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分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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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地想補救些什麼,她卻那麼決絕地掙離,一秒都不願意在我身邊停留。看着她冒雨攔了車,將臉埋在臂彎裏,我知道,她在哭。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不曾在我面前落淚過。這一回,我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傷她太深。
煩躁。情緒莫名地煩躁,連我都説不出來自己究競在陰沉什麼,就是覺得做什麼事都不對勁、看什麼事都不順眼。
“誰惹我們家少爺不開心了?”以前這個時候,一定會有一雙軟軟的手臂抱過來,摟着我的,對着我笑。我什麼都不必説。她就是懂,讓我一回身,能夠靠在她肩窩,吻吻她,依偎擁抱。
嗅不到那陣悉的馨香,回頭撲了個空,尋不着悉的身影,心房莫名地酸,突然之間對一切都茫然了起來。
曉莙撥電話來,説她肚子怪怪的,有點不舒服,頭一回讓我覺得厭煩了。
她不是我的責任啊,我又不欠她什麼。
“你還有好長的人生要過,總要學着自己面對處理,我只能救急,無法幫你一輩子。”説完以後,我掛掉電話,躺在牀上放空自己。
突然之間,好想念詠靚,想念她的笑,好想抱抱她。
我到底是為什麼,會把自己的人生搞成這樣?已經在身邊的,從不以為重要,已經過去的,卻沉溺在虛幻的情懷裏。
我知道只要回過身,曉莙就套沒有疑問地投入我懷抱,但這是我要的嗎?
不,我從來都不想。
我看着她,割捨不掉的是那些初戀的酸甜滋味,由她身上受年少時那種純淨的情懷,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擁抱如今真實世界裏的人。
那我到底是為什麼,要為了她和詠靚鬧得這麼僵?
我原以為,我們之間她是愛得比較多的那一個,若要深論,是她不能沒有我。
因此,我從來不曾深入思考,她對我而言的定義,她總是在,我從來不必做什麼就擁有了一切,理所當然。
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是我不能沒有她,我依賴着她存在而存在,依戀她的好、她的笑、她目光的凝視,才能安然面對人生的每一個關卡。
有她在,心才不會慌。
但是我卻讓一個那麼愛我的女人,那麼地恨我…
想起她那一記冷然無緒的眼神,心房一陣揪沉。
情緒太糟糕,我將手機關機,趁這段行事曆上的空檔回南投。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整理思緒,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先去了一趟墓園祭拜父毋。
他們的墳也該重新整修了,這是我一直以來就想做的事,而現在有能力了,就算往生者已經受不到,做了求的也只是生者的心安。
我在公墓來回找了幾趟,怎麼也找不到父母的墳,只好求助於門口的管理員。
避理員眯眼思索了許久,像是想起什麼,翻查記事本。
“齊雋對不對?你這個不肖子孫,這麼久都沒來給父母上墳,你老婆託我告訴你,如果你來了,到這個地方去,她前年請人作了法事,重新撿骨移墳了。那天喔,天氣很不好,雨一直下不停,可是看好的子又不能改,她很不安,擲茭問是不是你沒來,他們不高興?她上香告訴他們,你在國外讀書不開身,先讓她幫你安置好可不可以?連擲出十幾個聖茭才安心,自己淋得一身濕都沒關係,替你跪、替你拜、替你捧骨灰罈,請他們保佑你平安順利、平步青雲,我説你啊,真的是娶到好老婆了,你父母很滿意這個媳婦哩。”
“她什麼都沒有説…”不説為我做了什麼,只是默默代我做我想要做的每一件事。
由管理員那裏取得新地址,找到父母新的長眠之處。
她真的很用心,地點選得很好,墳上植入人工草皮,有專人管理,難怪爸媽這麼喜歡她,願意聽從她的安排,這麼貼心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爸、媽,如果這輩子我沒娶到她,是不是夜裏你們都會入夢來罵我?”我撫着碑上的刻痕,眼角濕潤。
祭拜過父母,我去了一趟育幼院,和院長聊了一下,詢問目前育幼院的運作情況,往後能力許可時,我會不定期匯款過來。
院長卻笑笑地説,詠靚已經每年以我的名義,捐一筆錢給育幼院。
育幼院位於山區,地處偏僻,本來就少有社會人士捐贈,我一直掛心着,想回報點什麼,她懂我的心思,代我關照這個我曾經度過一段成長歲月的地方…
汪詠靚,你到底還做了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口滿了太多情緒,幾手要撐爆肺腑,我匆匆離開了育幼院,重複每一個上回與她一同走過的路線,站在教室的講台下,想起她笑着説:“給你一穎紅蘋果”的神情,再也隱忍不住,任情緒爆發,淚水衝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這個表裏不一的騙子!條條列列了一長串清單,一副明冷靜、就事論事的樣子,這些怎麼都沒有列進去?
還有她的貼心、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這些要怎麼等價計算?
一個願意年復一年地等待、捨棄舒適房車不坐,陪我搭公車一路顛簸、一份大腸包小腸就滿足、事事為我考量的女人…這輩子我能遇到幾個?
我好蠢!怎麼會讓一個這樣對我的女人離開我?明明已經得到了,那麼真實地擁抱幸福,又輕率地任它逝。
衝動地抓起電話,想向她道歉認錯、想説我好想她…
但是…不可能了,對吧?她再也不會像那一年,因為我一句話,就不遠千里,不顧一切地飛奔而來。
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