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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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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和李家兩家住在一起也有一年了,門户不,來往走動極頻繁的,兩家連針都沒少過。今怎麼就丟了東西了?

英華皺眉,她現在管家,家裏便是丟針都要問問的,職責所在,便不能只顧避嫌了。二小姐便叫小海棠回去,她自淌着水走到趙恆門口,揚聲問:“丟東西了?”

“丟了個人。”八郎大聲回答:“所以大家查查,是不是丟東西了。”一邊説一邊帶着幾個家將進廂房翻箱櫃去了。

院子裏的管家們臉都不好看。倒是趙恆,平常最是要臉的一個人,他的人丟了,他和李知遠坐在一張羅漢榻上相對手談,像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知遠看見英華站在門邊,一雙妙目滴溜溜轉,盛滿了不解,忙放下手裏的棋子,笑問:“雨停了?”

“停了。你晚上在這邊吃飯?”英華對李知遠説話,聲音就柔軟了一半。

李知遠點點頭,也温柔的回視英華。今英華穿着一身大紅衣裳,在江南陰沉沉的雨天裏顯得格外活潑,額角上粘着幾髮絲,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把那頑皮的髮絲攏到耳後。李知遠按住心底跳來跳去的*,笑問:“到杭州買藥的事,有回信沒有?”

“有。”不曉得為何,李知遠一温柔,英華便不由自主的要頑皮,衝他眨一眨左眼,笑道:“我五姨把蘇杭一帶的藥店都買空了,正在找船運過來呢。”

“買空了?”李知遠睜大眼睛,十分驚奇,道:“真的?”英華抿着嘴兒只是笑。八郎大步走進來,笑道:“五姨氣魄最大,她要是説買空了,那連一甘草都不會給人剩下,咱們呀,就等着分紅包吧。”趙恆和八郎對視一眼,俱都會心的微笑。柳五姨不曾嫁人,極是愛孩子的,待他們幾個,衣食住行細心照料不必説,若是孩子們給她報信,做成生意必有紅包酬謝。柳五姨能來,他兩個都十分歡喜。當着李知遠的面,趙恆還要裝個樣子避避嫌,不肯湊到英華身邊去。八郎已是湊到英華身邊,親親熱熱問五姨幾時動身,車船可都備好,他們幾時去府城接,又問住處在哪裏。

咳,有紅包分?難道…柳家打算賣藥賺錢?豈不是會有好些窮苦百姓吃不起藥?這個事,不大妥當罷,要不要去和丈母孃説説,請柳家罷手?——可是丈母孃對自己,就不曾有過好臉。每次看到她老人家,李大少就不由自主的心虛哇,更何況和她老人家説這種話,不是找死麼。什麼都不做良心上過不去,要做點什麼又怕丈母孃,該怎麼辦?——李大少爺又糾結了,拈着棋子沉,就是落不下子。

李知遠的心不在棋坪上,趙恆的心也在棋盤外,在幾步之外的英華身上。若是沒得李知遠,此刻親親熱熱站在一塊説話的,一定有他一個吧。趙恆憂傷地看着英華的背影,生平頭一回有了做詩的*。

英華原是來問丟東西一事的,被李知遠和八郎這樣一打岔,卻是問不下去了。她原是聰明女孩兒,曉得這事必定另有奧妙,若是可以和她講,必定不會瞞她,既然不提,那自然是不必和她講的,也就順着八郎的話頭説些七七八八的閒話。

羅漢牀邊的大銅尊着一叢牡丹,深紅淺紫極盡嬌妍,磚地上鋪着厚厚的大紅地衣,銅爐擦得發亮,裏頭的炭塊燒得火紅,温暖如。畫屏後頭,珠簾深處,隱隱還有香氣襲來。

趙恆穿着輕羅白袍,盤坐在羅漢榻上,鳳眼微眯,雪膚紅,在燈下俊俏的好似畫中人。李知遠來時想是淋了雨,臨時在趙恆這邊換的衣裳,穿的不曉得是誰的一件新青衫。他隨意把衣帶繫了個結,頭髮都是披着的,一雙眼睛明亮清澈,眉頭微皺也擋不住眉眼之間的生機,落到英華眼裏,便像是山坡上才經過風雨的小松樹,神抖擻,怎麼看都比畫堂銅尊裏的牡丹好看。

英華的目光從趙恆身上輕輕掠過,久久的在李知遠身上盤旋,李知遠都不曉得。趙恆又心酸又恨他對英華沒有回應,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當着英華的面,他要風度,拿棋子敲棋坪,酸咪咪的問:“拿不定主意了?”李知遠一笑,把棋子放下,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未辦,這一局我認輸。”方才還説要在這裏吃飯,看見英華就説他有事未辦,騙誰?必是想和英華獨處,趙恆的眼睛裏盛滿了懷疑,間或還有鄙視的光芒閃煉。

英華關切的看着李知遠,問:“是何事?吃了飯再去可好?今晚上我們家吃鍋子呢。”八郎和趙恆一塊兒長大,如何不曉得他這個目光灼灼的樣子是在吃醋。看情形英華一無所知,李知遠無知無覺,只得趙恆一個在唱獨角戲。

八郎覺得好玩,咳了一聲,道:“既然是有急事,那就快些去。若是要人助忙,不妨讓英華妹妹和你同去。”英華抿着嘴兒只是笑,低着頭走到門口,一副願意助忙的模樣。李知遠正愁怎麼開口邀英華帶他去見岳母呢,笑嘻嘻衝八郎拱手以示,站起來一邊理衣裳一邊朝外走。趙恆瞟了一眼英華的背影,縮回手撥棋子,無限幽怨地説:“你們都去忙吧,我自己打譜。”李知遠笑一笑,虛扶着英華出門,小聲道:“咱們到哪裏站一站,我有話和你講。”有話要講,又要避開八郎和趙恆兩個,英華便猜不是他妹子芳歌有話叫他轉達,便是他自家有什麼話要講,羞答答道:“有什麼話不能當人面講的麼。”一個“麼”字拖得千迴百轉蕩氣迴腸又嬌又俏。

李知遠自問他心裏盤算的這些話還真不能當人面講,便是和柳夫人説他還是心虛的緊,倒是可以先和英華説一説。可是怎麼和英華開口?李知遠越想越煩燥,一把扯開才整理好的衣領。

英華這是頭一回和情郎撒嬌,她心裏怪害臊的,拿不準李知遠是喜歡呢,還是覺得她醜人多做怪,眼巴巴羞答答看着李知遠的側臉,想要人家給她點正面的回應。

偏李知遠正煩燥怎麼開口呢,對英華拋來的媚眼兒一無所知。二小姐等了半,情郎都和木頭似的,她裝賢淑裝得不耐煩了,伸出纖纖玉指,照着李知遠的腦門用力彈了一下,嗔道:“説話!”

“我有話要説的。”李知遠利索的把心裏話全倒出來:“我正發愁,五姨把藥都買空了,那老百姓病了買不起藥怎麼辦?咱們五姨會不會低買高賣?”

“呸!”英華惱的又彈了一下呆木頭,恨道:“我五姨自然會安排的。我外婆家雖然是商人,也是要名聲的。再説了,就是我五姨不做這個生意,難道旁人就會想不到發這個財麼。”

“那是,那是。”李知遠摸着額裝應聲蟲,只敢在心裏嘀咕:看來柳家親戚是英華妹妹身上的癢癢,是不能碰滴。不過——柳家買藥是因為英華報信的,英華又是因為自己起的意。柳家到底是商人,便是再要名聲,總是要在這個事上賺些利潤的,若是因此真有時疫教窮苦人買不起藥,豈不是自己無心做了壞事?做錯了事就要改正,李知遠想一想自己的私房還有一千多現銀,咬一咬牙,陪着笑道:“英華妹妹,愚兄還存着點兒私房錢,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將去在五姨那裏買些合用的藥來,運回來富,咱們半賣半送着玩,好不好?”私房錢?王翰林一輩子都不曾存過私房錢的,便是二哥耀祖,有什麼要緊的小東小西,也是把妹子保管的,李知遠居然存了私房錢!英華又驚又惱,笑嘻嘻道:“你哪來的私房錢?”

“以前在爹爹任所人家教敬的。”李知遠不曉得英華的那些小心思,老老實實待:“家母管家不是嚴麼,沈姐那邊還有些親戚要照管,我在府學還有些花費在家母看來是費,所以爹爹就讓我自己存一點兒。”

“那你現在就沒有什麼地方要用錢了?”地方官原就油水多,李衙內有進項也是常例。他有私房也不曾瞞着未婚,倒還不算太壞。英華把提起的心放下一半,笑容比先前甜許多,又道:“你存了多少私房?”

“一共也有兩千多兩,舊年施藥花了些,路上也花了些,買那十幾車藥又花了些,還有一千七六百兩。”李知遠笑道:“我也沒有什麼地方要用錢的,留一百兩急用,拿一千五百兩出來,煩你和五姨説説,買些兒藥?”

“好。”英華甜的答應,“奴要去廚房看看回去便寫信,你回頭把銀子送我院裏去,叫杏仁收下便是。”兩人在院外的岔道分手,李知遠回去搬銀子,英華帶着一陣冷風氣呼呼闖進母親的內室,嗔道:“娘,李知遠他不是好人,他居然存了兩千兩的私房錢。”柳氏揮手叫低頭偷笑的幾個婆子出去,笑罵:“既然叫你曉得了,還能叫私房錢?”

“五姨不是説存私房的男人都是壞東西,男人有錢就會壞嘛。”英華苦惱的很,差點把手裏一塊手帕破,為難道:“娘,你説他以前存私房習慣了,將來和我成了親,還會存私房錢嗎?”

“李知遠是長子,又比他弟弟大許多,必然是要管家的。”柳氏把女兒手裏慘遭蹂躪的手帕救出來,輕聲細語道:“錢都從他手裏過,他待弟妹也很友好,依娘看,他是不會存私房錢了。不過,你告訴娘,他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存了私房錢?你們是不是揹着大人又要玩什麼新花樣了?”

“沒有。就是他聽講五姨把蘇杭一帶的藥都買光了,所以將出私房來託我和五姨買些兒藥,説要在富半賣半送着玩。”英華搶手帕搶不到,老老實實倒了一盞熱茶送到母親手邊,陪着笑道:“女兒想,雖然沒必要,可是他手裏有錢可不是個好事情,所以就叫他把銀子搬來了。”柳夫人一轉眼就想明白李知遠這樣做的原因是怕柳家的藥賣貴了,所以寧肯他自己花錢買些兒回來送人,她心裏好笑李知遠和英華都有孩子氣,啐道:“沒見過你這麼小家子氣的,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你既然答應了,就替人家把藥買回來,他要賣要送都由他。至於他以後存不存私房錢,你嫁過門再收拾他也不遲。”

“我…我又沒説不幫他忙。”英華低下頭,眼珠溜來溜去。

“便是嫁過去了,上頭公公婆婆猶在壯年,底下有沒長大的小叔,你也少管婆家的事。”柳氏端着茶盞,語重心長道:“雖然你公公和氣,可是婆婆古板嚴厲,便是讓你管家事,你也是吃力不討好的,倒不如不要管。咱們在京裏住着,我們柳家的親戚又都是和氣好説話的,慣得你都不曉得怎麼和親戚們相處了。富不比京城,人多口雜,難保有人講話難聽。你要過的順心,到婆家少講話少做事。你的陪嫁也有,莊子鋪子的事情也不少,你自己捏在手裏管好了,便是你的子子孫孫幾輩子都有錢用,不花婆家的錢,自然講話就硬氣,懂不懂?”

“懂。”英華扭來扭去,嬉皮笑臉道:“大姐出嫁時你跟她説了幾天,女兒也聽了幾天,都記在心裏呢。娘,咱們家的大少爺把他們那份炭送朋友了,還抱怨我沒管好家,惱的我送他十兩銀,讓他自己買炭去。”提到這個大兒子,便是柳氏也覺得無技可施,嘆氣道:“叫他自己碰釘子也好,不過你還當送簍炭去,別叫你侄兒們挨凍。”

“已是讓人送炭過去了。”英華扳着手指頭,又低聲笑道:“我方才還去姑母那邊轉了一圈,看那邊總有四五十人的樣子,就沒進去。姑母也真是的,便是讓親戚們借住幾,也當使人來和爹孃説一聲。”、“你姑母是個軟弱的人,”柳夫人摸摸女兒的肩,苦笑道:“她不好意思來説,也由着她。不過她那點點錢糧,哪裏養得活那些人,過幾米缸裏沒米了,只怕你姑丈還要罵她呢。照我看米還要漲價。你快寫信到府城去,叫玉薇買米,有多少買多少,也不要急着運回富來,尋個妥當地方收好。候天晴了咱們家的碼頭開工,工人一波一波的來,吃住都是大事。”

“曉得了。”英華忙去櫃子裏把文具取來,就寫信。柳夫人走到門邊叫送信的管家來候着。少時英華寫畢兩封信,將出來吩咐管家:“這一封是把玉薇嫂子的,這一封是讓府城的人轉寄五姨的,是我的私信。”管家的把兩封信小心收好,揹着一個雨綢布包袱,舉着一把雨傘出門,因道路泥濘,便打吳家村後頭繞到官道上去,上官道走了二三里路,遙遙望見縣城那邊火光一片,殺聲震天,卻是唬了一大跳,連傘丟地到下都不及撿,一路滾爬回來,滿着滿身泥水和寒氣撲進王翰林的書房,稟報王翰林和劉大人知道。

劉大人呆了半,苦惱道:“好子到頭了。潘家那小子還要用他幾時,下官去縣裏瞧瞧。王大人,事不宜遲,還請你護着三郎到府城暫避些時。”縣裏都放起火來了,豈是小事!怕就怕有人趁機打劫富户。就是不論親友,頭一個女也是要保護的,王翰林情知不是要風骨的時候,把劉大人和隨從送到大門外,便叫人通知李知府,大家收拾細軟馬上就走。兩家雖然也有幾輛馬車,還不夠孩子們和女眷使用,大傢俱是在泥濘裏步行。

柳家商行常年有船在富江上行走,柳氏叫管家騎快馬沿河尋船,兩家人幾百口子收拾了些隨身衣裳被卧扛在肩上,沿河而行一個時辰,頭艘船趕到,便讓婦孺先上船,一路辛苦不必細説。

到得天亮,又有兩隻船來,王翰林方和李大人兩個相互攙扶着先上船,王耀祖原就體虛,在雨地裏走了一夜,腳踩到跳板,人卻搖搖墜。李知遠看大舅哥全身骨頭都斷了似的,沒奈何央八郎來,兩個一起用力,把王耀祖抬上船,又張羅着讓張家的男人們上船。

趙恆自家佔了一隻小船,候八郎和李知遠上來擦頭髮換衣服,天都大亮。趙恆叫人取來烈酒,笑道:“你們兩個辛苦了,吃杯酒驅下寒氣,睡一覺就到府城了。”李知遠舉杯一飲而盡,笑道:“不曉得這把火會不會從富燒到府城來,我可不敢睡。”

“劉大人去了,火就要熄了。”八郎笑道:“別看小老頭不管事,他要發威,便是潘菘也扛不住的。”趙恆道:“已是使人去縣裏看看了。等咱們到了府城,就曉得就裏。”王李兩家在府城暫住了兩,劉大人就使了一隊親兵來報平安。原來百姓們把縣衙和潘將軍府圍到晚飯時,大家又冷又餓,嗅到圍牆裏飯食的香氣,就沒忍住,大家和潘將軍玩官兵捉強盜,玩的興起,也不嘵得是哪一邊放了幾把火助興。

知縣惱大家不該在縣裏放火,把衙役們都派出來阻攔,誰知衙役們一摻和更亂了,官軍的糧草營就被人放了幾把火。官兵們嫌火少,又在縣裏放了幾把大火。好在劉大人去得早,和潘菘商量,把黑鍋把知縣背了,綁了知縣,救火開倉放糧的鬧了兩,總算是把局面穩住了。

柳夫人便和王翰林商量:“聽講縣裏燒的不成樣子,咱們便是回去,也住的不安,倒不如先在府裏住些時候,倒也方便我做事。何況兒子媳婦淋了雨都病着,還要養病。”王翰林想一想有道理,也就依了。李大人見王家不回去,他原在府城買了宅院的,也就不肯回去。李知遠回去幾趟,把家裏零碎俱都搬了來,又把宅院收拾乾淨,前後門俱鎖了。王翰林便挑了個子親至借房把他的老友處,還了鑰匙道謝。大家安心在府城居住不提。

王家從老翰林起,一個兩個俱都病倒,英華和趙恆八郎三個年輕體壯,吃了兩藥也就康復。第三柳夫人也無恙了,因王翰林病的厲害,她只管照顧王翰林,家事還叫女兒打理。

平白添了張家親戚幾十口人,平常吃用倒還罷了,唯有吃藥一事甚是為難。為何?那冒雨夜奔至府城的也不只王李兩家,再加上淋雨的富百姓和官兵們,病倒的人以萬計。富的藥鋪被買空了,府城的藥就跟經了雨的竹一般長勢喜殺人,一貼治冒的藥最便宜只賣十文錢,第二漲到三十文、第三就要五十文,最後漲到二百文,似王家這般上上下下也有一百人要吃藥的,買一百貼藥極少也要兩萬錢。何況英華捨不得讓爹爹吃便宜藥的,自然也不好讓親戚們吃便宜藥,每送往藥鋪的銀子總要四五十兩。

到府城住不過十來,便覺錢不經花。英華托腮看帳本,甚覺頭疼。

突然杏仁來稟:“早晨支了銀子去買藥的三管事回來,説府城裏幾家藥鋪俱都被貼了封條,如今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藥了?”英華便覺得頭又大了一圈,方才還愁買藥花錢多,現在又要愁有銀子也買不到藥了,忙問:“為何要貼封條?”

“是那個潘菘。”杏仁道:“聽講清涼山那邊的城廂軍病倒了一多半,姓潘的帶着人在各州縣徵藥呢,今到府城來的。”

“買不起就搶,他真不要臉。”英華冷笑幾聲,道:“他不怕曲池府的百姓再燒一次大營麼。”八郎因為幾個家將的藥還不曾送到,親至英華這裏詢問,走到門口聽見英華主婢説話,忙話道:“劉大人不是要把這事壓下去麼,他有什麼可怕的。”

“他不怕,咱們家可就斷了藥了。”英華拍案道:“柳家的藥船還要六七才能到曲池府,這幾怎麼辦?”

“我先到李世兄那裏討些罷。”八郎嘆息着邁出門檻,道:“先顧咱們自己的小命要緊,別的呀,都是虛的。”

“我和你同去。”英華眼睛一亮,就把帳本合上,笑道:“這幾都不曾見芳歌,我正想她呢。”一提芳歌,八郎便不好意思説不帶英華去了。喚了隨從和管家,打點了八禮物,英華坐輛青油壁小車,八朗騎馬跟隨左右,出門不提。

車行至鬧市,打一家酒樓門前過,恰好潘曉霜在閣上歇息,俯身看街景耍子便看見了八郎。向來有八郎的地方便有趙恆的。潘曉霜只當趙恆坐在車裏,歡喜喜喊:“恆哥哥,等我下樓説話。”英華掀簾子,探身出來,笑道:“你的恆哥哥可不在這裏,你往別處尋他説話去。”潘曉霜看見英華在前頭,只當趙恆藏在英華身後。英華坐的那車極小巧的,若是兩個人坐在車裏,還不曉得是誰坐在誰身上呢。潘曉霜笑面立刻就似浸了寒霜,連聲命軍士們攔住不許人走,她跑下來扯開車簾就朝裏頭看,一邊看還一邊説:“恆哥哥,你休躲我。”明明車裏只得英華一個人,偏潘曉霜嚷着她車裏還藏着人,英華也惱了,道:“你放尊重些,亂嚷什麼。”潘曉霜愣了一下,指着英華的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