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完整是破碎的另一種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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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讓他吃驚的是,不只是桉桉睡在牀上,她的牀邊,還有一團水的影子!
雖然砂從沒認真地見過那樣的影子,但砂可以確定,那就是靈。
那個桉桉牀邊揹着身的就是靈!
它伸着一隻手,正把它浸到桉桉的心裏面。對於它,皮膚與衣服都不是障礙。
然後,砂看見,桉桉的臉上平靜地笑了。
一會兒工夫,那靈收了手。它似笑了下,雖然砂看不到它的臉,也覺不到它的聲息,但有一種水的漾漾在他眼前的空氣裏晃開。他知道,那是笑。
那個靈卻向窗邊走來——怎麼,它又要逃走,離開桉桉而去?
砂的心裏忽騰起一股怒氣來。
他要抓住它,他一定要抓住它!洛可可説得沒錯,這個靈確實很壞!
窗子的縫隙本不會因為太細而陰擋住那靈的路,那靈的身子一聳,就從裏面鑽了出來。
砂猛力地往前一撲,可那靈真警醒,在砂手已抓到它的那一刻,它忽然變形了,逃了開來。
砂的頭重重地磕上了窗台。
他的腦門上磕出了一個大包,頭暈暈的,等他回過神來,身邊只有夜,他布的塵埃陣上沒有一丁點靈走過的痕跡。
砂的心裏很憤怒,他掏出了那片“靈的碎片”怒聲道:“你一定藏得有魔法是不是?你一定藏得有魔法是不是?快告訴我,快告訴我,你的咒語是什麼?”可那片晶藍睡着了樣的閉着眼。
砂在口裏低聲地念着,用他找到的書裏的所有的最古怪的話,可那碎片就是不肯睜開眼來。
過了好久,他聽到身後一個水一樣的清澈的聲音説:“每一個成形的碎片都有它自己的咒語,你那些外來的是沒有用的。”砂失神中答道:“可我怎麼能知道它的咒語是什麼?它又不跟我説話。”那身後的聲音輕嘆道:“它不喜歡塵埃,你可以把它靠近塵埃,不過你要看清了,一個靈的碎片成形後願意顯現咒語的時機只有一次。”砂沒有想什麼,就把那片碎片湊向地上他的塵埃陣。
然後,那凡靠近碎片的灰塵忽然自動地象被什麼吹散。地上出了幾個字跡。
砂睜大眼盯着,一個字一個字地默唸,象要把它們刻進腦海。
那一句咒語是:完整是破碎的另一種表現完整是破碎的另一種表現?——這是什麼?這就是這塊碎片的咒語嗎?
砂這時才驚覺到身後還有人。他一回身,就看到了那個靈。
砂忽然憤怒起來:“誰要你告訴我的!我不要你幫助,我不要你的任何幫助!”想起桉桉,他眼中的怒火都似要凝聚起來。
他忽然閉住嘴,角抿得緊緊的,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裏擠出道:“你、是、一、個、壞、、靈!”那個靈的表情一下變得好奇妙,象晚上郊外遠山上清空的山嵐。他輕輕地説:“我不是一個壞靈。”砂突然一撲而上。
那個靈這下沒有防備,登時被他撲倒在地了。砂用力地一拳一拳在它身上打着,口裏一聲一聲地罵着:“你是一個壞靈,你是一個害人,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更壞的靈!”他把他曾擁有的所有美好願望被破壞的怒氣都發作了出來。
他是一個很有力氣的男孩——三年的排球不是白打的。他一拳一拳地痛毆着,打得那個靈都蜷縮起來,打得它眼裏一滴一滴的淚在。那淚到它的身上就不見了,癒合了它身上剛被砂剛打出的千瘡百孔的傷口。
可砂還是不解氣,撲倒那個靈後,一直翻翻滾滾地,扭着它,就在一地塵埃中打着滾地使勁地打着。
可那個靈不施魔法,也不還擊,只是逃避。
它的眼裏有一種委屈極了的神,什麼話也説不出來,只是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我不是一個壞靈…”
“…我不是一個壞靈。”它的聲音如此清澈,比人世中所有的聲音還要清澈——就是從沒有人到過的山間裏淌的清泉也沒有這樣一種靈透吧?
猛地,砂望到了它的臉上。然後他就驚呆了。
這一生,他還從沒見過這麼美的事物,那象什麼?象……冬天裏他嘴裏呵出的那一縷白汽;…的天裏剛剛浸出的綠草尖端,掛了一點青葱的彩;…無影的翅膀上你拾得了一無的羽…和總有的、那樣在朝陽要出來的時候你上學的路上,寒冷的冬裏,你腳步聲中所忍不住、所能揣想的最完美的期待…
可那臉上的神情是極痛苦的——它疼了?原來靈是這世界上痛最鋭的生物,每一絲的力都會擾動起它極纖細的神經,化為一道道紋路在它臉上漾了開來。
那真是這世上最複雜的紋路了,卻清晰得纖毫畢現。
它…一定是這世上所有靈中對痛苦最的那一個。…砂怔怔地望着,有些發呆。接着他有些後悔,有些懊惱,有些自責。
他不該,這樣的對待一個靈,他真的不該打它。
那個靈終於掙了身,它跳到不遠的地方,身上想來還在痛着,因為它的躍動的姿式裏都有些酸楚的意味。
但它回過臉説:“我…真的不是一個壞靈。”這個世上,砂從沒有聽過比這更純淨更真誠的話了。
那個靈説完了這一句後,就不忍再加一絲責備地走遠了。
它的身形慢慢消散在樹杪間。砂怔怔地看着它,忽然伸指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濕的。
怎麼,他淚了?他十四年的生命裏還從來沒有過淚。媽媽説他小時就從來不哭的。他為什麼會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