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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深山月映深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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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在山道上輕馳,前頭的細竹簾在殷落霞的堅持之下並未垂掛下來,滲着山野氣息的清風吹入車內,拂得滿身秋意。

杯膝坐在裏邊,她微涼的秀容面無表情,一雙鳳眸瞧了瞧昨教裴興武搬上馬車堆放的、幾十只大小不一的木箱。

箱中裝着各葯材、葯丸,以及一大迭裹上葯膏的方布,方布上的葯膏雖已晾乾,使用前只需擱在火上燒烤一番,葯膏自然融作糊狀,出了葯,能直接貼在患處,十分便利。

平淡神情掠過一絲惑,她想着他昨在石屋中攪拌、攤裹葯布的身影,想着他説話的姿態和語氣,想着兩人爭執的問題點。她着實不滿他的干涉,驚愕於他有意無意的窺探,為何最後仍是讓步?

你早慣於他的陪伴,時一久,習慣便鹹自然,又哪裏拒絕得了他…她陡然一驚,輕了口涼氣,被耳邊響起的嘲諷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一手往前摸索着,握住幣在頸上的一隻青布香包。

香包十分樸素,上頭無任何繡花圖樣,是他請行會里的安大娘特地做的。

香包其實不香,進裏邊的玩意兒不知為何,混合出帶着雄黃的辛嗆氣味,每隔一段時候便會換新,讓氣味持久不散。

每回出城義診,尤其深入較偏遠的山區,他定把香包往她頭上套。

據他提及,以往在“南嶽天龍門”師兄弟們外出辦事,都習慣在身上帶着此款香包,為的就是宿野外時,能防蛇鼠或蚊蟲之害。

她從未説破,她的體質打在孃胎裏就受過“西一派”獨有的調養,尋常的毒物本奈何不了她,又哪裏怕蚊蟲叮咬?

苦惱啊…她該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皇,要他唯命是從,而非莫名其妙讓人牽着鼻子走。

為何打一開始不對他説明?

她在顧惜什麼?

抑或是…想貪圖什麼?

額前沁出薄汗,她氣息一亂,隨即抬眼注視着前頭駕車的男背影。

他逆光而坐,輪廓深明,外頭的清朗天光反襯出那拔肩背,以及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線條。風掠動他的衣衫、髮鬢,隱隱約約、似有若無的,也將他的氣味融於風裏。

心中有某種難解的東西蠢蠢動着,她試着圍堵,卻是防不勝防,悄悄地、如絲如縷地鑽探而出。

她近乎着地嘆息,緩緩合上雙眸。

這一向,她擅長壓抑,不讓誰靠得太近,特別是在心口的地方。

義兄、義嫂,以及行會里的眾人,大夥兒雖如家人般一同生活,她仍能輕易地保有一塊旁人無法觸及的天地,只屬於她的,秘密的、孤芳自賞的、柔且傲然的所在。

直到那一年秋江上的簫聲,在月夜下緩蕩,毫無預警地朝她襲來,在無絲毫防備下惑了她,心絃隨之起調,她不甘,偏偏無可奈何。

她越來越不懂自個兒,所求究竟為何?

又或者啊…她其實是懂得,僅是不願面對,而正因愈益明白,知曉深藏不的底藴,才會心亂如麻?

這心亂如麻啊…此時,裴興武口中發出“迂”聲,雙臂微扯,伴隨着馬匹嘶鳴,底下的四隻木輪已跟着頓住。

“哇啊!”一切來得太快,再加上殷落霞神魂不知游到哪一處去,尚不及回航,馬車陡地停下,她驚呼了聲,人整個往木箱堆裏栽翻過去。

“落霞?!”坐在車門前端的裴興武迅速回身,在倒成堆的大小木箱裏瞥見一雙掙扎又胡踹的腿兒,他連忙拋下繮繩鑽進車裏,往箱堆裏救人。

“受傷了嗎?”低沉嗓音進明顯的關切,他大掌托住她的手臂,一面撥開壓在她前和肚腹上的小木箱。

好不容易借力坐起,她頰畔赭紅,訥訥地嚅道:“我、我沒事…很好,沒事…”就僅僅尊嚴有些兒受傷罷了。

“快下馬車動動,活絡、活絡筋骨,説不準仍傷着了。”他雙目專注地在她身上游移,見她仍呆坐着不動,眉山皺摺,已半強迫地將她帶出馬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