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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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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鴨子最後一次駛進渾濁的內河上游的那一天,是殼生的十七歲生,那一天,山頭濃密的青林又散發出腐朽的孢子毒霧,一片模糊的濃青揮發開來,遮雲蔽,點點下沉,籠罩着破敗蕭索的漁村。孢子在散發…兩岸泥濘,古屋蒼老。

一片枯瘠的內河之上,唯有那條閃着銀光的金屬勘察艦…當地人稱之為“海鴨子”

碩大無比的剪影昂然高峙,投下陰影。

除了少數年輕女孩,村裏的人們大都茫地抬起雙眼,麻木地盯着它緩緩駛過,彷彿與自己的生活過去毫不相干,今後也毫不相干。

的毒孢子在散發…低矮的檐下,長髮姑娘面焦灼,對着鏡子梳妝,掩蓋不住內心的緊張,她有幾分漂亮的姿,但也擁有這個年紀姑娘最高的心氣。

細白的皮膚,點綴着稀稀拉拉的雀斑,一張長臉上安着纖長的眼睛,她拿着那把缺了齒的木梳,努力地梳着自己的一頭瀑布般的散亂黑髮,卻徒勞無功。

“姐姐,你説他們會選你走嗎?”殼生突然發話了。聲音很小。姑娘背對着他,沒有搭理。

“我…在家等你回來。”男孩接着補上一句,隨即把下一句話咽在了喉嚨裏,他到青的孢子毒霧又播散到村子裏來了。因為他自己後背結的塊塊硬殼開始隱痛起來。

***殼生誕生在這個小漁村時,世界已在走向死去,而這早已不再是需要忌諱的秘密。哪怕是在這個偏僻角落的臨河小村,大家也都對末的來臨心知肚明,儘管愚昧無知的村民們,不知道城市裏的動亂和喧囂,不知道鋼鐵大廈裏爆發的恐慌。

也不懂得種種試圖挽救或者逃離的宏偉計劃…他們唯一知道的是,河岸遠處的山丘上密佈的青叢林裏早已被菌類侵佔腐蝕,散佈出令人肢體變異的霧氣,最終被入肺中。略微存續的希望源於每四個月來一次的“海鴨子”勘探船們在國家的角落探查,挑細選健康的年輕女,將她們帶往遙遠的避難所,等待着下一個人類時代的到來,而選擇女不為了別的:她們能提供繁殖的子宮,在避難所。

她們會被標上序號,子庫的機器統一給她們注,而其中美麗姣好的姑娘會被送進權貴階級的頭等艙室,成為專屬的育兒工具與牀上玩物。

簡而言之,這些女的所有價值,要麼源於子宮,要麼來自陰道。無可奈何的是,想要從這腐朽世界中身,這幾乎是唯一的辦法。

“海鴨子”的宣傳人員並不會如實告訴女孩們計劃的全部,只是向她們允諾美妙的前景:充足的食物、乾淨的環境,甚至漂亮衣服。

每一條都足以讓這些在泥潭中掙扎的姑娘與‮婦少‬們動心。可悲的是…這也確實是真的。殼生在孃胎裏就受了孢子的染。出生時,後背便結上一大塊破碎的甲殼狀硬痂,如同龜殼,而這染也連累他的母親在產後去世。

同母異父的姐姐芋妲幸運一些,肢體健全,平平安安撐到成年。撐到父親也病逝之後,撐到芋妲能拖着這個先天畸形、受人嫌棄的怪胎弟弟弟獨立過活。

那些孢子毒霧下的變異者彷彿天生免疫,骨子裏的基因還在頑強地適應環境。山上的樹林對於絕大部分人而言是個忌,但他們卻能從容穿行。每到毒菌吐霧時,殼生的背甲隱隱作痛。

不過並不強烈,甚至他少年氣的慾也被挑逗起來,每到這時,若是姐姐不在家,他便帶着一種古怪的從容自在,得赤條條的,大口呼着渾濁的空氣。

而陰莖則高高翹着,直指向山上的叢林,而今天是殼生十七歲生,也是“海鴨子”最後一次來臨這裏。

他希望姐姐芋妲被選中,到避難所去過好子,是吧?他希望他們把姐姐帶走,是嗎?真的是嗎?難言的苦悶纏住了他。能怎麼樣呢?還能怎麼樣呢?她去撿一條命接着活。

而自己這種背上結殼的怪胎在這裏等死,對啊…還能怎麼樣?儘管背上的殼不影響生活,但姐姐不也覺得噁心反胃嗎?芋妲有時不也罵自己這個親弟弟是累贅嗎?她一個人去避難所過她的享福子,有什麼不好?在這個馬上就要崩毀的世界,這就是這個狗生活的最好結局。

在這裏等死。還是沒有女人的等死。殼生側躺在牀上,憤怒地嘟囔了幾句,右手不又摸向騷動的下。

***芋妲梳妝打理好,甚至沒和弟弟道一句別,就一心倉促趕向“海鴨子”的體檢選拔站,雜亂的黑髮隨風飄揚。

挨着巨大的勘察艦船體,體檢選拔站是個臨時建在河岸上的亮白簡易棚屋,像一頂雪白的菌菇破土而出,卻不染塵泥,與周遭暗沉的環境格格不入。芋妲的前面,已經有三個姑娘排在前頭,竊竊私語。芋華的心怦怦直跳。

體檢選拔站附近站着幾個披着輕薄防護服的男女,時不時戳下手中滴滴作響的機器,似乎有點這差使不耐煩的意味。女的都好漂亮,芋妲忍不住盯着檢測員,想道。神情儀態與生來低人一等的漁村人完全不一樣。

她看見最近的那個女人,頭髮燙成緻的金小鬈垂落下來,兩眼的虹膜染成一隻碧綠,一隻黃…還有那對峯,隔着衣服也高聳無比。

城裏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麼?她要是去了避難所,大家都是這樣漂亮嗎?自卑的心思不在她心頭蔓延,少女平生的傲氣瞬間變得一文不值。

芋妲不自覺羞慚侷促地低頭含,扭捏地夾着雙肩。

“不要緊張,”那個金髮女檢測員突然拍了拍芋妲的肩膀,出一個例行公事的假笑。

“手,給我掃描一下。”金髮女人戴着膠皮手套的手伸過來,直接抓過芋妲的右腕。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閃着紅光的袖珍登記儀一瞬間刺痛了芋妲的手臂,像是捱了半秒電擊,她下意識回手臂,便聽見機器發出沙啞機械的登記結果:“別女,年齡二十二,無生育經歷…血型ab…初步正常,准予檢測…”

“可以了。”金髮女人看着面前的漁村姑娘,皺了皺眉頭。

“差不多現在該到你了,前面走到帳篷裏面的等待區,一切配合。”最後“一切配合”四個字故意趾高氣揚地強調了出來。

芋妲心裏一陣不是滋味,她怯怯的足蹚過髒兮兮的河岸,挪向潔白無塵的體檢選拔站。工作人員看見這個漁村姑娘,便開寫着“等待區”的紗幕,示意從這裏進去。帳篷裏很明亮。

但芋妲卻到一絲疑惑…她本以為這裏面會滿了各種高級的機器,着各種各樣的管道,嗶嗶亮着花樣翻新的信號燈,還有閃着金屬光澤的刀子鉗子啊…反正就是村人幻想中“現代”的類似玩意兒。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都沒有。只有空曠的白小空間,牆上貼着宣傳畫,畫中‮婦少‬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撫摸着鼓起的肚子,子宮和胎兒用剖面透視的形式也畫了出來。

旁邊印着口號:“懷胎十月,無上光榮:偏遠地區的女,快為國家與世界奉獻生涯!”芋妲的目光有點茫然,這時,斜前方的小門突然走出另一個白大褂女人,向她揮了揮手。

“到你了。直接進來。”芋妲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她知道改變她命運的時刻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