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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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吃了打胎藥,偷偷地從醫院跑回宿舍了,她説,她住不慣醫院,還是自己的窩兒好。我將她的牀單、被罩和換下來的衣服全洗了。
“竹青,我媽打來了電話,説我們單位的領導要讓我回去一趟,辦些工作上的手續。我這一走,宿舍裏也沒啥人了,怪冷清的,你也別在這兒住了。去醫院吧,有什麼情況,大夫能及時處理。醫院裏能有食堂,你上那兒打飯吃吧;要是不方便,讓他們給你送過去。儘量別沾涼水,別抻着,別累着,你自己要當心。”竹青淚眼盈盈的。
我不能再説了,我見不得別人的淚。
我再回來時,竹青已經走了,不知去向。
妮可來宿舍看我時,我們聊起了竹青。
她説:“她?一瓶啤酒都能哄上牀!”
“你咋説她呢?”
“這可不是我説的。是貝諾夫説的。”
“懦夫?”
“對,是‘諾夫’,長的像俄羅斯人的那個,在地下室,你記着不?”
“沒印象。”
“我對他也沒什麼印象。在公共汽車上,我碰見過他,他説他認識我,我們聊了聊。他還説,咱們和竹青住在一個屋,他以為咱們也像她呢!他從來不正眼兒看咱們。談開了,他才知道,咱們和她不是一類人。”竹青和妮可又聯繫上了。竹青説,她找了一個既愛她又有經濟實力的男人,她和他共同經營着建材生意,買賣火,訂單不斷。張口閉口就是她老公,説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疼她,如何如何愛她“我可喜歡小孩了!我和他正準備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呢!”幸福得要命。
妮可説,竹青的老公又矮又瘦,醜死了!
竹青的丈夫説,他們家的錢不能歸竹青管,她花錢沒有節制,有用的,沒用的,亂買一氣。她説,她的丈夫是看到她的骨子裏了,她是這樣的人。為了家庭的長遠利益,她同意他的這一決定。她想用什麼,想吃什麼,跟她的婆婆説,錢放在婆婆那兒,該買不該買的,由婆婆裁定。
婚姻改變了竹青。
再説説我吧。
我來北京的這一年,也是我的心情最糟的一年。
我和宿舍裏的人年齡差距太大,她們正是朝陽的年齡,她們也不可能更多地懂我,我的內心深處的東西得不到疏通。想想,我就會哭一陣子。
竹青還在時,弓政的母親來過我們地下室,她看弓政,竹青和她説了我的情況,她便也來看我。
屋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時,她哭着和我講了她的故事。
弓政很小的時候,她的丈夫有了外遇,和她離婚了。她是老師,自己帶着弓政生活了很多年。她説:“我不和外界接觸,我一接觸,別人就要懷疑。所以,我乾脆就不接觸了。”弓政在高中快畢業時,有人給她介紹了個死了媳婦的公安局局長,局長不讓她帶孩子,她把孩子留在了家裏,自己嫁了過去。局長不要她的工資,她給了她的兒子弓政。
弓政恨她,不和她説話。為了躲開她,他沒有告訴她,書也不念了,自己來到北京打工。她幾經輾轉,才打聽到了他,給他寄衣服,寄被子,都被他以“查無此人”退了回去。她就親自來了。
她在講起她的第二次婚姻時,説:“新到一個家,我和他的生活習慣有很多不一樣的。給他送禮的多了,米呀,面呀,水果呀,煙哪,酒哇…都不用自己買,我們吃不過來,也供着他的弟弟妹妹家。家裏的東西,他不喜歡了,不愛吃了,就扔。就那豆油,吃不了了,嫌佔地方,剛做了兩頓菜,就把大半桶油仍垃圾堆裏了。他扔,我就往回揀。我這些年帶着孩子生活,節省慣了,我看不慣費。因為這些事,我們經常吵。他罵我,説我是受窮的命。咱的生活定式形成了,人家的也形成了,都不想改,也不容易改。我丈夫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單身那些年,是為了孩子,現在,孩子又這樣…你可別走我的路。要想找,就趁早,趁孩子小,他還不懂,你嫁就嫁了。等他大了,像弓政,他不原諒我。我們雖然是説話了,但他不聽我的了,我讓他回去,我丈夫能給他安排個好活,弓政就是不回去,説他誰也不靠。孩子不和我親,丈夫也不得意我…”她哭了兩個多小時,我也哭了兩個多小時。
找,我上哪兒去找?在我的身邊,連一個對我興趣的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