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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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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舉步維艱她快速回到住處,喉嚨裏像滿了唾沫星子,一直不舒服!看着逐漸悉的客廳,心情忽然有些異樣起來。沿着房間慢慢走了一圈,腳步遲緩沉重。成微背地裏為了她居然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就連自己的家也讓給她住!可是她,她卻無法消受!她又不是石頭--沒有一點思想和情。

可是她還清晰地記得自己抱住喬其着淚下的決心:既然愛了你,那就讓我肩上擔着世人所有責難來愛你。她忽然落下淚來,豆大的淚珠直接掉在地板上,砸得粉碎。可是過了一會兒,她便抹乾臉上的淚水,深深了一口氣。她先給林晴川打電話,然後立即動手收拾衣物。她既然決定拒絕成微,就不能繼續住在他家裏。她現在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可是這些只是開始而已。

趙蕭君跪在地上用力地合上箱子,東西太多,本合不上。她只好又將東西抱在牀上,準備重新整理。正蹲在地上拉拉鍊的時候,成微靜靜地立在門前,冷冷地看着她。趙蕭君的臉瞬間變得僵硬,手腳停了一停,沒有理他,然後繼續收拾。成微臉瞬間變了又變,痛苦憤怒,輕蔑不屑全部一閃而過,情緒十分複雜,半天才用平淡的口吻説:“你沒必要辭職,更沒必要搬走。”趙蕭君冷冷地説:“我只是隨心所。我付了錢住下來,天經地義,有什麼羞愧的!所以想搬自然可以搬,誰也攔不住。”她一聲不吭地走進浴室收拾洗漱用品。成微跟在她後面,冷眼看着一切,忽然冷笑説:“趙蕭君,你非得將你自己入絕境,回不了頭才肯死心嗎?”她一直充耳不聞,忽然抬起頭説:“不,我不想走入絕境。你沒聽過嗎?天無絕人之路!”神雖然疲憊,可是眼神堅如磐石--固執的堅持。

成微“嗤”的冷笑一聲,説:“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樂觀!”語氣不自覺地尖鋭起來,帶着滿心的不忿和羞辱。半晌又説:“我只問你,今天晚上你住哪裏?”趙蕭君遲疑了一下,她借住在林晴川那裏,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抬頭瞪他冷着臉説:“這還不用您心!北京這麼大,我難道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麼!”成微忽然憤怒起來,恨恨地説:“你準備真的和陳喬其****?乾脆破罐子破摔?”受嫉妒的驅使,失去控制般,一手扯過趙蕭君,雙手壓得她動彈不得。趙蕭君憤怒地説:“成微!放開我!”成微着氣,看了她半晌,忽然又倉皇地放開她,踉蹌着快速走出來--似乎剛才是中了一樣!

趙蕭君咬住嘴,努力讓眼淚倒回去,然後忘了幹什麼進來的,又恍惚地跟着出來。成微立在客廳裏,臉已恢復平常的冷靜,沒有任何表情。兩個人各站在一邊,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林晴川輕輕推門進來,皺眉説:“怎麼又沒有關門!哎,你收拾好了沒?”抬頭看見客廳裏的成微,不由得噤聲,不敢隨便説話。心想來的真不是時候,又碰上硝煙瀰漫的時候。

成微看見林晴川便知道趙蕭君不打算搬回陳喬其那裏,心裏不由得大鬆一口氣。用冷淡的口氣正視趙蕭君説:“那你就等着瞧吧!”話裏另有深意,似乎不打算袖手旁觀。很意外地居然對林晴川正式地打了招呼,才離開了。

林晴川聽説她已經辭職,瞪着眼罵:“你嫌自己子不夠難過是不是?你知道外面有多少畢業生找不到工作?滿大街都是待業的大學生、研究生,你居然辭職!真是意氣用事!”趙蕭君嘆氣,低着頭説:“公司裏簡直是烏煙瘴氣!眾口鑠金,人言可畏,我實在待不下去!”林晴川搖頭説:“你管人家怎麼説呢!誰背後不説人?誰不被人揹後説?人家也不過是閒磕牙,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誰還能拿你怎麼樣!子久了自然就沒事了--甚至習以為常!就你沉不住氣--還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一語道中關鍵所在。趙蕭君就是因為心虛抬不起頭,所以分外脆弱,似乎人人都在針對她。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閒言碎語,便接受不了。

林晴川拿她沒有辦法,嘆氣説:“你既然決定和陳喬其在一塊,臉皮就應該厚一點。渾身刀槍不入,那才是本事!這個難道還要人教你?管別人説什麼,你累不累呀!嘴長在人家身上,想説什麼就説什麼,言論自由!你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説?”説到後來忍不住笑出來。趙蕭君被她夾槍帶地大罵一通,心情倒是好了一些,笑着叱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吵架來的?”林晴川對於她搬家一事倒是沒有説什麼。她既然辭了職,自然沒必要負擔這麼昂貴的房租。林晴川還是在校研究生,幫着導師做檢測,做課題,住在學校裏。她們學校因為女生少,所以環境比較好。趙蕭君偷偷住一段時間也沒有多大問題。兩個人立即把行李搬了過去,隨便收拾了一下便住下來。林晴川問:“你搬家這事陳喬其怎麼説?”趙蕭君猶豫了一下,聳肩説:“他還不知道呢,等會兒告訴他。”林晴川有些擔心地説:“他不會鬧什麼脾氣吧?”趙蕭君笑説:“沒事!等會兒讓他直接上這裏來吧。”一天忽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辭職,搬家,彷彿走馬燈走過場一樣,總有種印象不深刻的覺。她心漂漂浮浮的,像吊在屋脊的繩子上,隨着風到處晃盪,找不到立足點,空蕩蕩的,上面沾滿了厚厚的灰塵--已經盲了。

趙蕭君煩亂地打開一個又一個求職的網頁,她必須儘快找到工作。可是現在正是應屆生畢業的時候,人人揣着名牌大學的學歷照樣在街上溜達,她長嘆了一口氣。林晴川坐在一邊冷眼説:“你一個勁長吁短嘆有什麼用?誰叫你要辭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趙蕭君一個枕頭扔過去,罵:“你這女人嘴巴怎麼這麼刻薄!小心遭報應!”林晴川伸手接住了,嗤笑一聲,正經地説:“辭了就辭了,就當成休假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急也沒用!”趙蕭君聚會神地盯了半個下午的電腦,頭暈腦漲,乾脆切斷電源,躺在牀上假寐。她現在既沒有工作,又沒有住處,什麼都沒有--實在是不能多想,一想就害怕,看不到任何的出路--她哪裏有那麼多盲目的自信!如果天生是一個樂天派還好,反正什麼都不用擔心,可是她不是!世界上的事不是你固執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沒有事情光憑堅持的信念就可以心想事成!骨子裏似乎有一陣旋風,在身體裏漫天漫地打着轉,“呼呼呼”地發出一串又一串駭人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可是她一直在自我麻痹--麻痹到現在,只聽見身體裏的風空空地迴響着。

陳喬其直接過來找她,奇怪地問:“你今天怎麼來找林晴川了?這麼早下班?”趙蕭君告訴他自己辭職了,陳喬其沒有説什麼,抬起她的臉仔細看着,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她悶悶地説沒有什麼。陳喬其也猜到一點兒,用力摟住她的肩,半晌説:“蕭君,我會保護你的!”趙蕭君“嗯”一聲點點頭,又説:“我搬到晴川那裏住了。沒必要再負擔那麼重的房租。”他愣了一會兒,説:“為什麼不搬到我那裏去住?你知道--”話還沒有説完,趙蕭君打斷他:“我不能再搬到你那裏去住!你還是一個學生,這樣對你我影響不好。”她最擔心的是萬一他父母又來看他,自己該怎麼辦!她絕對不能再回去住。陳喬其還是有些不高興地説:“可是我想和你住在一起。”趙蕭君裝作很輕快的樣子笑説:“從小到大住了那麼多年,你不覺得煩呀。”陳喬其認真地説:“就是因為住了那麼多年才想和你一直住下去。”趙蕭君又輕微的“嗯”了一聲--帶着顫抖的不確定,當真可以這樣嗎,難道不是做夢?她真希望夢想成真。不想再想下去--徒惹恐懼,她現在只顧得了眼前。轉開話題嬌嗔説:“喬其,我失業了,你今天要請我吃飯!”陳喬其看着她笑,臉上、額頭、眉、眼睛裏盪漾着一層又一層的快樂和寵溺,握着她的手鄭重地説:“蕭君,以後都由我來養你!”趙蕭君很動,卻笑説:“胡吹什麼!還是好好地念你的書吧!”陳喬其摟住她興致地規劃:“蕭君,等我一畢業,我就和同學一起出去賺錢。我有幾個朋友在北京很有門路的,他們很早就出來混了。還有幾個同學家庭背景很好,聯合起來的話,想做什麼還不是輕而易舉。北京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商機。”語氣雖然還稚,卻充滿自信--全都是趙蕭君給他的。趙蕭君叱道:“你想那麼多幹什麼!你高考要是砸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陳喬其笑説:“説到高考,我這次模擬考還拿到學校發的獎金。”趙蕭君有些吃驚地説:“哦?真的嗎?什麼獎金?”十分高興。陳喬其得意揚揚地説:“因為考得好呀,學校獎勵的,意思意思而已。我們去慶祝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吃飯。”趙蕭君這段時間儘量避免和他見面,更不用説一起出去吃飯了,不忍再拂他的意,何況自己心情也很糟糕,她需要陳喬其陪着她。於是點頭説:“那你想去哪裏吃?”陳喬其想了半天,最後涎着臉説:“我想你做給我吃。我好久沒吃你做的飯菜了。”趙蕭君想了想,自己的確很久沒有做飯給他吃了。兩個人先去了一趟超市,然後提着東西回陳喬其那裏。

趙蕭君走進廚房,用手在角落裏摸了摸,指腹上一層的灰,皺眉説:“陳喬其,你平時怎麼做飯的?這麼髒!”他大喇喇地説:“我一個人還做什麼飯!”趙蕭君轉身看着他,説:“你以前不勤快的嗎?怎麼現在連自己的飯也不願意做?”陳喬其懶洋洋地説:“那是做給你吃的。”她愣了一下,哪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會願意做飯!可是陳喬其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忽然伸手抱住陳喬其,喊:“喬其!”聲音卻有些哽咽,覺得怎麼這麼冷。

陳喬其很自然地摟緊她,柔聲説:“怎麼了?”趙蕭君忽然説:“我害怕!”陳喬其抱緊她,鄭重地説:“不要怕!一切有我呢!”趙蕭君全身還是止不住地顫抖,伏在他口説不出一句話,陳喬其慢慢地説:“蕭君,你不要擔心,一切的障礙我都會想辦法解決的。”趙蕭君還是不肯抬頭,只是緊緊地環抱住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彷彿下一刻就是生離死別。陳喬其撫着她的頭髮,説:“蕭君,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的。不管大家怎麼説,我一定會抗爭到底。我知道你愛我!”他沒有要求趙蕭君任何事,他的愛從一開始就是完全地奉獻,而他自己卻並不這樣覺得,只當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趙蕭君瑟縮的心慢慢平靜下來。能夠這樣相擁相抱,似乎已經足夠--儘管事實上遠遠不止是這樣。

可是生活是變幻莫測的。當陳喬其的母親錢美芹特意來見趙蕭君的時候,趙蕭君滿臉慘白地坐在那裏,一句話都説不出來。這一刻終於還是來臨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以為至少可以再躲一躲,至少還有一段時間--可是這麼快就來了,簡直讓人措手不及!

錢美芹臉倒還好,並沒有出怒氣衝衝,興師問罪的表情。她客氣地説:“喬其這幾年在外面多虧了你的照顧,以至於對你特別依戀,這也是我這個母親沒有做好的地方。我聽説他了女朋友,所以趕過來,勸導他在高考最後階段要好好學習,不要分心。昨天詢問他的時候,他很直接地説他喜歡你。所以我想,還是來找你談一談比較恰當。”錢美芹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如果她知道陳喬其和趙蕭君牽扯到什麼程度,絕不會這麼温和地坐在這裏談。

趙蕭君咬着嘴,一直沒有説話--她本沒有勇氣。見到錢美芹的剎那,****發軟,恨不得掉頭就走,她知道那是什麼下場,無異於以卵擊石。錢美芹眼神鋭利起來,不急不緩地説:“我希望喬其是在騙我,你並沒有和他往!”她直接詢問陳喬其的時候,陳喬其很不耐煩地説他已經和蕭君在往了。臉很不高興,怪她多管閒事,讓她別手,摔着門直接回房了。錢美芹特意來北京就是為了這件事,聽了後,心驚跳,尋思了一個晚上,還是直接來找趙蕭君。趙蕭君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來,她故作的鎮定在錢美芹前面沒有任何用處。她很想艱難地承認,可是不論怎麼張嘴,就是發不出聲音。

錢美芹兀自説下去:“你後來搬出來住了是不是?我想你的決定是正確的。喬其一向任,還是一箇中學生,正處於青叛逆期,一時間會有情上的衝動也很正常,只是需要人好好地引導。蕭君,從小到大,你這個姐姐一向是表率,一定要好好地勸勸他。喬其是陳家唯一的繼承人,絕不能有一點兒差錯。”她故意加重“姐姐”這兩個字,又強調陳喬其的身份,還要讓趙蕭君親自出面抹殺陳喬其所謂“情上的衝動”可是她似乎忘了自己才是陳喬其的母親,這些本來是一個母親該負的責任。

這好比是別人給你一把刀讓你殘忍地斬斷自己的手和腳,還得你不敢有半句怨言!錢美芹是如此的攻於心計,趙蕭君本不是她的對手,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已經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所有的事情。

趙蕭君耳朵“嗡嗡嗡”地響着,可是一字一句卻聽得清清楚楚。像火車鳴着汽笛轟隆轟隆地朝她快速地壓過來,她立在鐵軌中間,眼睛被強烈的燈光照得幾乎一片黑暗,腦中本沒有意識,嚇得移不了腳步,怎麼都避不開--唯有粉身碎骨!擱在桌子底下的雙手緊緊握着,指骨一突出來,指尖因為血不暢的緣故而呈暗。渾身僵硬,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錢美芹説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耳光,“啪啪啪”在她臉上用力打着,臉頰上火辣辣地疼,一直疼到心裏。

錢美芹依舊淡淡地説:“喬其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他父親對他寄予很高的期望。某些不好的事情我們是堅決反對的。他現在還小,我們有責任和義務教導指引他。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他能全力以赴。所以決定在這段期間留在北京照顧他。”像是特意説出來一樣。趙蕭君吃驚之餘,忽然抬起頭,看見她眼裏如冰的寒冷,突然像被什麼打中一樣,不住打了個寒戰。

到目前為止,趙蕭君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承認什麼也沒有否認什麼,錢美芹對她這樣的態度十分不滿意,沉聲説:“蕭君,我希望你能看在陳叔叔和阿姨的分上,盡力幫助喬其,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來。你能答應嗎?”這個答應自然不是一般的答應,錢美芹在迫她,用陳家的威勢迫她。趙蕭君已經被她上死角,睜着眼睛惶恐地看着她,心裏害怕到極點,錢美芹那種眼神,殺人於無形。她囁嚅地張着嘴,半晌,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唯有沉默以對。

趙蕭君低垂着頭半天悶不吭聲,錢美芹有些不耐煩,皺着眉頭看她,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半天,冷冷地説:“蕭君,你一向明白事理,希望事情不會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話已至此,她不再説什麼,站起來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説:“陳叔叔過幾天也要來北京,他很記掛你呢,想和你吃個飯隨便聊一聊。”趙蕭君緊緊咬着下嘴,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陳念先對她一向友善,所以比錢美芹更可怕。光聽到他的名字,她已經心力憔悴,疲憊不堪。一個錢美芹已經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實在需要好好地歇一歇,不然連今天都不過去。錢美芹雖然維持最基本的禮貌,可是字字是針,句句是耳光,打得人臉青鼻腫,顏面盡失。

趙蕭君斜靠在窗台上,頭歪在胳膊裏,透明的陽光照在身上越發顯得她蒼白無力,奄奄一息。眼睛明晃晃的十分難受,鼻子忽然一酸,她趕緊喝了一口水,還是止不住滴下來的淚水,睫已經濕了。她怕被人看見,臉朝下枕在手臂上,拼命磨蹭,衣袖上留下線狀的濕潤的痕跡。

服務生很好心地過來問:“小姐,您不舒服嗎?”趙蕭君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她立即站起來,匆匆地離開了。恍惚地回到林晴川的宿舍,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突然間有種被所有人遺棄的覺,惶恐得不知所以然。她現在極需要嘈雜喧囂的聲音驅除內心的恐懼。

她直地撲倒在牀上,口壓得又悶又痛,仍然一動不動,像昏死過去一樣。可是意識卻無比清晰,沒有比眼前的景況更糟糕的了,工作依舊沒有着落,而她的儲蓄本來就不多,坐吃山空,一天比一天焦急;而住在林晴川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大家雖然沒有説什麼,可是終究違反規定,萬一被宿管抓到,還連累了林晴川,肯定是要記過的。

滿天的得她沒有任何立足之地,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沒想到陳喬其的父母已經找上門來了,她唯有任人羞辱,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説一句。她並沒有覺得如何悽慘,本來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別人!只是茫茫的無邊無際的黑夜裏,找不到一條出路,看不見任何東西,所以無助,所以痛苦,所以惶恐,所以害怕。

林晴川做完實驗回來,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説:“你這樣睡,全身不會麻痹?”遲遲沒有回答,覺得氣氛有些奇怪,走近一看,發覺枕頭上一片濡濕。吃了一驚,扳過她的身子,失聲説:“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趙蕭君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慢慢坐起來,找出紙巾擦了把臉説:“陳喬其的母親今天來找我了。”林晴川臉變了一變,問:“她找你做什麼?”趙蕭君撇過頭去,淡然地説:“她知道我和陳喬其的事了。”林晴川呆呆看了她一眼,受她影響,也鎮定地問:“那她怎麼説?”趙蕭君仰面又躺下了,頭枕在胳膊上,半晌説:“其實也沒説什麼,不過很難忍受。她並不是很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概是聽別人説的。但是提前給我警告,提醒我不要將事情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林晴川想了想説:“她是怎麼知道的?到底知道多少?”趙蕭君轉了個身,閉着眼睛説:“那有什麼關係,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遲早是要面對的。”世人都知道了,他母親只要稍微關心一點兒,不可能不知道。林晴川沉默了一會兒,問:“她母親態度很堅決?有沒有商量的餘地?畢竟你在他們家住過六年,沒有親情也有情。”趙蕭君撐着手爬起來,看着她説:“堅決反對,想都不用想。就因為在他們家住了六年,所以絕對不可能。陳家沒有人接受得了。”林晴川皺眉看着她,説:“那你打算怎麼辦?”趙蕭君苦笑:“沒打算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或許有什麼奇蹟也説不定。”林晴川不同意地説:“你怎麼能坐以待斃?你們兩個無論怎麼樣,好的或是壞的,總要有個結果吧。奇蹟也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天上絕對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趙蕭君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現在要煩惱的遠不止這些。曹經理説得很對,人要生活。”林晴川當然清楚她目前的處境,安她説:“你也不用急在一時,工作哪有那麼好找,再等一等。還餓不死你。”趙蕭君突然恍惚地説:“我最擔心的就是等不了。”林晴川奇怪地説:“這有什麼等不了的,心裏不安的話,就當是放長假好了。”趙蕭君沒有將心裏那種恐懼害怕的覺説出來。

林晴川又問:“陳喬其知不知道這事?”趙蕭君的臉猛地黯淡下來,緩緩搖頭。她第一個想告訴的就是陳喬其,可是沒有立場,畢竟是他母親,她不想他跟自己的母親過不去。林晴川説:“我認為還是儘快讓陳喬其知道比較好。不要那樣看着我,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們可以想一個合適一點兒的辦法,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立即打電話給陳喬其,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他們三個人坐在熱鬧的食堂裏吃晚飯,四周全是亂哄哄的人羣,窗口裏飄出陣陣飯菜的香味。陳喬其去買飯,趙蕭君撐着額頭説:“吃完飯再告訴他吧。”林晴川點頭,不管怎麼樣,先吃飽飯再説,尤其是這麼影響食慾的事情。他們這段時間很少出去吃飯,都是在林晴川學校的食堂裏隨便吃一吃了事,主要是因為趙蕭君是失業人士。

陳喬其端給林晴川炒米線,然後給趙蕭君炒飯,特意多要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自己是米飯加炒菜。林晴川有些眼紅地説:“陳喬其,你厚此薄彼。”陳喬其理直氣壯地説:“是又怎麼樣?”林晴川氣急,隨即笑一笑不跟他計較。過了一會兒,她有些奇怪地説:“蕭君,你幹什麼?”趙蕭君在炒飯裏翻來翻去,卻一口都沒有吃。

陳喬其皺了皺眉,拿過她的炒飯看了一眼,説:“我跟炒飯的師傅説了不要放洋葱,怎麼還有?”林晴川瞄了一眼,聳肩説:“這麼多的學生,誰記得清你要什麼不要什麼。沒有炒錯已經很不錯了,還挑三揀四。”趙蕭君連忙説:“沒事,放得少的,其實洋葱也不是不能吃。”林晴川嘲笑她説:“你怎麼就這麼多事?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誰得清!”趙蕭君剛才是下意識地亂翻,現在被她説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再翻了,拿過旁邊的勺子埋頭就要吃。

陳喬其端過她的飯,用自己的筷子將一洋葱絲給挑出來,低着頭很仔細,海底撈針一樣,卻沒有半點兒不耐煩。林晴川瞪眼看着他,趙蕭君有些尷尬,忙説:“喬其,好了,好了,洋葱也好吃的。”陳喬其頭也不抬地説:“你不是不吃洋葱嗎?”還是很認真地挑。林晴川忽然笑説:“陳喬其,你動作練的呀,是不是挑魚刺挑習慣了,訓練出來的?”陳喬其不理她,趙蕭君臉刷的紅了,伸出手連聲嚷嚷:“好了,好了,不要再挑了,給我吧。”陳喬其以為她餓了,將自己的飯推給她説:“你先吃這個,馬上就挑好了。”最後又翻了一遍,確定挑乾淨了,自己先嚐了一口,説:“有點兒涼了,我拿到微波爐那裏去熱一下。”公用微波爐還在頂頭,來回有些遠,排隊的人又多,他怕趙蕭君等不及,於是到蛋糕房問人家借微波爐用。人家見他長得一表人才,很樂意幫他加熱,他順手又買了一塊蛋撻。

林晴川等他回來,連連搖頭,説:“吃頓飯都這麼折騰,累不累呀你!”她的米線都快吃完了。趙蕭君吃了兩口,還是有洋葱味,便把當做夜宵的蛋撻吃了,先前吃了一些他的米飯和炒菜,又喝了一碗湯差不多就飽了。倒是陳喬其把她吃剩的飯菜全部吃了。林晴川默默地看着他們,忽然説:“像你們這樣,還是在一起比較好。你們已經成了彼此一種不可更改的習慣。”看着他吃完了,林晴川很平靜地説:“陳喬其,你媽媽今天來找蕭君了。”陳喬其猛然抬起頭,臉立馬沉下來,着急地問:“她説什麼了?”林晴川冷笑一聲,有些不高興地説:“還能説什麼,猜也猜得到。”陳喬其臉變了變,然後盯着趙蕭君,輕聲喊:“蕭君,我--”聲音裏滿是濃濃的歉意,還帶着一點兒驚慌。趙蕭君臉淡淡的,沒有説話。倒是林晴川不滿地説:“你不該在你母親面前承認你們的關係,也太不知輕重了。”陳喬其眼光閃爍了一下,然後低沉着聲音説:“我想得到大家的認同,我不想委屈蕭君。”林晴川愣了一下,苦笑説:“事情有那麼容易嗎?你母親沒有當面破口大罵已經是仁慈的了。現在她打算留下來照顧你,你自己看着辦吧!”陳喬其吃了一驚,説:“不可能,公司少不了她。”林晴川無奈地説:“有什麼不可能,公事再重要也沒有兒子重要。”陳喬其默然。

三個人都在沉默的時候,林晴川開口:“喬其,我和蕭君商量了,你如果還想和蕭君在一起,還是收斂一點兒比較好。所有事情等你高考完再説。惹得你母親大發雷霆,再找上門的話,大家都不好過。你母親在的這段時間,你最好乖一點,哄得她高高興興的,想必沒有時間再來找蕭君的麻煩了。”陳喬其反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少來找蕭君?”林晴川點頭,他又用詢問的眼神看趙蕭君,趙蕭君嘆了一口氣,説:“你確實應該努力學習,不能再這樣分心了。”陳喬其終於妥協下來,有些鬱悶地説:“可是我擔心。”林晴川罵:“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任!”陳喬其悶悶不樂。兩個人坐在體育場的看台上,他還是不怎麼説話。天完全黑下來了,燈光也有些慘淡,一層又一層階梯似的球形看台,蜿蜒着向上延伸,黑暗裏看不到頂層,彷彿被人硬生生從中間砍斷一樣。

趙蕭君挽住他的手也沒有心思説話。陳喬其忽然站起來,雙目閃着光,大聲説:“蕭君,我會解決的。不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高考一結束,我會讓我父母同意的,我自然有辦法。”趙蕭君過了好一會兒才説:“我不希望你跟家裏鬧翻。”這樣的話,她在陳家更無立足之地。陳喬其拍着她的背,寬似的説:“放心好了。”他似乎想到什麼辦法,眼睛裏帶着隱隱的自信。

陳喬其從一兩米高的台上矯捷地跳下來,站在下面張大懷抱等着她。趙蕭君的心情不由得好轉,笑説:“我從那邊走下來就好了。”陳喬其不依,一個勁地催促,有點埋怨地説:“快點,我手都酸了。”趙蕭君笑,雙腳懸空坐在邊沿上,雙手摟緊他的脖子,眼睛卻是閉着的。陳喬其一個使力,輕輕鬆鬆將她抱下來。趙蕭君笑:“我還以為又像上次那樣摔一跤。”陳喬其有些惱怒地説:“上次是被東西絆倒了。”然後又問,“那你還敢跟着往下跳?”趙蕭君笑着親他:“因為你在下面等着呀。”陳喬其剛才**的心瞬間像被火烘乾了一樣,暖融融的。趙蕭君看着他眼中藏都藏不住的微笑和快樂,彷彿看見沉沉的黑夜裏開出一朵朵鮮紅的花。儘管天空上仍然有徘徊不去的鴉羣,儘管眼中還有重重殘留的陰雲,但是他們的心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