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自陷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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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市場形勢進一步惡化，國內供大於求的局面短期內難以扭轉，很多小鋼鐵企業紛紛落馬。不凡卻固執己見，堅持要上百噸轉爐，這不明擺着把錢往糞坑裏扔嗎？

遠東暫時放下了如何分成的問題，開始到縣裏遊説勸阻。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在陰山縣已分成兩派，其中一派是以譚書記為和不凡為首的進派，主張逆勢而上，趁國家疲於應付市場、其它小企業紛紛關停並轉的時候，搶抓機遇，迅速擴大規模，擠身於大型企業行列。另一派，則是以縣長鬍來為道的一派，堅持認為市場形勢每況愈下，現在企業已面臨虧損邊緣，再上百噸轉爐恐怕不但無助於企業擺現有的困境，反而會雪上加霜，擴大虧損，這樣財政上不僅要投資，以後還要補虧，裏外不討好。

遠東開始把寶壓在了胡來身上，以拒絕投資為威脅，迫不凡和譚讓步。不凡和譚雖然堅決，但苦於資金週轉不開，本來以為想以為遠東市送水為由要求遠東投資，可現在遠東投資公司和縣長鬍來等人的全力阻止，一時騎虎難下。

漸漸地，譚覺壓力太大，尤其是資金難以到位，即使是自己強行拍板，項目也無法動工，心開始動搖了。

不凡擔心譚頂不住壓力，意識到一旦譚讓步，那自己的計劃恐怕會全部泡湯。於是他急忙趕往譚家中，去説服譚。

不凡趕到譚家中，發現譚眉頭緊鎖，手裏夾着一顆紅塔山，正啪嗒啪嗒地個不停。煙灰缸裏，煙頭早已堆成了小山。

譚見不凡來了，也沒有起身，只是簡單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坐。然後，繼續着他那顆紅塔山。

不凡見屋裏煙氣騰騰，嗆得眼睛直要淚。他急忙走到窗户前，打開了一扇窗户，放放風。然後，轉身對譚道:“譚書記，遠東那邊又來電話了，這次他們本一字未提籌建百噸轉爐的事。”譚眼睛一亮，伸手往煙灰缸裏瞌了幾下煙灰，道:“怎麼回事？”不凡沒有説話，臉出了難。譚見此情景，本來發亮的小眼睛又暗了下去，把煙放到嘴裏猛了一口，怒道:“我就知道這羣遠東的兔崽子們沒安好心。是不是又冒出什麼壞水了？”不凡苦笑了一聲，道:“哪裏是什麼壞水？簡直壞透了，簡直是落井下石。他們，他們居然提出要撤資！”

“啪”地一聲。譚手一顫。剛了一半地煙頭掉在地上。剛好落在地上地廢紙簍裏。唿啦一聲。火苗子就着了起來。

不凡手疾眼快。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將紙簍到客廳中央。快速將那個剛燃起地小紙團撤了出來。扔在地上。用腳踩去。

火是滅了。可這一來。屋裏地煙更濃了。譚連忙跑去把所有地窗户全打開。通通風。

好半天。客廳裏地煙沒了。兩人把窗户關上。又坐了下來。譚首先打開了話題:“不凡啊！我看這事還真地考慮考慮。俗話説。大丈夫能伸能屈。能進能退。遠東既然拉開了這個架式。看樣子我們不讓步也不成了。要不。籌建這事以後有機會了我們再研究？”不凡最擔心地就是這個。見譚書記終於開了口。知道這事譚書記也是前思後想了好些天了。他既然這樣説了。恐怕這事還真地難辦了。不過。他不死心。他歷盡艱辛才説服好多人支持這事。如今就因為遠東要撤資就完了？

他細眉一揚。道:“譚書記。我看這事不急定調子。至於遠東那邊。估計他們是想嚇唬嚇唬我們。我看。不如趁此機會。就來個假戲真做。真地讓他們撤了資。我們全部進去。您看如何？”譚吃驚地看着不凡，彷彿不認識不凡一樣，愕然道:“他們要是撤了資。我們憑什麼從哪找那麼多錢來給兑現？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麼大的事，我哪能跟您開玩笑呢？這事我仔細想過，如果我們這次成功了，不僅可以一次將遠東投資公司一下子擠出去，就是胡來我們也讓他換換地方。免得老在我們這礙手礙腳。”不凡豁出去了，乾脆把這事都挑明瞭。

譚那雙黑的小眼睛瞪得已經比銅鈴都圓，彷彿看怪物一樣看着不凡，張開嘴半天沒有説出話來。

不凡不管那些，繼續道:“正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在我們的一畝三分地，還能讓他們遠東擺出斜去？我想這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湊到譚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半天。

好半天，譚才醒過夢來，不過他仍有些擔心地道:“這樣也行，只不過事做的絕了點。這樣做，有兩件事情必須解決:一個是資金問題；一個是那個神秘女子的下落。”

“您儘管放心，全給我就是了。三天後，您等我好消息！”不凡拍着脯道:“如果三天內，我辦不妥這兩件事情，那您拿我是問！”譚驚訝地道:“你這是，要立軍令狀？”不凡生硬地點了點頭，道:“立就立，我就不信這次扳不倒胡來和遠東。”説完，轉身走了出去。

譚望着漸漸地從院裏裏消失，不知是喜是憂。這樣做，對他來説，沒什麼風險。可對不凡風險可就大了。如果投資的事情解決不了，那他就沒法向縣委班子待。如果那神秘女人的嚇落搞不清楚，找不出那女人與縣長鬍來聯繫的證據，那胡來到時真的翻起臉來，告到上邊去，就是他自己也保不了不凡。…第二天，縣委常委會議通過了一項決議，大體內容是:一是同意遠東方撤資，但具體時間、償還方式要談判；二是同意籌建百噸轉爐。

但上述這兩項決議有兩個前提，一是不凡必須自己想辦法解決籌建資金問題；二是不凡負責與遠東方談判，撤資的具體時間和期限全由不凡一人決定，一旦中間出了問題，則免去不凡遠山廠長職務。

胡來等人之所以舉手同意了這個決議，關鍵是他們看到這兩個問題，本就不是不凡自己能夠解決的事情。籌建百噸轉爐要兩個億，償還遠東投資，至少算來也得兩個億，因為雖然他們當時投資時不足五千萬，可每年的資本滾動、規模擴張以及利潤分紅加在一起，早就突破了兩個億。兩者相加，四個億的資金，即使傾全縣之力，也難以解決啊，何況他一個遠山鐵廠的一個小廠長。這不明擺着譚決定放棄不凡了嗎？舍掉不凡這個過河的卒子，保住自己老帥的位置。

他們同意這件事情，既給足了老書記的面子，又不費吹灰之力，將不凡無聲無息地拿下。這可是他自己要這麼幹，別人沒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這就叫死了還不知自己怎麼死的，還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

散會後，譚書記和其他常委都走了。胡來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文武聞風闖了起來，問道:“胡縣長，聽説你們開會要拿掉不凡了？”胡來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文武坐下，道:“我們沒拿他，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文武奇怪地問道:“難道老書記沒阻止這事？不凡可是他的心頭啊！”

“哼。我看這小子也太猖狂了，狂的不把譚放在眼裏了。以致於譚這老鬼對他徹底失望了，懶得再支持他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了。”胡來説着一些很不合身份的狠話，臉上顯出十分得意的表情。

“我看這事本身太過蹊蹺，有些不對勁兒。雖然不凡外表比較猖狂，但辦起事來卻十分仔細的。按理説，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的。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居然跟書記立這樣的軍令狀？”文武猶自不信，搖晃着那張黑炭似的黑臉道。

胡來聽完，笑了笑，道:“那你説，不凡往哪去這四個億去？四億啊，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別説是他，就是我和譚親自出面，要從上面下四個億來，也是萬萬不能啊！”文武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怪怪的。”胡來笑着拍了拍文武的肩膀，笑道:“老黑，別瞎想了。我倒是在想，這個不凡一旦倒了。將來誰去接他的位置呢？”文武一楞，胡來怎麼突然提起這事來？見他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想讓再回去當那個廠長？不過，這事不大可能啊，違反國家用人制度啊。

胡來見他猜疑的樣子，笑了笑道:“我看，你是最合適的。當然，如果上面不讓你去兼，那就讓金算盤幹。不過，説實話，那個金算盤我還真不大得意他。看他辦事小心翼翼的樣子，就是沒有人家不凡那樣的闖勁和魄力。難怪譚那老鬼會看上不凡？”文武知道，胡來是在説上次金算盤那事兒。他苦笑了一聲道:“老金算也立功了，起碼他將肥佳佳的行蹤偷偷地告訴了你。”胡來笑了笑，沒有再説話。畢竟那次事情處理的不是很光彩，本想把人家拿下，差一點沒讓人家抓住把柄，如果不是自己安排周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