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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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笑笑道:“王姑娘很受器重。”
“在天香樓,可以説是的,連當老闆的餘鐵生都要對我客客氣氣的,不管人前人後都是如此;在人前,我是他的搖錢樹,在人後,我是他的監督人,對於他的一切行事,我是向夏維光直接報告得失的。”
“王姑娘,既是如此,你該對攝政王忠心耿耿才是,為什麼你卻會跑到這兒來通風報信,你該知道兄弟是夏維光最大的敵人呀!”
“是的!我知道夏志昌才是鷹王府裏真正的主人,除非他死了,否則攝政王攝政只能到此為止,所以攝政王千方百計,買兇手來殺死他。”
“你也是他買動的兇手之一嗎?”
“我?攝政王對每一個能殺人的人都下過殺死夏志昌的命令,也提出過十萬兩銀子的獎賞,卻沒有對我作過那個要求,因為他不知道我會武功。”
“哦!王姑娘,你有這一身好功夫,為什麼要瞞着他呢?那樣不是更能得到重用嗎?”一丈青笑了一笑道:“因為教我武功的師父只准我把武功用在效忠夏少爺上,所以在天香樓,沒人知道我會武功。”夏志昌忙問道:“你師父又是那一位?”一丈青嘆了口氣道:“夏少爺,你應該想得到的,老王爺待人仁厚,但攝政王的手段太厲害了,威脅、利誘,再加上暗殺,真正忠於老王爺的人,活着的已經不多了,而且能逃過毒手的,除了吳大叔之外,只有一個人了。”夏志昌興奮的道:“是範大叔,神眼游龍範子強,範叔叔,他在那兒?”一丈青道:“你還記得他?”夏志昌道:“我記得,我只記得他一個人,因為是他把我送到塔拉爾宮的,我記得他的樣子,胖胖的臉,好亮好亮的一對眼睛…”
“那就是他神眼游龍外號的由來,當年他跟吳大叔是老王爺手下出兩條龍,可是現在你看到他,一定會不認得他了。”
“是的!二十年是一個漫長的歲月,範叔叔一定老了很多吧!”
“豈止是老了,而且還瘦了很多,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灰濛濛的只能看見一丈以內的東西。”
“這怎麼可能呢?我聽老師父説他的神目如電,夜可見物,目及十里,飛鳥不漏。”
“為了怕人認出他來,他用石灰進了眼睛,然後又用藥洗過全身,變得又幹又瘦,十年前混進了鷹王府,在那兒替人守門,沒有一個人認得出他了。”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你!夏少爺,他知道你長大成人後,攝政王一定不會放過你,所以跟吳大叔約好,吳大叔守在塔拉爾宮外照料你,他自己則潛身在鷹王府刺探消息,就近接應你,他們兩個人身受老王爺知遇之恩,一心要報答在你身上。”夏志昌不惻然地道:“他們兩位對我的這番情意,叫我如何才能報答呢?”
“他們那麼做,只是為了酬答老王爺對他們的恩情,跟你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身受者是我。”
“那麼你就好好的保重自己,把鷹王府從夏維光的手裏接過來,為老王爺報仇…”
“報仇!我父親難道是被人陷害的?”一丈青道:“老王爺是從馬上捧下來中風死的,可是他們兩個不相信,認為其中必有蹊蹺。老王爺死時,他們兩個人都不在身邊,無由知道內情,但是他們一直在查探着…”
“查探出結果沒有?”
“沒有,因為當年在場的人多半已經身故了。只有一兩個人,深居王府後宅,吳大叔不在近前,我師父也無法進去,他們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要你一定把這件事查個明白。”夏志昌道:“當然,我自己也要查個明白的。”一丈青道:“老王爺一生英雄無敵,如若是死於人的陰謀,不僅使他的英名有損,也使他的部屬心中難安,他們希望少爺不但要把當年的事查清楚,而且更要明白地告訴他們,讓他們來報仇。”夏志昌道:“我當然會查清楚的,而且我父親若真是為人所害,我自己也要報殺父之仇。”一丈青道:“他們只希望你能把真相告訴他們,倒不希望你報仇,只要求你別偏袒真兇,隱瞞真目。”
“這是什麼話呢?夏維光雖是我的族叔,但他為了奪權而害死我父親,我不會放過他的。”哈吉泰忙道:“兄弟,兩位老人家的意思大概是不願你擔上一個弒上之名,所以才不要你報仇,給他們去辦,無論如何,夏維光總是你的長輩。”他一面説,一面朝一丈青做眼。
一丈青忙道:“對!對!兩位老人家就是這個意思,他們覺得未能對老王爺盡保護之責,衷心有愧,發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仇家,故而懇求夏少爺必要成全他們。”夏志昌看見哈吉泰的眼,知道其中必有什麼隱情在瞞着自己,好在他自己在塔拉爾宮中養成了靜修的功夫,不會為任何事情而紛擾情緒的,他也知道一丈青的話裏都別有含意,但他們既不肯説,由己也不必再去查究了。
因此口中也含糊地道:“兩位老人家為了我的事,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我豈有不識好歹的。”這番話算是答覆了,其實卻很含混,並沒有肯定答應什麼。
一丈青卻已經滿意了,笑笑道:“夏少爺!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兩位老人家是為了報故主之情,我卻完全是為了你。”夏志昌忙道:“是的!大姐一定是受了範叔叔之託幫助我的。你受的委屈,小弟十分。”一丈青道:“光是一句就算了嗎?我一個女兒家,置身在賣笑的歡場中。”夏志昌道;“大姐,大恩不言謝,我所以只説而不道謝,我知道不是一個謝字所能報答的,反正我會把大姐的這份情記在心裏就是。”一丈青看了他一眼道:“好!少爺!我為你這句話,就是把命賠上也值得了,走吧!”哈吉泰忙道:“王姑娘!你是從那兒進來的。”一丈青用手一指道:“後面懸崖下。”
“後面的懸崖下怎能上來呢?”
“我乘皮筏從上淌下來,到了懸崖下面,再吊着繩子攀上來。”
“下面有立足之處嗎?”
“四丈多處有一突出的老樹椿,再下面的急旁有一塊石頭伸入泉,接兩繩子就可以通上來了。”哈吉泰一呆道:“那一定要人在這邊上面接應才行了,否則繩子還是放不下來的。”
“不錯,繩子是從上面放下去的,這是店裏原有的,下面的那道急是從深山出來的,有人在山裏種鴉片,熬成煙膏後,就由這兒轉運出去,所以儘管官府查得緊,卻始終無法抓到販賣的人,就是因為有這條秘密的通道。”哈吉泰神一變道:“老馬做這個生意?”一丈青道:“老馬是股東之一,天香樓裏那些人也是股東,夏維光則是大股東,八王府又是大買家,八大王族,差不多全有一口的嗜好。”哈言泰神一冷道:“這個該死的東西。”一丈青道:“上午那四個傢伙就是由後面來的,所以儘管你在前面佈置得門森嚴,鷹王府的人還是説來就來,哈小王爺,你們住在這兒,可以説是投進了虎口,幸虧你沒漏夏少爺的身份,否則他們就不會只擄去兩個人了。”哈吉泰道:“這個混帳東西,竟敢出賣我。”夏志昌卻道:“兄長,馬回回只不過跟你同一宗教而已,他既不是你們哈薩克人,也不是維吾爾人,這個你不能怪他。”
“可是我把他當成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呢?你跟他推心置腹嗎?我跟你在一起,你沒有告訴他。”
“這…連我同族的人,我也很少説。”
“這就是了,你既沒有把你的秘密告訴他,他自然也不會把他的秘密告訴你。”
“可是他居然做這種該殺的事,賺這種黑心錢,我絕對不饒了他,我最痛恨的,就是販賣煙土的人。”一丈青笑道:“我也聽説了,哈小王爺在大漠上,碰上了販賣煙土的商隊,一定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不錯!而且我還把那些煙土一把火燒光,我的族人雖以打劫為生,但我們專幹黑吃黑,只打劫盜匪,對正當的商隊,我們不下手,只有對這種人例外。”夏志昌道:“我也聽老師父説過,這是一種壞東西,能使人傾家蕩產。”哈吉泰道:“光是使人傾家蕩產倒也罷了,反正那是自作自受,它還能使人的志氣消糜,廉恥全無,一個人上了癮而又無法得到時,什麼事都做得出,所以這個馬回回,我絕不饒他。”一丈青道:“哈小王爺,你即使要對付他,也得過一兩天,現在我們可沒空。”哈吉泰道:“是的,我現在不會惹事,等我要離開的時候,絕不會放過他。”一丈青笑道:“我本來不必打這條秘道來的。就是我知道底細,如果漏了風聲,我們就救不成人了,所以我仍然悄悄地來,我們也從這兒悄悄地走。”哈吉泰道:“我們不必了吧?”
“不,他們把人擄走後,已經給馬回回下了指示,你們只要一出門,立即就有人盯梢,若是知道你們到天香樓去,那可就糟了。”哈吉泰想了一想道:“不錯,我們要救人就得悄悄地行動,不過我們如此一走也不行,他們若是借個送茶送水的理由,進來一看沒了人,豈不又是麻煩?這樣吧,你們二位先去看看,我一會兒明着來。”一丈青道:“明着來,那不是更糟嗎?”哈吉泰道:“我從夏維洛那兒也打聽到天香樓,只是難以確定七星坪也在那兒。對了,王姑娘,那兒為什麼要叫七星坪呢?”一丈青道:“那是他們以前打家劫舍的地方,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七星坪是什麼地方。”哈吉泰道:“可是那四個傢伙闖來擄人,臨去時卻丟下個七星坪的地址,這是什麼意思呢?”一丈青想想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是説順口了,也許是想看看你,能否打聽出那個地方。”夏志昌道:“一定是後一個用意,兄長,你不是立即去找維洛叔叔了嗎?他們借這個機會,也在試探一下維洛叔權。”哈吉泰點頭道:“不錯,這樣我更該明着去了,這對夏維洛也有好處。”
“那有什麼好處呢?”一丈青也道:“攝政王對這個弟弟一直不放心,也一直想除掉他,可是又投鼠忌器,因為夏維洛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夏志昌道:“那他更該滅口呀!”一丈青笑道:“夏維光不是個顧念手足之情的人,自然也打過這個主憊。可是他不敢,夏維洛不是個笨人,在早些幾年,他表現得十分合作,取得夏維光的信任後,參與了不少機密,以後就不再那麼聽話了,但是夏維光卻不敢對付他,夏維洛把鷹王府的許多秘密都搜齊了證據,給人帶到外地去了,只要夏維洛一有意外,那些秘密即將公開。”
“這些秘密都是見不得人的嗎?”
“不錯!包括夏維光過去當土匪的丟人歷史,若是公開出來,至少這個攝政王是幹不成了,夏維光沒有辦法,才在天香樓另成立一股勢力,瞞着夏維洛,以免給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哈吉泰道:“所以我明着到天香樓去,對他是有好處的,夏維光知道七星坪的秘密也未能瞞過他時,對他只有容忍。夏維洛知道夏兄弟已經安然來到的消息,十分興奮,所以他已經豁出命來支持我們了,在後天的會期前,他就是死了,也一定會把夏維光扳倒下來的。”夏志昌道:“我應該保護他的。”哈吉泰笑道:“這倒不必了,他説他自己有保護自己的力量,而且他的安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若是你有個意外,那才什麼都完了,不管他掌握了多少的劣跡,夏維光也都能穩居鷹王府了。”一丈青道:“這也好,七星坪雖在天香樓的後院,但是那兒的守備卻很嚴,憑我們兩三個人的力量,想要悄悄去救人,並不容易,哈小王爺能夠帶了人,大張旗鼓的從外面進行探索,也許可以方便我們救人的行動。”哈吉泰道:“我差不多在一個鐘頭後到達天香樓,王姑娘認為我該如何行動呢?”一丈青笑道:“到了那兒,最好把事情鬧大一點,打起架來,別傷人命,但是每個上來動手的人都別放過,那全是他們的打手,最後你直接找到餘鐵生要人。”
“他會否認的。”
“哈小王爺不妨一口咬定他,説是你有最可靠的消息,七星坪的主持人就是他。”哈吉泰道:“我懂了!”一丈青想想又道:“哈小王爺如果要鬧事,最好是從我的屋子鬧起,吵架也由我開始。”
“這個我懂得,先把你的懷疑撇開。”一丈青道:“那倒不是。你先找到我,我就可以利用職權,把裏面的好手支出來。”夏志昌忙道:“那不行,叫大哥怎麼應付得了。”一丈青笑笑道:“哈小王爺是帶了人去的,你們有着十幾杆長槍,到時候全亮出來就行了。”夏志昌道:“他們也有槍的。”一丈青道:“我可以不讓他們用。”夏志昌道:“事情鬧大了你就壓不住了,大姐,你要明白,夏維光雖然派你去監督他們,但是你沒有實權的,你可以告他們的狀,卻管不了他們,要他們空手去抵擋槍桿,別説是你,夏維光也驅不動他們。”哈吉泰笑道:“這話不錯,他們是一批亡命之徒,為利所趨,才肯俯首聽命的,真到命關頭,誰也壓制不了他們的,不過你們放心好了,我領着這一批族人,相信誰也不敢輕易惹翻我們,我不擔心別的,只擔心那水聯珠。”一丈青拍拍膛道:“那簡單,包在我身上好了,管叫它打不響。”哈吉泰道:“姑娘,這可不是開玩笑。那要出人命的,我總共才只十幾個兄弟,不夠一箱子彈打的。”一丈青笑道:“我回去就把撞針給挫掉一截,撞不到底,那就成了廢物。”哈吉泰道:“你有機會嗎?”
“有!那一直就由我保管的,庫房的鑰匙在我手裏,我若是沒機會,別人就更不會有機會了。”
“好,就這麼説定了,一個鐘頭以後見。”他説完回到外面去了。
一丈青道:“少爺!我們也走吧,我是空溜出來的,可不能耽太久。”兩個人來到懸崖邊上,一丈青道:“這兒下面就是那樹椿,你不清楚位置,還是綁了繩子下去吧!”她彎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撈住一繩子,直身卻已不見了夏志昌。
一丈青實在很着急,悄悄的來,原是怕漏形跡,那知道在緊要開頭上,夏志昌突然不見了,急得她正想拉開嗓子招呼的時候,底下卻傳來了夏志昌的聲音:“王大姐,小弟已經下來了。”一丈青這才吁了口氣,放下繩子,也縱了下去,腳落在樹上時,看見夏志昌已經站在那兒等着了,樹幹為她落下來的重力一壓,搖晃了起來,一丈青心中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抓住他,叫道:“當心!”夏志昌卻穩當得很,只是不便負了對方的好意,讓她抓住了手,笑道:“大姐,你放心,這上面寬得很,我不會掉下去的。”一丈青卻道:“我的少爺,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你對這下面的情況不,怎麼怔着就往下跳呢?要是一腳踏空了怎麼辦?”夏志昌道:“不會的,我看準了才落腳的。”
“看準了?你能看見下面?”
“是的!不過才四丈左右吧,再深些我也能瞧得見,在塔拉爾宮中,我足足練了十年的目力!”一丈青道:“那要有燈光才能看呀,黑漆漆的,目力再好也不濟事的。”
“不然,大姐,這下面並不黑,多少總有點微光,那已經夠清楚的了。”
“除非你有夜貓子一樣的夜眼。”
“夜貓子是什麼?”
“這你都不知道?那是一種鳥,頭長得像貓,專門在夜裏出來飛動,捉小鳥、老鼠吃,叫的聲音很難聽,我們認為它是一種兇鳥,進了那一家,那一家就要倒楣。”
“哦!原來就是夜梟,俗稱為貓頭鷹,我小時候養過一對,現在還留在塔拉爾宮裏。”
“什麼,你養那玩意兒,可真有意思,你又不是武大郎。”
“武大郎,那不是武松的哥哥嗎?跟貓頭鷹有什麼關係?”
“武大郎養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這是一句俏皮話,大意是説鬼鬼祟祟的人,做不出正經事來,含有着罵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