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家族的黑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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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情要出去,只有一章,欠下的明天補上,本發佈章節所發,起點新版總算做了個好東西!)除夕前一天,李存智從江南趕了回來,書房裏,聽着崔浩過去的往事,李昂皺起了眉頭,他從沒有想到過崔浩的過去竟是這樣黑暗,刑部鐵捕營通緝十三年的天字號重犯,手上沾染的血腥與他相比也不遑多讓。
“黑狐,很襯他。”李昂自語着,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李存智“你敢肯定,崔浩就是十三年前的那頭黑狐?”李存智向他稟報的事情,只是肯據江南的一些傳言所得,還不能確定這就是事實。
“應該不會錯,從那倖存女子那得來的畫像,崔浩就是當年屠滅她滿門的黑狐。”李存智從懷中摸出了一軸畫卷遞給了李昂,展開之後的畫卷上赫然是崔浩的畫像,只是人更年輕,眼神也更加陰鷙,令人覺得可怖。
“如此看來,應該是他不會錯了!”李昂看着畫卷,輕嘆道“看起來那女子對他記憶尤深,竟能將他的神韻畫於紙上,可見恨他入骨。”説着李昂看向了李存智“找他來見我,也是該跟他攤牌的時候了!”李存智離去以後,李昂看着桌上那幅畫中,陰鷙而可怖的黑衣年輕男子,手指輕輕敲擊起了桌面,他一直都沒有輕視過崔浩,他知道崔浩肯定知道他派人查他的事情,可是他卻無動於衷,可見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取信自己。
“黑狐,希望你能讓我滿意!”李昂的手指忽地靜止了下來,看着那幅畫。目中的光森然。
當看到李存智出現在自己面前地時候,崔浩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時候終於到了,未等李存智開口,他已是整了整衣服,朝李存智道“我們走吧!”説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寒冷的夜風中,李存智和崔浩並肩而行,聽着遠處傳來的嘈雜人聲,兩人都是一言不發。直到離書房近了,李存智才忍不住,看向了身旁一臉平靜的崔浩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放過那個女人,若是沒有她,這天底下沒人能查得出你的底細?”
“我不想做個沒有過去的人。”崔浩的回答簡單而又耐人尋味。儘管在江南逗留了近半個月,李存智所能查到的關於他地事情模糊而隱晦,只是靠着那幅畫才能肯定面前的男人是十三年前曾在江南令人聞名變的黑狐。
“你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只不過你比我幸運得多,有個好義父。”書房門前,崔浩停下了腳步,他看着李存智笑了笑,接着推開了門,李存智想着他這句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書房。
看着走進來的崔浩,李昂朝書桌上的畫像道“不知道你現在手上的功夫還剩當年地幾成,我這裏可不是刑部鐵捕營那羣捕快可以比的。”
“鐵捕營那些人最多隻是獵犬而已。而老爺您這裏可是真正的龍潭虎,就算是當年的黑狐,也是十死無生之局。”着李昂鋭烈森寒的目光,崔浩的目光沉靜,整個人就像一口古井,幽深而冷冽。
“你是個不錯的謀主,而我身邊也很缺這樣一個人,我該不該信你?”李昂看着面前沒有一絲氣勢,可是卻令人過目難忘的崔浩,靜靜問道。
“信不信我取決於老爺。而非在我。”崔浩的回答簡單而直接,他地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畫卷“我不會隱瞞自己的過去。這一點老爺儘可以放心。”
“講講你的事情。”李昂沉默了一下,接着看向崔浩,畢竟他從李存智那裏聽到地只是‘黑狐’的兇名和過去令人心悸的血腥傳言,其他的他一無所知。
崔浩並沒有推辭,他安靜地坐了下來,講起了他已經遺忘很久的故事:二十年前,在江南有一個少年,從小就是孤兒,十三年的歲月讓他飽嘗世情涼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學會了用兇狠和狡詐來保護自己,在他看來所謂的人世也不過就和山林裏野獸的世界一樣殘酷而無情,只是多了些虛偽而已。
想要在這個世上生存,誰都不可靠,只有靠自己,這是少年悟出的道理,在他眼裏,只要能活下去,沒有不可以殺的人,而道義只是騙人地東西,就這樣靠着兇狠和狡詐,他在自己所在那座城市裏的黑道上有了幾分名頭,最後被一名大盜頭子看中,成了那名大盜的部下。
在賊窩裏,他看到了更多人世間地黑暗和醜陋,也學會了更多害人殺人的手段,靠着心黑多智,不過三年時間他就成了那夥大盜裏的頭面人物,還有了一個稱號,‘黑狐’。後來在一次官府的圍剿中,大盜頭子被來自長安鐵捕營的高手擊殺,其他人也被抓了個乾淨,只有他隻身逃了出來,這個時候他本可以改頭換面,找個偏遠的地方安靜地過完下半輩子,可是他終究不是可以看破世情的隱士,於是他再染紅塵。
三年時間,他橫行整個江南,沒有人可以抓到他,因為他從不留活口,只要是看到他臉的人,無一例外都被他送上了黃泉路,即使刑部出動了鐵捕營,也仍然查不到他的蹤跡,更遑論將他捉拿歸案,那段時間,鐵捕營的顏面被他掃盡,從此他成了刑部天字第一號的通緝犯,可他仍舊過得逍遙快活,因為誰也不知道兇殘狡詐的‘黑狐’只是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
如果他沒有盯上會稽那户富商高門的話,他或許可以一直以黑狐之名讓世人驚懼,惶惶不可終,當然也或許哪天就失手被擒,上了斷頭台。不過這世上沒有事情是可以或許的,發生了的事情也不會改變,就算你想將它徹底遺忘,可是它還是發生過,你騙得了自己一時卻騙不了自己一世。
這户富商高門和他以往盯上的獵物截然不同。為了能夠順利地得手,他去了那家富商高門當了教書先生,雖然他從小兒,可是自從被大盜頭子收養以後,他就拼命地識字他知道在世人眼中學問高深的人是些道德高尚地人,認為他們不會做壞事,所以他們對於學問高深的人總是沒有什麼戒心。
他很輕鬆地就成了那户富商高門的教書先生,而他的學生就是那户人家的幾位公子和小姐,其中最小的那位小姐只有八歲。他很喜歡那個八歲的小女孩,因為她讓他看到了一些他以前不曾看到過的東西,比如善良。
在這户人家家裏當了半年教書先生以後,他摸清了這户人家的一切情形,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復當初所願,只是想安靜地在這户人家落户,看着那個小女孩長大成人。看着她幸福地生活,這聽上去確實可笑,從小到大和野獸一樣活着的他居然會為了一個小女孩想要捨棄自己地獠牙利爪,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活着。只不過世事總是難測,最後他還是血洗了那户人家,滿門老幼沒有一個被他放過,只是唯獨剩下了那個小女孩。
“你並沒有説你最後為什麼要血洗那户人家的原因。”李昂看向了崔浩,從始至終他都在仔細地觀察着他,只有在説到最後那語嫣未詳的地方時。神情間方有一絲波動。
“我如果説是為了那個小女孩才血洗那户人家,你信不信?”崔浩抬起頭,着李昂探究的目光,靜靜答道。
“説説看。”李昂看着崔浩。説出了這三個字,這是他心中剩下的最後疑慮,崔浩的生死也決定於這答案中。李昂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可是他仍有他地固執和原則,他需要一個原諒崔浩過去所作所為的因由。
—“她的父親想把她送給別人做玩物。”崔浩看向了李昂,語氣仍舊平靜,可是李昂覺得到那雙沉靜的眸子裏所壓抑的憤怒,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清芷曾經的經歷。
“我原本以為她的父親頂多是不喜歡這個他和婢子所生的女兒,可是我沒有想到地是他居然想把她當成禮物送給別人褻玩。”崔浩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握得很緊“他死不足惜。那些平時欺負她的那些人也死不足惜,我前半生殺人無數,可是隻有這家人我殺得心安理得。從不曾後悔過。”看着沉靜的眸子裏忽然泛出一股漠然冷意地崔浩,李昂沉默着,他看着崔浩,過了很久才問道“你這十年裏有沒有為你過去殺過的那些無辜懺悔過?”聽着李昂的問話,崔浩低着頭沒有回答,直到握緊的拳頭裏手心被指甲掐得血模糊,他才抬起頭看着李昂道“沒有。”他的答案只有那麼簡單的兩個字,沒有多做任何的解釋。
“你去睡吧!明天我給你答覆。”李昂看向了崔浩,將桌上的那幅畫卷了起來,扔給了站起身來的崔浩“這是她親手畫的,你留着吧!”接過畫,崔浩呆了一呆,接着他將那畫小心翼翼地抱在了前,也不説一句話,只是默然地走出了書房,他今天説地話已經夠多,他的過去被人完完整整地知道,而他的生死也只在別人地一念之間,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命運給別人,可是他不後悔。
“你覺得義父該用他嗎?”書桌上點着的燈在吹進的冷風裏急劇地跳躍着,就像李昂的心情一樣,看着關上的書房大門,李昂忽地朝一直在一旁默默聽着的李存智問道。
“孩兒答不上來,只是孩兒記得義父在戰場上曾對孩兒説過,懺悔不會讓死人復生,而且這世上也沒有無辜的人。”李存智安靜地回答着,説完之後,他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李昂。
“你説得沒錯,倒是我有些着相了。”看着低頭的李存智,李昂自嘲着笑了起來,他沒有資格去決定崔浩的生死,因為他手上沾滿的無辜鮮血更多,那些在大漠裏被他下令屠殺的胡人老弱婦孺和崔浩殺掉的那些無辜沒有區別,只不過他有着大義的名分而已,但其實他和崔浩是一樣的。
李存智退了下去,書房裏只剩下李昂一人,坐在太師椅中,閉着眼,想着一些事情,直到燈中的油燒盡,一片漆黑中,他才睜開了眼,站了起來,走出了書房。
落雪無言,長夜無聲,崔浩在房中掛起了那幅畫像,看着那眼神陰,深沉可怖的自己,他忽地看向了自己的雙手,他知道當李昂問他對過去所殺的無辜有無懺悔的時候,他只需要回答有,就可以讓李昂有一個用他的藉口,可是他卻沒有,那個時候他心裏想到的只是她看到自己殺她父兄姐妹時那雙滿是恐懼震布和刻骨恨意的眼睛。
崔浩自嘲地笑着,像自己這樣的人或許是不配得到家人和寬恕的,可是這段時間住在這莊子裏,看着那些孤兒,那些江湖人,那些金頭髮藍眼睛的人像一家人一樣,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入進去,他的心境就像是特別害怕寂寞的老人一樣軟弱。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讓崔浩回過了神,他打開了門,接着他看到了李昂“你是來殺我的?”崔浩楞了楞,接着他問道,他知道李昂在戰場上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可是平時他就像是一個傳統的大秦軍人一樣,嫉惡如仇,眼裏不進半點沙子,像自己這樣殺過無數無辜的人是絕不會被接納的。想到這裏,崔浩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的彎弧,接着他閉上了眼,在這個有着鬼神之威的男人手下,他扔下多年的功夫用來抵抗只是笑話而已。
“我不希望家族的黑狐只是個連自保都不能的文士。”崔浩並沒死,他最後只是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只是已經融入黑暗的模糊身影“家族的黑狐嗎?”喃喃自語間,崔浩已是淚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