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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心若日義懾刁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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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鐵衣揹負着雙手,形態安閒的道:“沒有什麼花樣,我曾經説過,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受人欺,憤而殺之,情固可憫,但手段也未免嫌狠了些,就為了你的這種狠毒心,便必須使你有所警惕而改悔,我想,還是懲罪過你以後再替你解綁比較合宜。”冷凝綺陰沉的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很,難道你竟會愚蠢到做出什麼不當的舉止來抵銷我的,甚至將我的變為仇恨?燕大當家,你得罪了一方,至少該獲另一方的友誼,你絕不會傻到在做了這麼一樁吃力的事以後,兩邊全不討好吧?”燕鐵衣微笑道:“我手進這樁爭論,冷凝綺,只是為了個人的一點道義與公正心,求的也只是個無憾而已,並不希冀得到什麼人的也不在乎招至那一方的怨恨;當然,我救下你來,這是樁美事,順水人情我也會做,如果費了力氣反而賺了個是非,的確是不聰明,可是,要講究那麼點道義與公正,也就顧不得了。”沉默片刻,冷凝綺低喟一聲,幽幽的道:“你真是個怪人,如果我做了同樣的事,我不信我會採取你這樣的處置方式!”燕鐵衣道:“所以,你不是燕鐵衣,你只是你自己--冷凝綺。”忽然展現此一片美麗的笑靨,冷凝綺那樣嫵媚的道:“説説看,大當家,你準備怎麼來治我這個‘活罪’?”燕鐵衣笑笑,柔和的道:“‘刑’,怎麼樣?”冷凝綺了一口氣,臉上有些變:“未免太狠了點吧!大當家,你看看我,從我身上割下任何一樣東西來,而會破壞一種整體的、和諧的美,是不?”點點頭,燕鐵衣道:“説得是,確然令人不易選擇,我沒有把握在行刑之後仍舊還維持你的美麗,對一個以你這般漂亮的女人而言,似乎有些過份的殘酷!”冷凝綺温婉的道:“我聽説過,大當家你向來不忍心令一件較完美的事物變為殘缺,我個人的容貌雖然不盡完美,但自認也接近這個階段,我以為你或者會考慮使我能夠保持住他,而我,剩餘的也就只是這一點兒了!”燕鐵衣沉了一會,道:“冷凝綺,除了你因恨而屠殺了賀堯夫婦的這件事之外,你平素的行為也太過惡,你不容於天下某些人道的標準,你明白?”冷凝綺低聲道:“不要往我身上累集罪名,大當家,我們只就事論事!”燕鐵衣道:“這其中卻有着極為密切的連貫,譬喻説,如果你一直是個善良嫺淑的女人,當你發生這件事之後,你的罪名就更輕得多了,也更易受人諒解及同情,但若相反,便很難得到支持了,人家會想,本來你就該遭到懲罰,有了這種事情發生,則理所當然不能獲得恕宥!”冷凝綺咬牙道:“這樣想的人都是混帳!”燕鐵衣一笑道:“不然,一個人平素行為的優劣善惡,往往會給他帶來相等的同情或憎恨;以你來説,你往昔的作風已構成罪狀,則再有一樁導發事件為引,就罪上加罪,更重一籌了!”冷凝綺睜大了眼道:“那麼,你要給我罪上加罪?”燕鐵衣安詳的道:“你多少年來,一直以毒辣狠酷著稱,你幹下的惡事不少,這該已鑄成遭到報應的因果,而賀堯的事情便加並在一起,所以我不得不懲治你,冷凝綺,江湖上少了你這一號人物,會平靜得多。”搐了幾下,冷凝綺道:“你會得罪我的。”燕鐵衣輕輕的道:“我不是賀堯,因此,我不怕你的劍、輪,以及網,若是不信,將來你可試試!”冷凝綺陰沉的道:“如果我現在就想試呢!”燕鐵衣道:“記得你表示過要同我比劃比劃--你真敢?”冷冷一笑,冷凝綺道:“自從出孃胎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不敢的事!”燕鐵衣道:“這個,我倒也相信。”冷凝綺緩緩的道:“替我鬆綁,容我領教高招。”來回踱了幾步,燕鐵衣道:“冷凝綺,我不以‘宮刑’施於你身,因為我也不願破壞你那‘和諧’的美,我決定換一個方式,我要以內力透穿你背後脊骨第三節的‘曲垣’,從而破壞你體內的聚氣功能,使你永遠無法凝勁運力,換句話説,你也就失去武功的憑藉,再也難以此做為行惡的依恃了。”冷凝綺神倏變,雙眸深處的光芒恍如冷焰閃,她以懾人的狠毒眼光凝視着燕鐵衣。

燕鐵衣不以為意的又道:“這樣一來,你的容貌毫未遭損,仍然一如往昔的嬌豔,我也心安理得,維持住了你剩下的這一點東西;我剪除了你為惡的本領,又懲治了你對賀堯的殘酷行為,然後,你除了稍稍的那一些不便之外,依舊國天香,宛如天人,你找個合宜對象出嫁,退出江湖,彼此皆大歡喜。”冰涼的一笑,冷凝綺的聲音宛如寒泉:“為什麼?大當家,為什麼你非要這樣對付我不可?”燕鐵衣嚴肅的道:“我已説過,為了公平,我已肩上了這付分斷是非的擔子,便必須做得心安,對得起每一個當事人和自己,而世道險,世情越為淡涼,總也應該有個人站出來維持一點傳統的道義及倫常,就是如此而已。”嘆了口氣,冷凝綺道:“但你對我不錯!”燕鐵衣道:“我是對真理不錯,對公義不錯,不是對你。”突然揚起了面龐--那是一張美得可怕的面龐,冷凝綺蕭然的道:“你如果現在就破我的武功,你就是個懦夫!”燕鐵衣皺着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冷凝綺狠狠的道:“我們要鬥一場,你不待我同你比劃,就先行破除我的武功,這就是懦夫的行為,大當家,你打得好算盤!”燕鐵衣笑了,他道:“原來如此,也罷,就等我們比試完了你再受罰不遲!”冷凝綺挑釁的道:“你有必勝於我的把握?只怕到了時候不但你懲治不了我,還要我來饒恕你呢!”燕鐵衣笑道:“這種可能不會太大,冷姑娘。”冷凝綺十分温柔的道:“可別太自信,大當家,我不妨先提醒你,我的功夫是非常湛也非常詭異的,而且,我下手之前不會稍有猶豫,我的習慣經常使我易於攻擊敵人的要害,致命的要害。”燕鐵衣頷首道:“多謝你的忠告,我會留心。”了頓,他又問:“你的兵器呢?莫非你想以赤手過招?”嫣然一笑,冷凝綺道:“空手過招該多乏味?大當家,否則就算了,真要此試,還是刺點好,你以為呢?”燕鐵衣道:“但是,你的兵器呢?到那裏去找你的兵器?”冷凝綺俏媚的道:“只是不敢相煩大當家。”燕鐵衣有如金童似的微笑道:“沒關係,你説吧!到那裏可以找到你的兵器?只要是我辦得到,我會設法替你去取,當然,你也不能令我為難。”冷凝綺柔美的道:“就在那片疏林子左近,他們將我的兵器裹成一卷,隨意拋置於地,尚煩大當家勞神,代我尋找撿回,那是一個灰布裹卷,極不起眼。”燕鐵衣道:“你是親眼看見他們將你的兵器帶來此處,並以灰布裹卷棄置的?”點點頭,冷凝綺道:“我親眼看見,賀弘且曾告訴我,當把我吊死,且曝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他們便會轉回來替我收,並將我的兵器同我埋葬一處;他們本便未曾想到我會生還,所以,他們便十分草率的把我的兵器包裹棄置一邊;大當家,請你細心幫我找找,相信不難發現。”燕鐵衣眯着眼道:“你可不要出什麼歪點子!”冷凝綺正道:“我不是沒有骨氣的女人,大當家,你將會發覺,以我的堅毅果斷而言,有許多男子漢尚不及甚遠,何況,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怎敢掉什麼花樣!”笑笑,燕鐵衣道:“好,你等着,我替你去找。”冷凝綺道:“多謝大當家。”來到那片疏林子裏,燕鐵衣很容易便在一棵樹下的虯間隙中,找到了那個狡長的灰包卷,他拎着那沉甸甸的包卷,放到冷凝綺的身邊。

有一剎那的光景,冷凝綺的雙瞳中閃過一抹無比渴切與振奮的光芒,就好像一個掙扎在水中的溺者看見了一浮木,或是沙漠裏的旅人發現了綠洲一樣,那樣的神,含藴着得救的喜悦。

燕鐵衣意念到了,他的心中有着淡淡的揶揄意味,他遺憾冷凝綺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如果他沒有絕對的把握,豈會將敵人的兵刃送上敵人的手?

冷凝綺的呼微見急促,她道:“大當家,現在,是否可以替我解綁了?”燕鐵衣和煦的道:“當然。”鋒利的“照”短劍割切開緊緊困綁在冷凝綺身上的牛皮索,過程卻只是一閃,冷凝綺有心要瞻仰一下燕鐵衣這柄名聞天下的短劍,但是,她卻失望了,當身上的束縛倏松,燕鐵衣的短劍早已失去蹤跡,甚至,她連光芒的閃縮都沒有捉摸到。

並沒有馬上躍立起來,冷凝綺閉上眼睛,深深的調息運氣,貫通血脈,一面,她的雙手不停着全身的關節,動作練又沉穩。

燕鐵衣默立一傍,注視着冷凝綺的舉止:那蒼白的面龐逐漸轉為紅潤,失去血的嘴也泛出了豔柔的光澤,微蹙的雙眉緩緩開展,呼也由急促而平順,她輕輕的推拿,輕輕的,非常安詳又寧靜。

在這恢復的光景裏,冷凝綺整個的形態顯得完美而均勻,幾乎沒有瑕庇--除了她頸項間那一圈紫紅的瘀痕之外。

燕鐵衣注視着這位宛似蛇蠍般可怕的女人,他不得不再一次承認,這女人是相當美豔的,美豔得有些超乎常情了。

低聲噓了口氣,他將視線移開,冷凝綺就要運功完竣了,他雖説沒有任何其他意念,若被冷凝綺發現他這樣的加以注視,總是一樁尷尬的事情。

也只是剛剛將目光移向一邊,燕鐵衣尚未及有第二個聯想,輕微得幾乎只像夢中幻覺似的一絲聲響,已突然驚動了他。

本能的反應,促使燕鐵衣猝然側閃,於是,他看見一柄窄只一指,長約尺許的晶瑩劍刃,堪堪從他旁穿過--細巧的劍身,宛如一條毒蛇的蛇信吐!

目光的掃瞥一轉,燕鐵衣移步飛旋,寒電映處,一團彷佛倒齒般尖鋭鋒利的光輪,已狂揮而到--那是一隻圓盤大小的輪環,除了手握處之外,圈沿上倒鑄着密排的齒形刀錐,成為參差倒指的角度,這個角度極其歹毒,朝上的正面便是刀口,往下微彎的尖端便恍同利勾,觸及人身,不消説那樣的後果將會如何慘重。

暴翻丈許,燕鐵衣避開了那“百刃輪”的疾龔,然而,光如矢,隨影又到,閃竄舞,似是一蓬爆開的煙火!

這一次,燕鐵衣沒有再躲,他雙目凝聚,左手翻飛“照”短劍的鋒刃割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嘯聲,劍芒凝成一條盈聚的光虹,穿過舞的冷焰,更快更狠更凌厲的直指敵人眉心!

身形微縮,冷凝綺倒翻而回,她的“百刃輪”斜舉“魚腸短劍”業已倒貼左腕,隱於衣袖之內,面容上,浮漾着一抹嘲的冷笑。

燕鐵衣看看她,心裏提高了警惕,這位“血蒙嫵媚”的武功之強,的確超出他的意料,在那瞬息之間,她竟能解開布包,出兵刃攻擊,更且連貫不斷,快得不可言諭,如此的身手,委實犀利絕!

多少年來,燕鐵衣還沒有碰上具有如許武功造詣的女子!

冷凝綺柔柔的道:“沒傷着你吧!大當家。”燕鐵衣微笑道:“還好,都只差那麼一點。”眼波轉,冷凝綺道:“下一次,可能就不會差這麼一點了,大當家。”燕鐵衣莞道:“苦學終生,冷凝綺,要求的只是這毫釐之別,你切勿自滿,要知道,差之毫釐,便往往謬以千里了。”冷凝綺嫵媚的笑道:“你倒很自信,大當家。”燕鐵衣平淡的道:“我一向自信,但並不盲目;你的本事很好,而冷子動手的訓練更是到家,但遇着我,只怕你的那些絕活兒不易派上用場。”冷凝綺眨着眼道:“大當家,你該不會埋怨我未言先動手的那個作風吧?黑道中人,一向是這種調調,大當家你乃我們這一行中的頂尖人物,想也經多見慣,不以為忤,而且,大當家的用這種手法約莫比我更要純練?”燕鐵衣道:“的確,但在方式上,我比你略要高明一二。”吃吃笑了,冷凝綺道:“這是無庸置疑的,因為在身份上,你也比我更上層樓,我差了你一大截,水漲船高,可不是?大當家。”燕鐵衣不愠不怒的道:“冷凝綺,現在,我們再來一次開始,嗯?”點點頭,冷凝綺道:“我在等着,大當家。”燕鐵衣安詳的道:“你要注意,我的出手非常快,這是我一生練劍的最大要求,快,所以,你應對攻拒就要特別的靈活才行。”冷凝綺道:“謝謝大當家的提示,我會小心和你周旋,不用你説我也絲毫不敢大意,因為你不是別人,是燕鐵衣,是我有生以來,所遭遇到的第一個強敵!”笑笑,燕鐵衣道:“我來了。”了字在空氣中跳動,它的餘韻還在人們耳朵裏繚繞,一溜瑩光已向冷凝綺的面門,快得若同極西的電閃。

冷凝綺滑出三步--只是身子微扭--她的魚腸短劍透空而出,在幾十道虛實互映的光芒中,倏然反捲敵人,同時,百刃輪猝翻橫揚,圈影如繁星飛舞。

燕鐵衣的“照”短劍上下旋,但見織,幻影中,一劍如指,暴飛冷凝綺口!

“噫”了一聲,冷凝綺上身側仰“百刃輪”猛回猛絞“魚腸”短劍由下而上,灑出層疊寒波,倒挑敵腹。

燕鐵衣的左手拋揚,人也藉力翻了一個筋斗,筋斗翻躍的一剎那,劍刃閃耀,仍然指向冷凝綺的心口--方才一樣的位置!

這一次,冷凝綺有點火了,她倔強的也以前的招式封拒--輪旋於,短劍由下往上飛快倒挑。

燕鐵衣又是左手拋揚,但是,他卻沒有翻出,身形暴轉,另一股寒光映眩似電“刮”的一聲已削落冷凝綺的裙襬一角。

往後疾躍,冷凝綺冷汗隱泌,面上變,她注視着那一塊被削落的裙角,正在飄飄地!

燕鐵衣並沒有乘虛而上,他站在那裏,雙手空空,笑眯眯的道:“招式的運用,要靈活變化,不可墨守成規,也不可固執牽強,兩人搏命,尤非意氣之事,跟着我學,襯着我裱,就失之聰明瞭。”冷凝綺十分勉強的一笑道:“還不到那個時候,就不要説那個時候的話,大當家,對你的教訓,我並不服氣,如今隔着你勝我的關口,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呢?”燕鐵衣閒閒的道:“不太遠,在我看來,就似在眼前。”冷凝綺怒道:“恐怕你太樂觀了,大當家。”燕鐵衣開朗的笑道:“是我太樂觀,還是你太自負,結果將會證實,正如你説的話,事實勝於雄辯!”冷凝綺一個翻滾躍到,短劍飛舞,有如漫空的銀雨冷電傾瀉,她的“百刃輪”縱橫劈帶,頓似弧月掣,串連套結,又密又急。

燕鐵衣長而起“太阿劍”形成一片洶湧呼嘯的光海芒濤,彷佛含掠天地般卷掀仲,鋭風破空,宛同鬼號連雲,劍刃排合着劍刃,組成了這一片壯觀的劍之,而當雙方這由不同光華凝映成的景像觸的一剎那,金鐵的撞擊聲,便響得有如千百連鞭炮的燃放之威。

淺淺的棕紅長髮飛飄,冷凝綺旋空打轉,在燕鐵衣也掠出的一剎那,她猝煞側撲,身上的七處傷口灑着鮮血--“百刃輪”手飛龔燕鐵衣,肩襟部位也裂開兩條隙縫的燕鐵衣長劍猛顫,星焰一點,暴彈來輪“當”的一響,輪刃便拋上了半空!

於是,冷凝綺尖嘯如泣,斜起疾撞,她背側對着燕鐵衣“魚腸”短劍貼着左脅往後猛刺;燕鐵衣平腕輕振,長劍上揚“擦”的一聲便架住了對方劍鋒,他幾在同時,腕勁倏旋,冷凝綺的短劍便手飛出!

變化之快,是目不暇的,就在這時--冷凝綺的雙臂張開,似要擁抱燕鐵衣,但是,她的雙腋之下,卻突然帶起一片黑雲似的羅網,兜頭罩落,來勢之快,無可言喻!

猝然間,燕鐵衣的“太阿劍”

“嗡”聲顫響驀地橫飛向前,奇快奇準,剛剛投入羅網之中!

冷凝綺的“羅剎網”孔密口窄,劍一入網,立即收縮扯帶,然而,劍刃入網卻挾着反方向的強勁力道,冷凝綺猛扯未動,卻被網中劍力反帶得一個踉蹌!

夠了,這時,燕鐵衣閃自她的身後“照”短劍,便森寒冰冷的擱上了她的脖頸,輕輕的,卻堅定的擱在那要命的位置——紅雪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