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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英雄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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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薄的霧,掛滿林梢。

括蒼山麓的飛雲禪寺中,梵唱初歇,早課方罷。

寺側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旁,有一棟依山而建的客房,客房不大,但雕欄曲廊,十分緻,房中設着一榻一幾,桌上殘燭將盡,了一桌燭油,一個身着藍儒衫的少年,正痴痴地立在窗前。

那少年大約有二十一二歲,一雙朗目清澈如水,兩道劍眉斜飛人鬢,丰神俊逸,意態軒昂,然而,在他那英俊的眉宇間,卻似被一層深重的愁容所掩,顯得有滿腹難以排遣的心事。

窗外萬竿修篁,凝如珠,微風過處,灑落滿地碎玉。那少年木立窗前,低頭撫摸着一柄藍穗長劍,口裏喃喃囈語般道:“人生如朝霧,旦夕化雲煙,大丈夫吒叱風雲,竟不能保子”

唉!這人世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正嘆息間,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咳,接着是輕微的扣門之聲。

少年頭也沒回,只淡淡應道:“請進來!”門扉“呀”地推開,一個滿面紅光的老和尚含笑而人,當他目光一閃,發現小牀上仍然疊得整整齊齊的枕褥時,面上笑容突然消失,關切地道:“施主又是一夜沒有閤眼?”那藍衣少年緩緩轉過身子,勉強擠出了一抹苦笑,低聲道:“我…我沒有辦法入睡…大師請坐吧!”老和尚霜眉一連皺了幾次,雙手合十,在小牀前坐下,注目又道:“施主苦思了三天三夜,難道還沒有徹悟因果?”藍衣少年痛苦地搖頭道:“不!我已經大徹大悟了…這個人世,盡是陰險、狡詐,勾心鬥角,弱強食,人與人之間,沒有道義,全憑利害…”他似乎發覺自己説得太動了些,語聲微頓,深深了一口氣,苦笑着又道:“大師,我沒有其他抉擇,只求大師答應為我剃去三千煩惱絲,讓我早早離開那紛擾的紅塵,寧願青燈木魚,了此餘生。”老和尚默然片刻,無限憐惜地點點頭道:“不錯,世態炎涼,人心陰詐,這都是不待爭辯的事實,但施主年紀輕輕,正值英發有為的時候,既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又有一個聲名顯赫的家世,怎能如此憤世嫉俗,頹墮自甘…”藍衣少年連連搖頭,搶着道:“不!不!我的家已經毀了,我沒有家,在這世上,只有孤零零一個人”老和尚輕輕嘆了一口氣,宛轉道:“東莊西堡南谷北宮,號稱武林四大世家,施主克繼今尊雄風,年前四劍會黃山,一戰名揚字內,這份殊榮隆譽,得來匪易,武林同道正寄予無限期望,施主若為了兒女私情和些許挫折,便削髮適世,豈不愧對天下麼?”藍衣少年緊握着長劍,沉痛地説道:“聲名!聲名!人生短短數十年,盡被那空虛無聊的‘名’字所誤,為了沽名釣譽,得家破人亡,連子都不能保全,我恨透了那個虛妄的字眼,…那像是一場可怖可恥的夢!如今,夢已經醒了…”老和尚頷首嘆息道:“這也難怪施主,聽説施主的夫人,乃是當世有名才女,琴、棋、書、畫俱所擅,少年夫,女貌郎才,想不到新婚燕爾,鴛鴦便遭折翼,也確實叫人心酸…”少年虎目含淚,聲道:“她温婉、賢淑、善良,雖然不是武林中人,結婚以來,卻從來沒有違拗過我,新婚半載,我不是為名爭逐,便是馳馬嘯,冷落閨帷,她也沒有半句怨言,只有這次太湖西庭山之會,她好像早有預,竟苦苦勸阻不讓我赴會,可笑我當時還自命英雄,良言逆耳,單人只劍,毅然離家…等到血戰敗北,落得一身重傷回去,一切都變了樣子,家已毀了…”老和尚寬道:“施主少年得志,威震武林,為了逐勝江湖,以致冷落閨帷,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可惜夫人太烈了些。”藍衣少年哽咽道:“這不能怪她烈,只怪我一意追求虛名,疏忽了一個女孩子最起碼的願望,她們未必期盼丈夫名揚四海,卻願夫長相廝守,永不分離…可憐她仰藥自盡時,已有三個多月身孕…、一屍二命,這就是我爭強好勝的報償…”他越説越動,一按劍柄卡簧,龍一聲,出了長劍,屈指輕彈劍身,眼中熱淚已紛紛而落,瞑目仰天長嘆,哺前又道:“青鋒濺血,殘殺無休。假如沒有這一身出類拔革的武功,又何至落到這般悽慘境地,噩夢雖覺,悔恨已遲,現在,虛名在哪兒?勳業又在哪兒?”語聲甫落,一抖手臂,寒光疾閃,手中長劍忽然電掣般手向窗外擲了出去,筆直中三丈外一塊大石,劍身竟然沒人石中大半。

藍衣少年帶淚狂笑道:“這就是卧龍莊名震天下的‘駁劍神功’,這就是名!哈!哈!

哈…”老和尚臉頓變,拂袖長身而起,左腕疾探,一把向藍衣少然消失,關切地道:“施主又是一夜沒有閤眼?”那藍衣少年緩緩轉過身子,勉強擠出了一抹苦笑,低聲道:“我…我沒有辦法入睡…大師請坐吧!”老和尚霜眉一連皺了幾次,雙手合十,在小牀前坐下,注目又道:“施主苦思了三天三夜,難道還沒有徹悟因果?”藍衣少年痛苦地搖頭道:“不!我已經大徹大悟了…這個人世,盡是陰險、狡詐,勾心鬥角,弱強食,人與人之間,沒有道義,全憑利害…”他似乎發覺自己説得太動了些,語聲微頓,深深了一口氣,苦笑着又道:“大師,我沒有其他抉擇,只求大師答應為我剃去三千煩惱絲,讓我早早離開那紛擾的紅塵,寧願青燈木魚,了此餘生。”老和尚默然片刻,無限憐惜地點點頭道:“不錯,世態炎涼,人心陰詐,這都是不待爭辯的事實,但施主年紀輕輕,正值英發有為的時候,既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又有一個聲名顯赫的家世,怎能如此憤世嫉俗,頹墮自甘…”藍衣少年連連搖頭,搶着道:“不!不!我的家已經毀了,我沒有家,在這世上,只有孤零零一個人”老和尚輕輕嘆了一口氣,宛轉道:“東莊西堡南谷北宮,號稱武林四大世家,施主克繼今尊雄風,年前四劍會黃山,一戰名揚字內,這份殊榮隆譽,得來匪易,武林同道正寄予無限期望,施主若為了兒女私情和些許挫折,便削髮適世,豈不愧對天下麼?”藍衣少年緊握着長劍,沉痛地説道:“聲名!聲名!人生短短數十年,盡被那空虛無聊的‘名’字所誤,為了沽名釣譽,得家破人亡,連子都不能保全,我恨透了那個虛妄的字眼,…那像是一場可怖可恥的夢!如今,夢已經醒了…”老和尚頷首嘆息道:“這也難怪施主,聽説施主的夫人,乃是當世有名才女,琴、棋、書、畫俱所擅,少年夫,女貌郎才,想不到新婚燕爾,鴛鴦便遭折翼,也確實叫人心酸…”少年虎目含淚,聲道:“她温婉、賢淑、善良,雖然不是武林中人,結婚以來,卻從來沒有違拗過我,新婚半載,我不是為名爭逐,便是馳馬嘯,冷落閨帷,她也沒有半句怨言,只有這次太湖西庭山之會,她好像早有預,竟苦苦勸阻不讓我赴會,可笑我當時還自命英雄,良言逆耳,單人只劍,毅然離家…等到血戰敗北,落得一身重傷回去,一切都變了樣子,家已毀了…”老和尚寬道:“施主少年得志,威震武林,為了逐勝江湖,以致冷落閨帷,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可惜夫人太烈了些。”藍衣少年哽咽道:“這不能怪她烈,只怪我一意追求虛名,疏忽了一個女孩子最起碼的願望,她們未必期盼丈夫名揚四海,卻願夫長相廝守,永不分離…可憐她仰藥自盡時,已有三個多月身孕…、一屍二命,這就是我爭強好勝的報償…”他越説越動,一按劍柄卡簧,龍一聲,出了長劍,屈指輕彈劍身,眼中熱淚已紛紛而落,瞑目仰天長嘆,哺前又道:“青鋒濺血,殘殺無休。假如沒有這一身出類拔革的武功,又何至落到這般悽慘境地,噩夢雖覺,悔恨已遲,現在,虛名在哪兒?勳業又在哪兒?”語聲甫落,一抖手臂,寒光疾閃,手中長劍忽然電掣般手向窗外擲了出去,筆直中三丈外一塊大石,劍身竟然沒人石中大半。

藍衣少年帶淚狂笑道:“這就是卧龍莊名震天下的‘駁劍神功’,這就是名!哈!哈!

哈…”老和尚臉頓變,拂袖長身而起,左腕疾探,一把向藍衣少松挽了個雲發,襯托得清麗絕俗,風姿嫣然,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左右閃動,蓮步款款,直向大殿行來。

面阻路僧人雖眾,那白衣女郎卻視若無睹,似乎毫不在意,步履移動間,仍然那麼婷婷有致,婀娜從容,近百名僧人,被她威儀所懾,竟不知不覺連連退後。

轉瞬退到殿前石階下,羣僧忍不住同聲吆喝道:“女擅越再不止步,休怪貧僧等要無禮了!”白衣女郎螓首一揚,眼中閃出一抹冷峻的笑意:“就憑你們,未必便攔得住我!”口裏説着,腳下仍然未停。

羣僧一聲怒叱,面十餘柄戒刀嗆嘟出鞘,刀光耀眼,疾向女郎捲去。

那白衣女郎鼻中輕輕冷哼了一聲,披風一展,兩隻纖纖素手已閃電般探出,只見她玉腕柔若無骨,指挽蘭花,伸縮之間,連彈數次,面十餘名僧人竟如被電掣,噹噹噹,戒刀一齊手墮地,各自捧着手腕,踉蹌疾退。

羣僧驚叱聲中,白衣女郎雙掌遽收,怡然抖一抖披風,人已穿過重圍,到了殿階之上。

老和尚冷眼瞥見那白衣女郎披風展動之際,裏面緊身衣襟上,赫然繡着一隻展翅翱翔的五彩燕,心頭一震,慌忙閃身而出,合十笑道:“阿彌陀佛,女檀越好純的‘彈指飛星’手法,想必是來自燕京天壽宮吧?”那白衣女郎聞聲側目,彷彿微一怔,明眸連閃,反問道:“大師父法號是”老和尚躬身道:“老衲凌鏡,禿為本寺住持,六年之前,曾與天壽宮宮主歐陽施主有過一面之緣。”白衣女郎“哦”了一聲,眸子裏神才略見緩和,嫣然道:“你認識我爹?”老和尚合掌深深一禮,道:“仰慕已久了。”白衣女郎黛眉輕揚,接口道:“那再好不過,我有一件事,正要問問大師父…聽説金陵卧龍莊桑瓊公子,現在在寺中?”老和尚目一亮,點點頭道:“不錯…”那白衣女郎搶着道:“聽説他要削髮出家?”老和尚又點了點頭道:“不錯…”白衣女郎又截口急問:“大師父答應他了嗎?”一連三個問題,問得凌鏡大師幾乎來不及回答,這時才能從容淡淡一笑道:“佛門雖然廣大,卻不是輕易進得來的,桑公子一代奇俠,來此三,皈依意志頗堅,但老袖卻還沒有答應為他剃渡…”那白衣女郎聽了這話,如釋重負,長長吁了一口氣,眉宇間頓時湧現出一抹笑容,説道:“這麼説,我來得還不算晚,他現在什麼地方?大師父快帶我去見見他。”説着,舉步便待向殿中走入。

“且慢!”凌鏡大師倒跨一步,冷冷將她攔住,正道:“女檀越此時不能見他…”

“為什麼?”

“桑公子在半個時辰之前,一時動,自點心脈,破散了一身真氣,此時正在…”一那白衣女郎神遽變,蓮足一探,猛可欺身上前,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扣住了凌鏡大師腕脈,聲道:“你説什麼?他…——他…”’凌鏡大師目異光,但卻平靜地答道:“老納是説,桑公子一時動,業已自點心脈,破散真氣,失去了一身內功。”白衣女郎深深一震,一雙晶瑩澄澈的秀眸,灼灼視在老和尚臉上,就像要看穿他的內心,以證這話是真是假?

老和尚神閒氣定,一派肅穆,顯而易見,所言決非虛詞。

她由驚而懼,由懼而悲,秀眸中熱淚轉動,直奪眶而出,但她不愧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喚首一昂,閃閃淚光,竟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鬆手退開三步,仰面説道:“無論如何,我要見他一面,我不辭千里趕來,雖然晚了一步,但是…”説到這裏,嗓音已有些硬嚥,她頓了頓,神突然變得出奇冷峻,聳聳眉,又道:“佛門慈悲,與人方便,大師父又跟我爹相識,想來不會見拒吧?”凌鏡大師暗暗皺眉,道:“桑公子此時意冷心灰,任何情緒上的動,對他都有害無益,何況”白衣女郎截口道:“不!我一定要見見他,那怕只是暗中望他一眼也好。”凌鏡大師沉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既然女檀越立意要見他一面,必須答應老油一個條件,桑公子才服了藥,這時正昏睡未醒,探望則可,卻不能驚擾了他。”白衣女郎點點頭:“我答應不驚動他就是了。”凌鏡大師揮了揮手,示意殿前驚凜相顧的二代僧人散去,然後轉身帶路,繞側殿,穿曲廊,不多久,來到客房門外。

那小沙彌仍然守候在房門口,一見方丈,慌忙垂手肅立。

凌鏡大師輕聲問:“醒過了嗎?”小沙彌搖頭道:“沒有,弟子一直守候在這兒,房裏連一點動靜也沒有。”凌鏡大師回頭又對白衣女郎叮嚀道:“他真氣散破,身體虛弱,老油已用少林至寶‘大檀丹’替他護住心脈,又以本身真氣,為他打通全身經脈,才使他安睡片刻,女檀越務必輕聲,不要驚醒了他。”一面説着,一面輕輕推開了房門。

白衣女郎好像迫不及待,房門才開了一縫,便連忙側身而人。

小榻之上,一被隆然,那來自金陵卧龍莊的藍衣少年桑瓊,雙目緊閉,仰面躺在榻上,呼細微,面泛淡金,正陷昏睡中。

白衣女郎伸出顫抖的手,似要試試他的鼻息額温,但才伸到半途,又不期縮了回來,凝目注視有頃,那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籟籟而落。

只見她淚如滾珠,嘴角牽動,彷彿在呢前些什麼,卻又聽不見半絲聲音。

默默啜泣良久,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嘆息,凌鏡大師充滿關注地説道:“世事多悲苦,女檀越不要太傷了。”白衣女郎聞言一驚,喚首微揚,立刻整容止悲,重又恢復了先前的冷傲神態,緩聲問道:“大師父剛才説給他服過什麼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