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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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三碼頭貨倉。
左震一下車,守在那裏的高忠一個箭步上來:“二爺,您可來了。”
“什麼時候出的事?”左震沉聲問。
“也就兩盞茶工夫之前!”高忠躬待“當時暉哥帶着阿力、黃皮他們四五個兄弟,點完貨,剛走到這邊,就遇上埋伏了。”左震臉沒有一絲波動,額角卻隱隱暴出一道青筋。
“説得好!都被人埋伏到自家地盤上了,你們養着幫巡邏看場子的,統統瞎了眼不成。”斑忠嚇得一個靈“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左震邊一絲冷笑“用不着,如果阿暉真的送了命,今天失職的上下人等,一個也別想活。”別人雖然看不出來,那是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現在他一亂,底下還不成了一鍋粥?可是,邵暉是他多年來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啻於是他一條手臂,現在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左震心裏已經是焦心如焚!
“馬上派人出去找!”左震冷喝“阿暉如果沒受傷,不會失去聯絡;但若受了傷,就一定走不遠。附近大大小小的街道倉庫、店鋪住宅,給我仔仔細細摸一遍!”對方有多少人還不清楚,如果邵暉落在他們手上,那真是生不如死。
斑忠匆忙安排着手下的一羣兄弟分頭行動,左震蹲下來,地上有血跡,一灘一灘的觸目驚心,是剛才戰過的痕跡。邵暉到底因為什麼成了敵人攻擊的目標?還有,對方是早已在這邊佈下了陷阱,他們又憑什麼確切地掌握邵暉的行蹤?
最近邵暉一直在忙着追查走私情報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巧合,今晚的事與一連幾次私貨曝光有關,也許對方想阻止他的追查,也許邵暉已經有所發現,他們這麼做,是為了淹滅證據。還有,幫裏內部有細,現在已經成了毫無疑問的事。
可是,英東也同時被襲?即使是對頭尋仇挑釁,也應該把矛頭指向青幫,怎麼會對英東下手呢?難道這撥人與英東也有某種過節,不得不趁這邊還沒有提防警惕,來個先下手為強?
“點燈!”左震凝視着周圍的一片狼藉“查一查對方有沒有留下痕跡。”混戰之中,有時候遺落下來的一點東西,會成為尋找線索的關鍵。
燈光大亮,左震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暗紫血跡中的一處亮光上…一隻被削斷的尾指,戴着枚赤金戒指。左震伸手拈起它,仔細端量,切口邊緣是不齊的細細鋸齒形…是邵暉貼身的鋸尾刀!那枚赤金戒指,正面鑄個“福”字,摘下來擦掉血跡,可見內面刻有“記”兩個蚊蚋小字。記金行打出來的戒指。
左震眼中掠過一絲獵豹噬血前暗赤的光芒。他招了招手,機靈的小苞班阿三趕緊湊過來:“二爺?”左震低低吩咐了幾句話,站起身來揚聲道:“高忠,派人送阿三回去。”又特意囑咐一句“記住,阿三,這件事一定要石浩親自辦,一旦揪出內,當場榜斃!”
“是,二爺!”小三響亮地答應。
左震一直看着他上了車,才轉頭淡淡對高忠道:“我去英少那邊走一趟,你在這兒看緊,有什麼情況,即刻通報。”斑忠一迭聲地“是是是!”擦了擦頭上的虛汗,看左震的車駛遠,才朝身後一撥手下火大地罵道:“還傻着站着等死啊,找不回暉哥,今晚當值的都得遭殃!”可真是出了鬼,明明佈置得嚴嚴實實的防衞,怎麼出這麼大個亂子?二爺已經撂下話來,若再有什麼不當心,自個兒的腦袋只好換個地方了。
左震的車上,開車的司機問:“二爺,現在英少在哪邊?”左震卻道:“前面路口轉頭,跟上阿三他們那一輛。遠遠跟着,不要太緊。”司機愕然,二爺又使什麼手段?剛才不是明明白白説要去英少那兒嗎?
不過,給左震開了這麼多年車,他也明白不該問的絕不多問,二爺這麼做,當然有他的道理。當年,左震剛出道的時候,曾經有個綽號叫“銀狐”其心計智謀可見一斑。只是如今他已經不大直接沾手江湖爭殺,身份地位也不比從前,大家都恭恭敬敬改稱一聲“二爺”沒有人再那樣稱呼他罷了二黑暗如濃墨的夜,空寂的街巷,陰暗角落裏彷佛處處浮動着危險詭譎的氣息。
“嘎…”的一聲,尖厲的急剎車聲,劃破了夜的死寂。一輛打橫攔截的黑車子上跳下五六個人來,帽子圍巾捂得嚴嚴實實,也不多話,端槍就掃。隨着槍聲和玻璃的碎裂聲,被狙擊的車內雖然勉強還擊,卻顯然寡不敵眾,一時間慘呼聲起,鮮血四濺!
密集的槍聲一停,狙擊人當中一個矮小的身影先躥了出來,一把拉開車門…車裏四個人,除了阿三和另外一名青幫屬下因為在後座,只是受傷以外,其餘兩個已經當場身亡。
“下來!那矮小的身影用槍指着阿三。旁邊重傷垂死的那名青幫兄弟掙扎着剛要動,已經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槍擊碎頭骨!
“你…想幹什麼?”阿三肩上中槍,又痛又怕,聲音打着顫。”
“左震叫你給石浩捎的什麼話?快説!”來人趨前一步,槍口對着阿三的前額“少説一個字,就別想活過今天晚上廠,阿三臉都青了:“二爺…二爺只讓我上了車好好在後座趴着,聽見任何動靜不準妄動。”
“胡説!”那人急了“他不是代你找石浩辦什麼處置內的事麼,再不説實話…”身後突然響起急促而短脆的槍聲,打斷了他的話。他霍然一驚,轉身看去,只見身後的幾個同夥已經倒下一半,剩下的兩個嚇慌了手腳,端着槍一陣亂掃:“什麼人,出來!”黑暗的夜裏,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只有兩道雪亮的刀光,從左側牆角處星般掠起…來不及眨眼,甚至來不及驚叫一聲,最後的兩個人也仰天倒下,額頭上赫然釘着一柄深嵌入腦的短刀!
指着阿三腦袋的槍口,簌簌地發起抖來。一地死人,惟一活着的只剩他和嚇呆了的阿三。
“誰?”他大吼,聲音都嘶啞了“躲在老鼠裏算什麼英雄好漢!”一邊朝着剛才發出刀光的牆角連開數槍“滾出來!”可是,眼前一花,還沒等他看清,一蓬血霧已經噴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剛才還握着槍的右手,那隻手此刻已被一柄三寸短刀釘透!一隻黑的槍口,慢慢對上他的眼睛。
手上傳來麻痹的劇痛,在冷汗湧出來的瞬間,他看見一張冷靜、優遊、俊逸得令人膽寒的臉孔。
“二爺?!”他絕望地一聲低呼,連最後一絲力氣都隨着鮮血汩汩出體外。此刻他看見的,正是那個他最怕最恨、最不想看見的人,左震。
左震伸出手,像對待一個老朋友那樣解開他的圍巾“你熱得一頭汗,還戴着圍巾幹什麼?怕我看見你的臉?”圍巾下,是一張駭成死灰的臉,絡腮鬍子,前牙微微暴突,眼睛是那麼的恐懼和絕望。
“何潤生。”左震眼睛微瞇“好,原來是你。”
“二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被的!”何潤生了一口唾沫,顫聲想要解釋。
“那麼,你説説看,是誰你的?”左震冷冷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是誰你,出賣青幫、背叛暉哥、殘殺兄弟?”
“我…我…”何潤生汗出如漿“我不能説!”左震的槍口,觸摸着他緊閉的眼睛,他甚至可以覺到,那槍口出子彈後的餘温。而左震平靜冷酷的聲音,敲擊着他快要繃斷的神經:“你不説的理由是什麼?”
“説出來之後,我死得更快!”何潤生心一橫,豁了出去:“除非二爺肯答應放我一條生路!”左震邊緩緩出現一絲冷笑。
“敢這樣和我説話,何潤生,我還真是低估了你。不過你若是認為,我會這樣放你走,你就錯了。”他專注地盯着面無人的何潤生“你憑什麼和我講條件?現在殺了你,那是我網開一面。在青幫多年了,你該明白,我要你開口,至少有一百種辦法…每一種都會叫你後悔,為什麼沒有趕緊死掉。”何潤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明白,他當然明白,青幫對付叛徒的法子是什麼,而左震他開口的法子又是什麼。求生還是求死,從他落人左震手裏那一刻,早巳由不得他了。
左震淡淡地告訴他:“從現在開始,你什麼時候肯説話了,我就什麼時候讓你死。”
“喀喀”兩聲,慘呼連同骨胳碎裂聲一同響起,何潤生兩條手臂,竟被硬生生扭斷!
“二爺…”淒厲而絕望的聲音,迴盪在寒冷漆黑的夜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