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苦心孤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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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三奔入車內,取了幾錠金子,追上前去,道:“無錢難以行路,這原是各地分堂孝敬公子的,公子帶上少許吧!”皇甫星一笑接過,見宗氏三虎跟在一旁,於是留了一錠,其餘的到“無牙虎”宗老婆子手內,宗老婆子接過,一言不發,揣入懷內。
三人下了渡船,過了黃河,上岸之後,皇甫星轉身立定,朝宗氏三虎道:“大河以北,不是神旗幫的地盤,三位不如就在北方落腳,三年五載之後,再回家鄉不遲。”
“亡命虎”宗遼聞言一怔,道:“怎麼?公子爺趕我們走啦!”皇甫星也是一怔,道:“咱們偶然聚首,道義相,豈能永遠走在一處?”忽聽“無牙虎”宗老婆子大聲道:“宗氏三虎撿回的命,反正無家可歸,如今是跟定公子了。”皇甫星神情一愕,道:“那怎麼成?我還有要事待辦,而且前途多難,不願拖累三位。”他本來傷勢未曾痊癒,這一月來晝夜傳武,宗氏三虎輪睡眠,他卻夜勞累,幾乎目未睫,拖到如今,內傷仍然未愈,人卻兩眼深陷,憔悴不堪,連講話也有點氣了。
宗氏三虎全是情中人,先前未曾深思,如今見皇甫星果真毫無所求,傳藝出於恩惠,不覺全是一呆,熱淚盈眶,潸然淚下。
皇甫星狠定心腸,將手一拱,道:“三位珍重,咱們就此分手了。”
“亡命虎”宗遼倏地毅然道:“宗氏三虎並非報恩,僅是敬佩英雄,公子若不嫌棄,我們一家三口捨命相隨,雖死無憾。”皇甫星大受動,眼眶一熱,道:“多謝三位的好意,我自身難保,不願連累三位,將來若有相需之處,再來相請各位。”
“亡命虎”宗遼道:“公子爺目下奔往哪裏?”但聽“無牙虎”宗老婆子怒聲道:“老頭子哪來恁多廢話,跟在後面不就得了?”
“亡命虎”宗遼聞言,果然不再言語。
皇甫星暗暗忖道:“這一家人生耿直,全憑意氣用事,我若不講清楚,他們定然直跟到底,那可壞了我的大事!”心念一轉,急忙向宗遼正道:“老丈請想,我不辭辛苦,將武功轉授給三位,到底為了什麼?”
“亡命虎”宗遼聞言,想了一想道:“是了,公子嫌我們的武功太淺,跟在身旁,有礙手腳。”皇甫星聽他未曾説着要點,但也不予反駁,將頭一點,道:“這麼説也對,我此行須得保持隱秘,成羣結隊而行,只怕難以成事。”
“亡命虎”宗遼愣了一瞬,倏地僕身拜了下去,宗老婆子和“不嘯虎”宗跟着跪下,皇甫星駭了一跳,匆匆跪下一拜,轉身疾步離去。
他少小離家,本不識路徑,擺宗氏三虎後,向路人打聽了北上的途徑,直往雲中山奔去。
路上行了十餘,這天傍晚,進入雲中山內。
入山之後,他對“落霞山莊”的記憶越來越是清晰,這時一面趁月奔跑,一面暗暗祝禱道:“爹爹在天之靈,保佑那‘丹火毒蓮’尚在原處,孩兒取到毒蓮,好替娘醫病,恢復她老人家的功力,再替爹爹報仇雪恨…”他口中喃喃祝禱,不覺奔到了一座谷口,仔細一打量形勢,心中已無疑意,知道故居“落霞山莊”就在這座深谷之內。
此時新月初上,照得谷中甚為明亮,皇甫星奔了一陣,突然警覺不對,忖道:“谷內樹木整齊有條,道路如此潔淨,連亂石雜草也不見一點,瞧這情勢,咱們的故居已被人盤踞了。”他念頭一轉,立時隱蔽身形,在壁旁樹後閃掠前進。
將至莊門,忽見燈光閃耀,他暗暗一凜,想道:“我家的莊園果然被人佔了,瞧這燈火繁密的樣子,莊中的屋子似是有增無減,嗯!山西是風雲會的地盤,俠義道中的人不會盤踞咱們的屋子,等閒的黑道人物,亦無膽子住進落霞山莊,這鳩佔鵲巢之人,必是風雲會中的重要角!”想清了厲害,他立時閃向莊左,小心翼翼潛入莊內,但見山石花樹,迴廊曲檻,景物依稀都是兒時所見的模樣,當下避開燈光,朝莊後閃去。
他記得清楚,父母和自己的起居處都靠近莊後,那株“丹火毒蓮”就養在父親的卧室後面,他暗暗想道:“取蓮事大,不管是誰佔據咱們的莊院,我取了毒蓮就走,其餘的事以後再講,省得節外生枝,誤了孃的大事。”前莊不時有人走動,他暗暗留神,發覺所見之人都會武功,大部分身手不弱,迥非一般江湖走卒可比,心下警惕更深,步步為營,不敢絲毫大意。
他年紀雖幼,卻是深知大體,這時撇下一切小事不管,專心一志去取毒蓮。
仗着悉地勢,終於潛到了那養蓮之處,他躲在暗中一瞧,不心頭狂喜,難以抑制。
原來那“丹火毒蓮”好端端地養在原處,黑黑起,仍是昔那樣,不過,窗內有燈光出,正好照在蓮池上面。
凝目望去,只見房中坐着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那人面貌不惡,身穿白緞子繡金花的長衫,手中捧着一個茶碗,正在獨自品茗。
皇甫星暗暗盤算,忖道:“不知此人的武功如何,我是冒險強取,抑或等他就寢之後,再悄悄下手?”他自思自量,覺得一舉不成,二次就更為難了,事關重大,還以慎重為好。
心念既決,他就在一棵老槐樹後藏好,安心等待,不作冒險之想。
過了片刻,見到兩名青衣少女捧着托盤走進房內,將盤中的酒菜擺在桌上,朝那白衣男子襝衽道:“啓稟公子,酒菜已經齊備,還有吩咐麼?”只聽那白衣男子道:“告誡他們,任何人踏入後莊一步,殺無赦!你們也得注意,未得傳喚,不許走近,有人膽敢窺視,我挖出他的眼珠!”那兩個青衣少女齊聲稱喏,雙雙退出了房外,皇甫星隱在暗中,心下奇道:“這是幹什麼,瞧一下便得挖眼珠?”過了片刻。那白衣男子開始蹀躞不安,負手在房中來回走動,不時探首窗外,四下張望一眼,皇甫星恍然大悟,明白他是在等候人來。
倏地,彈指聲響。
那白衣男子驀地閃到窗前,驚喜道:“玉妹,你再不到,小兄可要急死了!”皇甫星抬眼一望,不背上直冒冷汗,原來一條俏生生的人影,正站在自己頭頂的樹枝上面,那樹枝紋風未動,皇甫星藏在樹後,竟然不知樹上人是何時來的,那白衣男子撲到窗前的身法,也令皇甫星心驚,知道自己遠遠不如。
忽聽一聲輕笑,香風過處,樹上人已飛身進入房內,那樹枝確實未曾晃動。
皇甫星暗暗讚道:“好輕功!”轉眼望去,房中多了一位體態婀娜,一身紫衣的女子。
那女子臉上蒙着一塊紫紗巾,看不出相貌年齡,皇甫星正奇怪,白衣男子業已伸手去解蒙面紗巾,笑道:“玉妹放心,我早已傳下嚴令,後莊只留幾個婦女,而且未奉傳召,絕不敢過來偷窺。”説話之間,他已將蒙面紗巾解下,皇甫星躲在遠處,忽然到眼前一亮!
原來那紫衣女子年紀不過十八九歲,杏眼桃腮,豔媚入骨,堪稱人間的尤物!
白衣男子解下紗巾之後,兩人作了一下親暱的舉動,皇甫星趕忙閉上眼睛。
那二人糾纏了一陣,接着相視一笑,牽手走到桌邊,雙雙坐下,飲酒談心。
皇甫星暗暗想道:“這是旁人的男女之私,我不該偷看,也不該偷聽。”他是至誠君子,決定不看不聽,當真就雙目一閉,手指堵住耳朵,潛心內視,不起絲毫雜念。
過了片刻,他睜目瞥上一眼,見那二人依舊在飲酒言笑,於是重將眼睛閉上,捱了一陣,想那二人該吃完了,睜眼一瞧,不臉上一紅,原來二人酒酣耳熱,失了規距,那紫衣女的羅衫已被褪一半。
他年紀尚輕,又在深山之內長大,對這等事不甚了了,但是看入眼內,亦到十分羞恥,當下忙又將眼閉上,但覺耳朵得過久,不甚舒服,那知手指一鬆,頓時聲滿耳,張眼一瞧,更為討厭,忙又將耳住,詛咒道:“不要臉!窗門也不關上!”捱了良久,忍不住重又張眼一望,但見衣衫狼藉,那男女二人卻已不見。
他隱約知道二人已至榻上,心中彆扭,失了素常的忍,一見窗口無人,立即躡足朝蓮池走去。
練武之人,耳目遠較常人靈,他過去採蓮,雙手離了耳朵,頓時滿耳聲,聽得心頭怦怦亂跳!
那蓮池直徑約有八尺“丹火毒蓮”種在池子中央,雖不下池,亦能勉強夠到,皇甫星傾斜身子,左臂伸去,雙指夾住蓮莖一剪,那“丹火毒蓮”的蓮蓬頓時落至手中。
誰料,他心浮氣躁,真氣不如素常純穩,就此一舉,手腳下全都出了一聲響。
忽聽屋中那女子沉聲叱道:“什麼人?”皇甫星驚魂出,揣起毒蓮,雙足猛地一點,而起!
但聽風聲颯然,一股凌厲的掌風襲至背後!
皇甫星暗忖:“當真是快!”他身形一旋,欻然一掌。
那追襲之人微微驚噫一聲,撤招換式,與皇甫星齊齊墜下,足未點地,兩人已惡鬥起來。
皇甫星閃眼望去,見是原先那白衣男子,此時赤條條一絲不掛,但見他雙掌翻飛,招式凌厲無比!
這二人一個心急身,一個要殺人滅口,兩人都打得拼命異常,只是一個顧及顏面,一個怕招來敵人,都是一味啞鬥,誰也不吭一聲。
忽見那少女出現窗前,匆匆着衣,雙眼盯住窗外,沉聲道:“鵬哥,此人千萬不能容其走!”那男子輕聲道:“玉妹放心,走了此人,小兄將頭給你。”但聽那少女道:“鵬哥能和他鬥內力麼?”那男子應聲道:“那有何難!”他雙掌疾揮,連攻數招,趁着皇甫星反擊之際,舉掌一掄,啪的一聲,雙掌已然接上!
此人臨敵經驗豐富,説鬥內力就鬥內力,皇甫星應變不及,只有落居被動。
此時兩人的手掌緊緊抵在一起,各將一身功力聚向掌上,這是勝負一分,非死即傷之事,兩人誰也不敢怠慢。
約莫鬥了一盞茶時光,皇甫星額上已見了汗珠,那赤身體之人卻越見沉穩,半點聲不動!
驀地,那紫衣少女由窗口飛出,立在那男子身側,笑道:“鵬哥別怕,我幫你了結這廝!”她左手一揚,朝皇甫星一掌擊去。
皇甫星暗暗叫道:“我命休矣!”但聽那男子沉聲道:“玉妹退在一旁,小兄一人料理得了!”那紫衣少女倏地嫣然一笑道:“你不要我幫,我就幫他啦!”她語聲未落,長袖斗然一翻,但見寒芒一閃,一柄匕首已入了那男子背上!
皇甫星與那男子面對着面,未曾看出他身後有變,但見他咬牙一哼,真氣猝然一散,自己無法留手,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頓時疾湧過去。
只聽那男子悶哼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身子一仰,摔倒下去。
變起非常,皇甫星方自一忖,忽見寒芒耀眼,一柄匕首霍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