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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曾經,有一個茶葉蛋放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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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種受嗎?”皇甫長安從來沒有見過教父大人出那種表情,微擰的眉頭夾雜着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一隻手半捂捂口鼻,扇子般的眼睫微微下搭,一雙緻如畫的鳳眼閃爍着輕細的光澤,彷彿在隱忍着什麼,又有些心痛得無法自制。

那種神態,就像是丟失了什麼極其珍貴的東西,在心如刀割之外,又有些無能為力,甚至還透着一絲絲的茫然無措。

見狀,皇甫長安不由得眸光微動,在心疼之餘,似乎還能聽到另一個囂張的聲音在狂妄地叉大笑——“哦呵呵,你也會有今天!”不過,在總攻大人的印象裏面,一向高高在上如王者般存在的教父大人,從來都是面淡如水不動聲的,且不説他極少會有情緒上的波動,就算是有,也很少會表現出來。

所以,能在一隻超級面癱的男人臉上看到痛苦的表情,那種覺…就好比是在蛋糕裏吃到了芥末,第一反應不是“卧槽蛋糕師傅今天拿錯調料了嗎?!”而是“卧槽,一定是勞資的舌頭壞掉了!”眼下,非常懷疑是自己的視覺出了問題的總攻大人,為了能更清楚地聽到裏面的談話內容,不由得屏氣凝神,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把一雙耳朵豎得像兔子一樣高,緊緊地貼到了牆壁上。

“你在幹什麼?”身後,有人做賊似的壓低了嗓音,捏着鼻子悄悄地問了一句。

“噓——!”總攻大人一個靈,立刻提指按住了嘴,示意對方噤聲,繼而才小聲地解釋,“我在偷聽他們講話,不要出聲。”話音一落,皇甫長安才驀地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兒,隨即眸光一凜,扭過了頭。

才一轉過腦袋,就對上了一張粉面朱的娃娃臉,糯米糰子似的,又白又,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拿兩顆黑曜石嵌在上面似的,看起來特別假,卻又閃爍着一股活潑好動的靈氣,此時此刻正好奇地睜着,充滿了探究的意趣。

眨了眨狗眼,總攻大人不僅微挑眉梢…尼瑪,這貨又是誰?從哪裏冒出來的?!

“喂…你…”

“噓!”一句話沒問出口,就被一隻軟綿綿的爪子捂住了嘴巴,娃娃臉扇了扇他那濃密得讓人嫉妒的睫,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對着總攻大人正兒八經地使了個眼

“不要出聲,小心被皇祖母發現了!”聽他這麼一説,皇甫長安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個小傢伙十有**就是寄養在宮中的景鸞皇世子。

一般而言,除了東宮太子和沒有封王的皇子可以住在宮中,其他皇親國戚的子嗣並沒有資格在皇宮裏面長住,而紫宸帝君膝下的幾個皇子幾乎都封了王,大多去了封地,唯有少數幾位留在皇城,所以…能在皇宮裏自由出入,還口口聲聲喚太后涼涼為皇祖母的小正太,也就只有那位備受帝寵的皇世子了。

據説南宮景鸞的生父德清王當年是紫宸帝君手下的得力悍將,與紫宸帝君一母同胞,自小就極力擁護年長六歲的紫宸帝君,可以説…如果沒有德清王的傾力相助,作為先帝第六子的紫宸帝君,本不可能坐上太子的寶座,從而一登大統!

而在七年前,在紫宸帝君一次秘密的外出遊行中,遭到有史以來最縝密兇險的刺殺,隨行護衞盡數斃命,就連紫宸帝君也險些命喪黃泉…也就是在那次意外的埋伏之中,德清王為了替紫宸帝君擋劍,當場被刺身亡!

得知王夫的死訊後,伉儷情深的德清王妃也因為積鬱難消,在不久後便因染上惡疾而香消玉殞,只留下了南宮景鸞這一條血脈。

在那之後,紫宸帝君不免對德清王深懷愧疚,不忍其遺孤獨自一人孤苦無依,便將南宮景鸞接入宮中照料,以皇子的待遇對其恩寵有加,從而藉以償還德清王當年重於泰山的手足情義。

所以説,南宮景鸞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卻是整個皇庭最受帝寵的一隻,故而他能在各個宮室中隨意出入玩耍,也就不足為奇了。

念及此,皇甫長安不由得多打量了這個孩子一眼。

不可否認,南宮氏的血統都相當的優良,一個璃王已是妖孽,一個太子亦是美得慘絕人寰,而這個十來歲的小孩更是長着一張顛倒眾生的漂亮臉蛋,總攻大人幾乎可以毫不猶豫地説,整個皇宮裏面的軟妹紙絕沒有一個長得比他更玲瓏可愛!

嘖嘖…特麼這小孩小小年紀就長成這樣,不知道等將來長開以後,會妖孽到什麼地步?

啊不!等等!現在好像不是在考慮這個的時候!

驀地回過神來,總攻大人立刻收回了視線,把對方暖乎乎的小手從嘴巴上拿開,隨後朝他睇了一個“別打岔,想聽就聽,不想聽就邊兒涼快去”的眼神,即便豎着耳朵貼回到牆壁上,凝神傾聽裏面的動靜。

南宮景鸞見狀倒也沒有搗亂,只眨巴了一下好奇的大眼睛,學着皇甫長安的模樣,跟着把耳朵貼了過去。

兩個人就那麼壁虎似的趴在了牆壁上,一個一個神情嚴肅,好像在做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屋內,太后涼涼輕抿薄,説了半句話之後,就沒了下文。

鶴歸道人耐着子等了一陣,一直等到手裏的茶盞都有些涼了,才忍不住催問了一聲:“…什麼受?”隨後,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教父大人一手捏着茶盞,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來回摩挲,像是在考慮怎麼措辭,好半晌,在總攻大人扭得脖子都快筋的時候,教父大人才輕輕嘆了一聲,終於又張開了他那高貴的金口。

“從前…有一個光滑的、圓潤的、富有彈的茶葉蛋放在你的面前,你愛護它,寵溺它,將它視若珍寶百般憐惜,連碰都不捨得碰一下…卻不想,有一天,這個茶葉蛋不見了,你第一次受到了心慌,覺到了恐懼,發了瘋似的找它…終於,在歷經千辛萬苦之後,你找到了它,卻發現…”不緊不慢地説了一長串之後,教父大人的聲音忽的戛然而止。

鶴歸道人輕提眉頭,忍不住又催問了一句。

“發現了什麼?”

“卻發現…”教父大人抬手捏了捏微蹙的眉心,素來淡若清風的口吻逐漸染上了幾分苦澀,便是連聲調都不自覺地拔高了三分,“那個茶葉蛋…竟然…被人咬了一口!”鶴歸道人:“…”

“你能理解這種受嗎?!”一把將茶盞重重的拍回到了桌上,教父大人難掩憤,目光驟然冰冷如劍,唰唰唰地直刺鶴歸道人的雙眸,殺氣在剎那間溢滿了整個房間!

“你能嗎?!”不曾想太后涼涼會這般雞凍,鶴歸道人很明顯被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神間還有來不及消去的茫然。

“這個…好像…不太能理解…”

“哼!”太后涼涼冷哼一聲,半眯着眸子一臉陰沉,大抵是覺得不解氣,手心的力道一個沒控制住,“咔嚓”一下就把杯子捏成了碎片,“該死的東西!”鶴歸道人又被嚇了一小跳,目光戰戰兢兢地掠過桌面上那四分五裂的青瓷,忍不住在額頭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好像剛才被捏斷的是他的脖子似的。

然而,苦於聲名在外,這番又是為了開導太后涼涼而來,哪怕鶴歸道人心底下一萬個想從屋子裏滾走,面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紙,沉片刻之後小心翼翼地拿餘光觀察了一下太后涼涼的神態,見她臉上的怒火消下了幾分,才敢開口勸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便是貴為太后娘娘的您,也無法要求對方把那一口茶葉蛋吐出來吧?而且,就算他蒸的吐出來了,您會要嗎?”

“不會!”超級潔癖的太后涼涼當機立斷,想也不想就吐出了這兩個字,惹得總攻大人一陣幽怨…這尼瑪,太后涼涼你對本攻本就不是真愛!

鶴歸道人抬手捋了捋鬍鬚,做了一個悲傷的表情。

“可是…”太后涼涼更悲傷,“哀家很難過…”聞言,鶴歸道人停下了捋鬍鬚的動作,本着良好的職業守,小心翼翼地為太后涼涼出謀劃策:“或者…您可以換一個完整的茶葉蛋…試試?”

“哼…”太后涼涼又是淡淡一哂,抬起眼皮冷冷地睨了鶴歸道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依哀家看,不如把道長你的腦袋,換一個試試?

如何?”話一出口,鶴歸道人立刻面如土,汗如雨下,嬸嬸地覺到了來自太后涼涼的深沉的惡意!

一拂衣襟趕忙跪倒在了太后涼涼的跟前,鶴歸道人縱然不怕屎,卻也憂心自己禍從口出惹來太后的忌恨而連累了整個長生殿,即便忙不迭地叩首請罪。

“草民該死!太后娘娘息怒!”教父大人顯然並沒奢望從他身上能得到什麼好的點子,大抵只是為了找個人吐槽解悶,一番話説出口果然輕鬆了許多,便也沒了方才那樣深沉的怒意,只支肘看向窗外,斜挑着長長的鳳眼,不輕不重地從兩片冷傲的薄裏相當温柔地吐出了一個字節。

“滾。”蘭後,鶴歸道人就乖乖地滾走了!

待鶴歸道人走離之後,太后涼涼又對着窗外輕飄飄地呵了一聲。

“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