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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碗古今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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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邀請虞允文去府上幹什麼?朝廷明令,趙氏宗族,政王趙廣外,不得干預政事,眼下大考在即,而這虞允文又是今科熱門,福王在這個時候請他過府,不怕引人議論麼?

不過轉念一想,福王才名滿天下,學富五車,有遇詩傳於世。虞允文也是個風才子,兩人聚到一起,以文會友,倒也説得過去。只是,既然邀請名士到王府一敍,本可光明正大,為何還來這“七繞八繞”?王上雖然嚴宗族干預朝政,但對於他們的私生活從來都是不加過問的,趙創立了一個登雲詩社,廣召天下名士,以文會友,王上還提供了方便。可以説,對趙家還是很寬厚的。

“相爺,既然虞相公出訪,不如打道回府吧。”管家提議道。

“本官奉王上鈞旨,豈能半途而廢?罷了,到店裏等他回來吧。”尚同良言畢,在管家的攙扶之下步入的客棧。尚相老矣,以八十高齡居相位,古往今來,屈指可數。而歷經神宗,哲宗,徽宗,欽宗,今上的五朝元老,更是惟此一人。

“二位,用飯還是住店?”店裏的夥計上前來,滿臉堆笑的問道。

“你這裏可有一位四川籍的舉子,姓虞名允文?”尚同良問道。

很顯然,虞允文名氣極大,夥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有,不過近來尋訪虞相公的客人太多,您要是想見也不一定見得上。光是今天上午,連您一共來了五撥人,都是找虞相公的。您看是不是…”沒等他把話講完,尚同良揮手道:“他的客房是哪間,你領老夫去。”店夥計面:“這,這不太妥吧…”尚同良不再言語。旁邊的管家掀開衣襟,出了間的御牌,但凡在宮裏行走的官員都有一道牌,內衞軍認牌不認人。店夥計一看,宮裏來地?再也不敢多嘴,跟掌櫃打了一聲招呼,便領着兩人上樓而去。

虞允文的房間很普通,除了必要的陳設沒有一件多餘的傢俱。這也表明他手頭並不闊綽。他的父親是尚同良的門生,尚相深知其為官清正,樂善好施。如今雖然已是封疆大吏,可對兒子仍舊這般嚴格。

“相爺,您座。”管家將一把椅子搬到門口,請尚同良坐下。落座之後,目光四處遊走,只見這客房裏一片狼藉,被褥衣衫四處丟棄。書本筆硯東擺西放,倒是很像年輕人的風格。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相爺,這裏有封信。”在客房裏四處晃悠的管家從文案上發現了一封書信,顯然虞允文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將這封信收好。信封出來一大截,依稀可以看到福王趙的號。三不先生。趙博學多才,自號三不先生,不聞,不問,不視。

“是福王殿下的親筆信,是不是…”管家將手伸向那封書信。

“住手,他人信件,豈能擅自拆視?荒唐。”尚同良喝道。管家一聽,不敢造次。只能陪着老爺乾等,尚相倒是很沉得住氣,閉目養神,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虞允文才回來。發現自己地房間裏多了兩個不速之客,虞允文倒並沒有很吃驚,站在門口,手扶着門框笑道:“兩位不請自來,倒是灑。”這話倒像是在諷刺他二人不拿自己當外個,擅自進入他人房間。

“虞相公。不得無禮,尚相在此。還不快快拜見。”管家急忙催促道。

“上相?什麼上相?”虞允文似乎喝了酒,步履有些蹣跚,搖搖晃晃的踏進房來,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直接向卧牀走去。

“允文,十數年不見,你學問沒長進,脾氣倒是見漲了。”尚同良不愠不火的説道。虞允文總算還沒有醉得不省人事,聽到這種口氣,又回想起剛才那一句“尚相”猛然醒悟,轉身一看,頓時冒出一頭冷汗。

快步走到尚同良面前,雙膝一屈,拜倒在地:“末學後進,拜見尚相,不知相爺駕到,萬死!”語速極快,顯然驚得不輕。

尚同良倒也沒有過多責怪,使了個眼,讓管家扶起他,繼而言道:“老夫數次召你,你都推不到,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拖着這副殘軀,親自登門拜訪了。”剛直起身的虞允文,又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小子無狀,請相爺降罪。”

“呵呵,老夫怪你何用?待你父進京述職時,我再當面責罵他教子無方,壞敗我門風之罪。”尚同良雖然這般説,口氣卻是極為親切,看來對這位徒孫十分器重。

虞允文按説是個年少輕狂之人,但聽到這句話,仍舊不免連連磕頭:“相爺息怒,允文知罪了。”

“知罪?所犯何罪?”尚同良故意問道。

“這…允文衝撞相爺,是為不孝。”虞允文如實回答道。

“不孝?僅此而你的不忠之罪該如何解釋?”尚同良哼道。

不忠?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吧?虞允文雖然醉酒,可還不至於糊塗,不忠不孝這麼大的罪,早該一頭撞死了,還留在世上何用?可這師祖爺爺的話中似乎還有深意啊。再仔細一想,如今老爺子雖然仍舊是參知政事,可誰不知道,他就是攝政王地左膀右臂,政事堂裏,除了王上,就是他了。

以如此尊貴的身份,親自到客棧來找自己,如果不是極為重要的事情,絕無可能。而眼下,有什麼事情比舉子們聯名上書來得更急?想必,老人家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吧?

想至此處,虞允文稍稍抬頭,陪笑道:“相爺,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今紆尊降貴,親自駕臨,恐怕不是敍舊這麼簡單。”這虞允文二十五六年紀,有別於一般讀書人的眉清目秀,反倒是濃眉大眼,五官深邃,頗有英氣。

尚相聞言,暗歎此子察力驚人,反正也是自家人,用不着與他拐彎抹角。當下命他起身陪座,直接表明了來意。

“你父雖然列我門牆,但老夫也還不至於放下國事到此地來與你繞舌。此來,是奉王上諭旨,讓你好生温習,準備大考,不要作些無謂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虞允文輕笑一聲,酒也醒了大半,略一思索,遂言道:“相爺,您地意思,是王上給學生下了諭旨,命令我不得參與串聯?或是建議,又或是提醒?”尚同良經他這麼一問,倒是難住了。來時,王上的口氣也不像是在命令,只是讓自己來勸説。既然如此,那便當是建議吧。

“既然是建議,那學生就有從與不從地選擇,是麼?”虞允文抓住了空子。

尚同良一愣,心中暗道,好不曉事的孩子,書生意氣,從王上嘴裏説出來的話,幾乎與聖旨無異,説是建議,不過是怕你多心,影響了大考,你倒真還當回事了。

“允文,削減文進士的名額,這是國策。豈是你們這些臭未乾的小子明白的?你牽頭串聯,請願上書,也是遇到王上英明,不與你計較。否則,問你一個妄議朝政的罪名,非但取消你的參考資格,甚至有可能發配充軍。你難道不想想這其中的利害麼?”尚同良苦口婆心地勸説着。因為他看出來了,王鈺對虞允文也是極有興趣,今科取士,這孩子很可能高中。萬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影響了前程。

不想,尚同良的一片好意,在虞允文看來,卻當成了是迂腐。兩代人,雖然同樣讀的是聖賢書,可觀念畢竟不一樣。在王鈺生活的那個時代,這叫“代溝”年輕人血氣方剛,總認為自己的想法獨到,殊不知,老人家的話或許顧忌太多,卻是幾十年的實踐生活得來的。

“相爺,從太祖黃袍加身時起,朝廷的政策一直是傾向於文士。今科王上大幅削減文進士名額,反而提升武舉的錄取人數,不怕天下士子們寒心麼?”虞允文直言不諱。

“你懂什麼?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二者不可偏廢。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古之聖賢,早有論斷。我朝開國以來,數敗於契丹,項等鼠輩。攝政王幽雲領軍,痛定思痛,方才醒悟,國策有失偏頗。因此,才重視武舉,選拔將領。難道因為怕天下士子寒心,就讓天下地習武之人痛哭不成?”尚同良有些怒其不爭,看來自己這位徒孫,是讀書讀傻了。

虞允文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對師祖的怒意視而不見,狂妄地哼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老子曰: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尚同良看來是真怒了,針鋒相對,同樣的引經據典。真不知道,要是老子和孫子兩位聖人坐在一起辯論,誰能説服誰?

大概是還不解氣,尚同良又加上了一句:“要不是那些被你們視作莽夫的武士在邊疆浴血奮戰,你恐怕還沒有這個機會坐在這裏與老夫論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依學生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排兵佈陣,攻城掠地,在我看來,如同兒戲一般。”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麼狂的。一介書生,竟然口出豪言。也不知滯留京城的林沖,呼延灼,蕭充,韓世忠等大宋名將聽到這句話,該是一副什麼表情。

尚同良氣極反笑:“好,甚好!你既出此狂言,想必有侍無恐。反正文科武舉在不同時舉行,你若真有本事,何不一併參加?搏個文武雙狀元,豈不快哉!”這本是一句氣話,誰料虞允文聽後,憤然起身:“學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