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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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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回來後,小米堅持着,從張貓的住處搬了出去。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她老打呼嚕影響張貓的睡眠,並且因為她的妨礙馬兒一直不方便找上門來。

張貓點點頭,沒再説什麼。小米要搬進去的地方就是老楊那間鴛鴦房,在那裏張貓他們被偷窺過,張貓也不光彩地偷窺過一次。

事情至此,張貓不大想勸阻或旁敲側擊地談點什麼。小米固執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她發現有些半真半假的氣氛存在於她和小米之間。也許都有所意識,但又不願去觸碰這一層網。但張貓覺得自己一直都是真心喜歡小米的,現在更願意為她做些什麼,幫助她。

馬兒在小米搬走的當夜就來敲門。

他重複了擁抱、打旋、扔擲的一套既定動作,然後鄭重地拉滅了燈。這一夜馬兒表現得特別殷勤,哪比的鋪墊都做到位了,真可謂功夫做足做細。張貓覺察到這一點,以為這是他一種收復失地般的愉悦所致。後來到了那一刻,張貓忍不住起脖子咬住他的肩,他唉喲一聲,彷彿是叫痛的樣子。

過了片刻,張貓説剛才是不是傷你了,便亮燈察看他的肩頭。倒真的是有瘀血印,還不止在肩上,腹脅上都有幾處,紫紅的銅錢般大小的痕跡,張貓一看就知道是拿舌拼命嘬出來的。馬兒急忙拉滅了燈。

是你老婆乾的嗎?她可是真瘋了,張貓咯咯咯笑起來,向情敵示威呢。馬兒説你們女的心狠得很,宰割起男人眼都不眨一下。他訕訕的。

女人的智慧想不到如此一致,張貓説,以前我還以為就我能想到這種烙刑,我有次跟小米説了後,她也先是批評我無聊,可又忍不住在胳膊上試了試,果然很靈。她微笑着,若有所思。…,嗯,別告訴我,這是——小米乾的。張貓突然大笑起來,為自己這個説法嚇了一大跳。馬兒打了個呵欠,淡淡地説,是小米倒好了。

張貓笑着往馬兒懷裏一鑽,不久安靜地睡去了。

小米在哪兒?

辦公室裏已經沒有別的人了,時間是晚上6點。張貓整理了幾份資料準備明天一早就往外發fax。電話鈴響,老楊約她吃晚飯。

她説正好,她已經餓得只剩一張皮了。

地點就在老楊的酒吧邊上一家川菜館,只張貓和老楊兩個。張貓挑了幾個味重的菜,老楊一挑眉,你以前好像愛吃清淡的吧?張貓説這幾天人覺得乏力,不辣不成的不起食慾。老楊説你的煙還是少點吧,瞧臉不大好,説着自己點上一支煙,順手又習慣地遞給她一支。一下子,兩人都覺有趣,相視而笑。

噴雲吐霧使人從容。老楊悠悠了口煙,説小米前些子對他極其冷淡,正眼不瞧的。張貓笑着説你是不是有點後悔了?老楊認真地想了想,説我一直都覺得對她愛護得不夠。他一轉頭看着張貓,問道,她這幾天都不在我那兒住,她又找你了吧?

張貓搖搖頭,覺得意外。這城市小米認識的人並沒有幾個,一般的酒客似乎不太可能與她很絡,難道會去找——莫為嗎?在杭州,那傢伙着實取悦了她一下。

他們有莫為的一箇中文機號碼。

説幹就幹,張貓走到收銀台邊上的電話機旁,老楊照着一張名片報數,張貓依次撥出一串號碼。然後等待,卻是近於不正常的漫長等待。於是只好留言,碰到的拷台小姐顯然是個新手,一句話得重複三遍,三遍都是“見到小米了嗎?”這種重複似乎肯定了小米的確有失蹤的可能。

再給馬兒打了個電話,他顯得很吃驚,他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説她會不會和誰出去玩了?

老楊明顯地惶恐不安了,他在飯間一句無意的問話,因為剛剛打的這兩個電話,而逐漸暴出某種危險來。他原本是覺得小米只不過又發揮了一次天馬行空的作風,甚至想到小女孩難免有些多動症。

可是,現在,他和張貓慢慢嗅到了空氣中的一絲呆滯而尖鋭的鏽味兒。彷彿一路心不在焉地溜着車,卻驀地發現前面一轉彎竟有一個大懸崖。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桌上的菜已經徹底涼了,爆炒牛的湯汁上漂了一層厚厚的金黃油花。老楊膘了張貓一眼,説你再吃一點吧。張貓搖搖頭,小米這孩子在哪兒呢?我可真有點害怕了。她抱住胳膊,望着玻璃外邊的馬路發呆。

老楊伸手過去,摸摸她的瞼。阿貓,別想太多,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並且腿長,跑得快,不是嗎?他笑笑,——這也是説給他自己聽的,也許你呆會兒就能看到她,她對你説這是一次任一個惡作劇。老楊説着,幻想般地把頭轉向馬路,這動作像是果真就見到小米從馬路對過那個拐彎處走出來。拐彎處的路燈壞了,那一片讓月光照耀着,顯得幽暗。

他們離開了飯店,老楊説去他那兒坐一坐嗎?張貓説不了,明天還得一早起來上班。

路上她一個人慢慢地走着。月亮在空中巋然不動,長長短短的是她的影子。月亮在詩人的筆下可以是神秘的,絕美的,可以是殺氣騰騰的,不懷好意的。但在張貓的潛意識中,它始終是一種守責的見證者,什麼事都逃不了這隻疏而不漏的天眼。比如漆黑的房間,蒼白的臉孔,還有從‮夜午‬開始燃燒的情慾,甚至還有謀殺。很多故事因為涉及月夜謀殺而顯得餘味悠長,含義無限。

月亮是夜晚的腹部深處一個孤獨的夢境。

慾望燃燒成灰燼後,只有那一片牀上的月亮依舊冰清玉潔,而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月亮。只有牀上的這個屬於自己的月亮最終伴你入眠,彷彿是一個忠誠的影子,彷彿就是孤獨的名字,——彷彿就是命定的劫數。這個,是任何東西,包括慾望,所無法替代、無法救助的。

地鐵口的柵欄門虛掩着,就要落鎖的樣子。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她快步走下台階,來到售票處,付款取票進站。

站內人已不多,她在一隻紅塑料椅上坐下。關於小米的行蹤使她一路上頭昏腦脹,這會兒才覺得睏意上來了,從包裏取了一本時尚雜誌慢慢地翻着,不時打着阿欠。

市上正免費一款黑口紅,她注意到這一點。這時,有陣香風從前面飄過,她眼睛的餘光捕捉到是一對高大的男女。不由抬起眼,打量他們的背影。女的一副模特身材,背一隻淺棕闊帶反蓋包。張貓一時有些熱血上湧,她一下子就覺得那個怎樣像小米?心撲撲地跳着,她猶豫着該不該立即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