,天王山之戰,我什麼時候才能參加這麼刺的比賽呢。”一臉的憧憬神讓老聶暗暗搖頭安她:“等等吧,如果你能進入名人循環圈的話,參加循環圈比賽才刺呢,我前年參加了國手的循環圈,那一個月過的真叫一個充實,每天想的是棋,看的是棋,手上摸的是棋,睡覺時候夢見的都是圍棋。”他看了看時間説:“好了,我不在這裏多呆了,朱鈞還等着我回去給他講棋呢。先走了。”陳好有些呆呆的看着老聶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蘇羽這小子拉了個女子圍棋隊參加聯賽,好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笑的蘇羽謝絕了棋院挽留他多住兩天的好意離開了宜昌,轉機去了本,準備觀看張栩名人本因坊和依田棋聖的本棋聖戰第二局的比賽。
不過從遠遠的看上去,本棋院的大樓的確比北京馬路邊暴土揚長整天灰頭土臉的中國棋院看着漂亮整齊,而且建築風格是和周圍很合襯。聽説中國棋院上邊有決議要蓋新的建築還是巴洛克風格的。
這不是胡鬧麼。蘇羽是極力反對的,認為雖然現在説不上很好但也能讓人看,要是真蓋個羅馬大圓頂的中國棋院,就真不知道這是棋院還是歌劇院了。
蘇羽向裏走,走進大廳之後四處張望一下,想找個人。
本棋院大部分棋手他還是都認識的,但是今天竟然出出進進的一個臉的都沒有,事情就有些不對了。蘇羽站在雅座邊不有些手足無措,人們也逐漸對他產生了興趣,經過的時候都對他側目。
蘇羽知道樓上是對局間,棋可以在那裏下棋或和職業高手們進行切磋,他希望能夠在那裏遇到哪怕一個人,就走了上去,路上開始後悔為什麼要連個招呼都不打的過來,結果現在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這裏竟然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到了樓上他更加失望,因為那差不多坐滿了一半的大廳裏面全都是來這裏下棋的棋,有幾個學生打扮的牌上掛的還是院生。
蘇羽很失望,打電話給張栩羽山下甚至趙治勳大竹英雄都打遍了卻就是沒有人接。那麼現在幹什麼呢?蘇羽百無聊賴的坐在一張棋盤邊呆呆的看着大窗外的車水馬龍。
一個長得很甜美的女服務生走了過來微笑着説:“請問先生,您需要喝些什麼麼?如果要下棋的話,請繳納三千元的對局費。”蘇羽倒是為了來本換了一些元存在卡里,於是點點頭説:“請給我一杯蘋果汁。我倒不想下棋,只是坐一會兒。”那個服務生依舊微笑的點點頭,很快把果汁端了過來放在蘇羽的身前。
這時候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還有“山下君,你好厲害。”
“山下君,真不愧是很快就要成為職業棋手的院生第一人,你的水平真的了不起。”蘇羽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一個戴着眼鏡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在眾人的圍簇中微微笑着點頭致意説着什麼,也不以為意回過頭繼續看着外面的景。
不過蘇羽沒想法,那幾個院生看到蘇羽之後卻紛紛地説:“那個人沒有見過,不過看上去很有氣勢,也許下棋會很厲害吧。”
“真的呢,是個中國人,不知道來這裏幹什麼,不過既然小林老師他們都不在,也許只是來遊覽的吧。”小林老師?不知道是小林光一還是小林覺,蘇羽的興趣來了,轉過頭問:“請問,你們知道小林光一老師去哪裏了麼?”那個叫山下的男孩子很明顯是他們的頭領,微笑着説:“今天是十段戰的第二回合,王立誠老師和柳時薰老師的對決,他們都在靜岡看比賽,今天晚上才會回來。請問您找他們有事情麼?”十段戰的第二場?蘇羽無奈的低下頭想着:怎麼偏偏趕了這麼一個子來,估計要是晚一天的話這幫人就都能看到了。
“請問,您會下棋麼?”那個叫山下的院生姓氏看起來,不知道和山下敬吾那小子有什麼關係。
蘇羽點點頭:“當然會。”話説得,世界冠軍中國圍棋第一人能不會下棋麼。
山下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似笑非笑:“那麼,中國人,咱們來下一盤怎麼樣?”蘇羽無所謂,就像某一首很噁心的歌裏面唱得:閒着也是閒着。於是掏出錢包完對局費説:“你擺吧,兩三個就可以了。”對面先是一片死寂,然後山下小心翼翼的問:“請問,我擺什麼?”蘇羽揮揮手:“擺棋子啊,你要受兩個還是三個?”後面一片哈哈大笑聲中山下的臉有些不太好看:“中國人,我是本棋院的院生,跟你下棋我不需要受讓的。如果你有實力的話,那麼贏了這一盤再説。”這天晚上好不容易才在棋院等到因為忘了東西回來拿的羽,蘇羽在去他家住的路上就把這件事情當作笑話説給他聽。羽直樹好氣又好笑:“你和一個院生有必要在不讓的時候還這麼努力的下麼?是不是後面的比賽越讓越多一直到了四五個子山下那小傢伙還在輸?”蘇羽很驚訝:“你怎麼知道?最後受讓了六個子才算是把比賽拖到了官子當中。”羽直樹長嘆一口氣:“你也算是一個有徒弟的人了,你怎麼就對於怎麼教育學生成長就沒有一點概念呢?這次的定段賽,山下雖然是院生裏面成績最好的,也有可能名落孫山了。”蘇羽可不想誤人子弟連忙説:“這話怎麼説?他既然…不過受讓六個子還贏不了,你們院生的水平也差了些。”羽直樹想他:“不是説他連受讓六子的實力都沒有,而是心理上有些受不了一開始就被你殺得無還手之力的事實,後面自然越來越慌亂甚至受讓都下不過。你跟他説你是蘇羽了麼?”蘇羽搖頭:“沒有啊,他又沒問,就是哼哼唧唧的哭。你們本人怎麼動不動就哭啊。”羽直樹嘆氣:“算了,明天去棋院的時候你跟他再下一盤棋吧,不過不是你那樣摧殘我們未來的花朵了,而是以中國名人天元國手的身份下指導棋。明白?”蘇羽不明白他怎麼摧殘花朵了,因為他和朱鈞下棋就是分先的不留情面,以前他和馬曉他們下棋也只是一開始讓先後來就分先下,自己也沒怎麼樣啊。
羽直樹看看蘇羽的表情知道這小子就沒把他的話往心裏去,只好換個話題:“你這次來,打算把棋聖七番棋全都看完?”蘇羽看着夜下繁華的東京搖搖頭:“不是,看兩盤棋就走,因為七月五號國手的第三盤棋要進行,我在那之前必須回去。這兩個月我就住在本棋院了,我想你們在怎麼樣也不會把我轟走吧?”羽哭笑不得:“誰轟你了,我們再窮也不會這樣子的。不過你要好好的跟…對了,既然你要等到七月才走,新初段棋手賽你參不參加?”蘇羽茫然:“那是什麼?”羽耐心地説:“就是每年五個新入段的初段棋手要和高段的職業棋手進行一次賽,一般情況下就是大頭銜棋手和小初段們練練讓他們受一下職業圍棋的氛圍。你沒參加過中國這樣的比賽麼?好像有啊…”蘇羽搖頭:“沒有,我們倒是有個中韓青年,這個倒是沒有。我為什麼要參加這個?我又不是本棋院的在冊棋手。”羽笑起來説:“因為我是nec杯冠軍,所以今年很可能會讓我來下,到時候你就替我下就好了,我那個時候想去度假,反正你也沒事情就幫忙唄,就當是友情出演,客座棋士也不是不可以參加這個比賽的。況且你又是六個世界冠軍的擁有者,他們一定會搶着跟你下棋的。尤其是那個山下石夫。”説完,狡黠的眨眨眼睛。
蘇羽還想説什麼,卻説不出來,隱隱有一種上當的覺。
不過這種比賽對於新棋手的確是很有好處的,至少能讓他們能很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職業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而在蘇羽第二天再一次來到本棋院院生訓練部的時候,當神情黯淡的山下看到陪同昨天那個中國人來的竟然是羽六段的時候,那失去了光彩的眸子突然閃亮:我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人。
當蘇羽報上自己名字的時候,全場一片寂靜,然後開始竊竊私語:“難怪昨天山下竟然會輸給這個傢伙,原來他是要和張栩名人下十番棋的蘇羽九段啊。”
“原來是他,昨天我看到他就到很眼呢,原來我還曾經給他記過譜子呢,那還是去年他在富士通杯比賽的時候呢。”
“哇,能和張栩名人本因坊下十番棋的人,那他一定很厲害了。”蘇羽的耳朵還是很靈的,聽到這話都快哭了:他們就真的只是因為我和張栩要下十番棋才知道我的名字的麼?這個好像有些過份了,他們總該知道李昌鎬吧?
他沒有問,因為實在張不開嘴,然後就聽到羽直樹説:“蘇羽九段是來看張栩名人本因坊和依田棋聖的七番棋決賽的,所以這一段時間他會住在我家,所以應該也會參加七星會的研究,而且反正他沒有什麼事情,會經常來這裏和你們下棋,而且如果你們當中有誰能成為職業棋手的話,在新初段比賽中他就會代替我的位置來和他比賽,是不是?蘇九段?”蘇羽乾瞪眼説不出來話,他總不能説:啊呀,這個麼,因為我是來看比賽的,所以不下棋,只閒逛,你們各忙各的吧。
而且他也答應過羽下一盤新初段比賽,但是其他的好像…不過反正下不下棋還不是他説了算,他要是真不來諒羽還有這幫小子拿他也沒辦法。不過就是那個七星會什麼的,可能就是當年趙星組織的那種研究會質的東西,去看看也沒什麼。
而且過幾天一定要去看看秀行先生,去聽聽老人家的教誨,蘇羽覺得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在千葉進行的棋聖戰第二場比賽和六月中旬在新宮的第三盤,蘇羽就是抱着這個目的來的,自然要好好的跟在前輩們的身後觀戰,用心的去看張栩的比賽。
不過站在棋盤邊看着比賽,蘇羽還是在想着在那間小木屋裏面,坐在秀行先生的身邊,面前放着苦苦的茶水的時候的那個情景:“你知道麼?如果在面對棋之神的時候,當他迫着你,讓你尋找遍滿盤,卻不知道應該下在哪裏才能離這張紅塵大網,你應該怎麼辦麼?”陷入沉思的蘇羽離開了那裏,回到了比賽地等待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