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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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的孃家這幾個月的子很好過。陳大舅兄弟幾個得李知府指點,把陳家的地趁高價賣掉一大半,在幾百裏外的常州府低價買進七八頃上好水田,田多税重扛不住哇,家裏又沒有做官的撐門户,只能分家。兄弟幾個商量着分了家。陳大舅和陳九舅和陳夫人是親姐弟,情份自然與別個不同,他兩個挑好地方打算蓋新屋,也勻了塊地把姐夫姐姐。
李大人無可無不可,陳夫人倒是很樂意跟孃家兄弟比鄰而居,興致和孃家人商量請人蓋屋。陳家勻出來的那塊地也有三畝多,陳大舅和陳九舅兩家也只各佔三四畝,跟柳家的大手筆是沒得比,李知遠上回得了地,怕陳家曉得不痛快,都沒敢在家裏説。
李大人晚飯時和李知遠閒話,李知遠嘴還疼着呢,一疼他就尋思英華妹子跟他説的那些話,覺得這地瞞着也不是辦法啊,故意假裝不留神就把白天去清涼山看地的事説出來了。
李大人瞅瞅自家夫人突然繃得緊緊的臉,有心替兒子開解,道:“早晨王親家和我説,我還當他説笑呢,柳家好大手筆,女婿們都有份還是你一個人有?”
“人人都有份,還補了一塊兒給瑤華大姐,耀宗哥也有。”李知遠看看陳夫人,笑道:“師母和柳五姨説兒子跑來跑去辛苦,也給了塊地。那個地也不在清涼山,離着皇城的圍牆怕是還有五十里遠吧,地方倒是很清幽,周圍蓋房的也不少,我那塊地一片山坡都是竹子,兒子想在那裏讀書甚好,所以琢磨着蓋幾間書房。”富縣城離清涼山也只有八十里地呀,柳家給的地夠偏僻了,何況只能蓋幾間書房,又能大到哪裏去?柳家在曲池府有多少暴發大家都快要習慣了。陳夫人不懂兒子説話的妙之處,看兒子説的坦然,也沒往心裏去,提過就算。
吃罷晚飯李大人在庭院中閒走消食,李知遠挨挨蹭蹭捱到他老子身邊,苦笑道:“爹,柳家給我的那地,差不多有一百畝。”
“多少?”李大人腳下一歪。李知遠還好站的近,忙把他老子扶到一邊坐下,輕聲道:“整個半邊山的竹林,差不多有一百畝吧,具體多少我看不懂柳家的圖冊,不太清楚。英華妹妹説那片山地離着京城太遠沒人要,山上又沒有值錢的木植,拿下來的價錢極便宜,攤不到一兩銀一畝。”李大人聽説一兩銀一畝,才鬆了一口氣,道:“聽講最近有人收新京城那邊的地,一畝喊價足銀五十,富縣裏有數的幾個地主都沒捨得賣!若是一兩銀一畝,一百來兩銀的小人情的確不值什麼,就是乍一聽怪嚇人的,那個地契你自家收着罷,經了你母親的眼又要大驚小怪。”
“兒子想把英華妹妹收起,”李知遠羞答答低頭,“我自家收起來倒顯得小家子氣了。”李大人哈哈大笑,指着兒子道:“臭小子,還沒娶親呢,就曉得怕老婆了,這個是不是你先生教的?”李知遠和他老子私底下開玩笑也是慣了的,故意裝出一副靦腆的模樣説:“家傳的。”惹得李大人追着他鑿了三四個暴慄。
一夜無話,第二早飯後李知遠奉着父親到三省草堂,連東院門都沒進,直接就進了二門,一來他是親傳弟子,二來他是女婿,二門上直接讓他進去了,還好意指點:“李姑爺,我們大娘子和大姑爺前腳才進去,您老緊走幾步還能趕上。”李姑爺聽了這個話,只能老老實實趕上去,跟大姨子和連襟一起先去問候先生和丈母孃。翰林早到東院去了,柳氏夫人正要去府城,在院子裏撞見了,由着他們仨行了禮,待笑不笑的把李知遠上上下下瞅了好幾遍,瞅得李知遠兩腿都打抖了才走。
等柳氏走了,梅姑爺極是同情地把手搭到連襟肩上,笑道:“嚇人吧,害怕了吧,還好她老人家現在沒空盯我了。”王瑤華沒理論,道:“你把那個一三省的條幅在心裏默唸幾遍,該幹嘛幹嘛去。”哎喲,大姨子這是叫姐夫滾去讀書啊,李姑爺低頭悶笑。梅姑爺估計還不清楚那橫幅是誰掛的,笑一笑,衝李姑爺拱拱手,朝外頭去了。
瑤華聽説李知遠是來接英華去他家逛的,不笑問:“是不是英華調皮又讓令堂曉得了?”李知遠笑着搖頭道:“舍妹和陳家表妹們聚會,提到和英華妹妹半年多未見,邀她一會。家母和沈姐也説許久不見她,甚是想念。家母和舍妹出門還可,沈姐卻是不大好出門的,所以趁着姐妹相娶,讓知遠來接英華妹妹去逛一。”前朝曾有未婚夫婦婚前不許見面的舊俗,可是東京這幾十年的風俗是有了婚約要常讓小兩口見個面,三元佳節拉個小手看個燈什麼的,先培養下情,總要叫兩個小人歡喜喜成親,若是真合不來,兩下里好商好量散夥另找的也不少。總而言之呢。陳夫人道學之名不在她小姑子之下,連陳夫人都從俗要給兒子創造和未婚相處的機會,可見陳夫人對兒子的疼愛了。
瑤華想到這裏,便覺得妹子未來的婆婆就是看上去嚴厲古板了些,其實肚子裏一片慈母心腸,對這樣的人最要緊是以誠待之,所以她就想了幾句話,拿定主意一會兒要吩咐妹子。
英華嘴也疼了半宿,還好當時使女們避在門外,沒人看見,所以她捂着嘴裝牙疼也沒被識破。早上起來她心裏還是亂糟糟的,都忘了跟父母説要去陳家做客的事。倒是王翰林記着親家昨跟他説過,只説女兒這個心不在馬的樣子是怕見婆婆,很是打趣了她幾句。柳氏怕女兒怯,留下老田媽陪她出門。
這會兒,老田媽正在英華的院子裏檢查跟着出門的小的們的衣裳妝飾呢,看到大娘子和二姑爺同時進來,她是曉得二姑爺是來接二娘子的,大娘子此時來,想是有話要和二娘子説,所以她就示意小海棠把姑爺請到西廂暫坐。
李知遠自進了這個院門兒,就覺得本來不疼的嘴又隱隱做痛,後背開始一粒一粒冒虛汗,看誰都好像在看着他笑似的——所以小海棠一請,姑爺就老老實實奔西廂房去了。
瑤華進門看見妹子坐在鏡前發呆,手指頭還在嘴上劃來劃去,也只説妹子怕見婆婆緊張害怕,拉着妹子的手,把泉州府官太太們誇陳夫人的話都説把妹子聽,又把她揣磨出的陳夫人的脾説給妹子聽,勸她:“我瞧妹夫待你好是真心實意的,陳夫人待妹夫是真心疼愛,她老人家看兒子面上也不會為難你,別怕。”英華呆呆的,只曉得點頭。瑤華嘆氣,從前天不怕地不怕,多伶俐一個小人兒,怎麼怕婆婆怕成這樣?偏偏她和人家兒子還要好的,不然拆散了另找個軟弱婆婆多省事兒。現在能怎麼辦?瑤華看着妹子魂不守舍的模樣,她也哎聲嘆氣,比妹子自己還難過。
好一會,英華回過神才發現她姐姐坐在她身邊嘆氣呢,她就把牙齒和嘴的舊事放下了,關心的問:“姐姐,你怎麼了?”瑤華看妹子緩過勁來眼亮有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怎麼了,方才和你説話你都不答。”
“哦…我在想事情。”英華眼珠一轉,從妝台上把幾張圖移過來給姐姐看,“那,我們家的幾塊地,我正在想怎麼和出營造圖紙的管事大叔們説。”瑤華掃一眼那幾張紙,每一個字她都認得,但是湊在一塊表示什麼意思她猜不出來,類似的東西以前她替柳氏收拾東西時也看見過,柳氏説過這是柳家的秘語,只有柳家管事的人才看得懂。英華在杭州替柳家管事大半年,曉得這些是理所當然的事,瑤華也不管這些,只笑道:“我和你姐夫昨回家商量了許久,那塊地留着山頂蓋四五十間房子,足夠我們一家住就成。旁的地方也別空着,多多的種些果樹,將來孩子們嘴饞,也省得他們去你家偷果子吃。”
“娘那邊什麼都是現成的,為何不多蓋幾個院子?”英華覺得姐姐是怕多花錢,笑勸道:“你總要給我生十個八個外甥吧,把住的地方都準備好多省心。”瑤華苦笑道:“我公公婆婆都是老好人,摟錢是不大會的,散錢把窮親戚們從不退後。憑我公婆的脾氣,有多少空屋都要借吧親戚們住。便是要花銀子要賙濟親戚,也要你姐夫自家去掙,啃子孃家不算本事。再者我説句刻薄世人的話,我小叔還沒有娶親呢,家裏住滿了窮親戚,要説親就為難了。算是一大半為着我們兩口子的虛面子,一小半為着我小叔將來娶親計,我們絕不能治大宅讓親戚們進門。”英華笑道:“為人太好了也不好,可見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婆家。”瑤華啐妹子一口,嘆息道:“梅家親戚們多是老好人,可是為人太老好就不到錢,一窮窮一窩呀。我和你姐夫也不曉得商量過多少次,説我的嫁妝不算少了,家裏又過的節省也不需要我補貼開銷,投出去幾個鋪子做個股東什麼的,讓死錢變活錢多好。每回話遞到公婆那裏,公婆都不許,説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讓你姐夫專心讀書,休沾銅臭氣。”英華聽得這話,也不覺得奇怪,曲池一府幾縣多的寧肯讀書窮死也不肯棄儒從商的人,梅家老兩口這樣才是常態嘛,要是個個都跟她舅舅姨娘一樣熱愛做生意,柳家就賺不到錢了。
英華本來想説瑤華還有錢在二哥手裏收着的,後來想一想,姐姐回來也有兩三天了,爹孃都沒有提錢的事,想來是打算讓二哥來家之後親自和她説的。這個話也只有二哥説最合適,所以她決定還是先不提,便問姐姐蓋房子時要什麼樣花牆,種什麼果樹,要不要打井之類的話。瑤華回憶公婆的喜好,一一説了,便問:“這個工價和材料錢,是一總包了去最後結算,還是先付?”
“最後結算,又不要雕欄畫棟,幾間村屋也花不了多少錢。我還給舅舅姨娘做長工呢,拿我的工錢抵就好了。”英華笑,柳家送地還幫蓋房子,本沒打算收錢。柳五姨那邊早算過帳,佔的這個地,賣的那一半就能把這邊的本錢賺回來還有的多,何況柳五姨送地也不是白送的,自有她的用意。收地的也不是白收的,必然要付出代價。梅姐夫娶了瑤華姐姐,他兩口子早就打上了柳家的標籤,柳家發福利算她們一份,怎麼可能還要她們出錢。
“成,就拿你工錢抵。”瑤華看妹子説話的樣子,也曉得這個錢八成是母親替她掏了,她也不矯情,笑道:“妹子你專心替柳家舅舅扛活去,家裏有什麼事,把姐姐。”
“有啊有啊。”英華跳起來喊杏仁取帳本來,忙不迭的説:“東院照管中飯,西院早晚飯,漿洗衣裳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把姐姐管。對了,我們家的家用帳在嫂嫂那裏,家用帳你不用管,娘每十在家歇半幫她看帳的。”提到黃氏嫂嫂,瑤華也撫額,這兩她和嫂嫂相處,也看出來了,這個嫂嫂不大能幹,她笑着把帳本接過去,道:“我先看看,等你從妹夫家回來,我們兩個辦接罷。妹夫在西廂等你,怕是等急了。”
“啊。他幾時來的?”英華不自覺又捂嘴,因瑤華瞪了她一眼,她又把手放下,慢慢理衣裳,還沒有一會又着忙,説:“怎麼辦怎麼辦,今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去了李家,不曉得幾時才能出來。”
“你做完再去就是。”瑤華在英華額頭彈了個崩兒,笑道:“去了老老實實道個歉説有事來晚了。老人家沒有不喜歡老實孩子的,莫扯謊就好。”
“哦,那我先去母親那裏辦事。”英華捂着額頭,極是老實送姐姐到院門口。回頭李知遠已經拘謹的從西廂出來,隔着老遠,結結巴巴問:“英華妹妹?”英華沒理他,轉身進屋取了梅十五娘給芳歌的信納在袖裏,出來離着李知遠總有三丈遠。李知遠曉得英華是惱他了,當着老田媽的面他也不敢湊過來説話,蔫頭八腦騎個小驢跟在英華的馬車後頭進城,眼看着英華的馬車拐個彎朝柳家商行去了,他也不敢跑上去説走錯了,老老實實跟到柳家商行去,在人家帳房外坐了一個多時辰的冷板凳。
英華看着管事們把幾家的營造圖紙都繪出來了,還蹭到柳氏身邊幫她娘寫了好幾封信,柳氏催她她才慢慢離開。
李家這一喊陳家女孩子兒都來,然陳家小姐們大半都去了針線會助忙,只得三個赴會,加上芳歌四個人正好打葉子戲。英華到李家先拜見陳夫人,陳夫人怕掃了女孩兒們的興致,又有體己話打算和英華説,也沒喊芳歌出來。
大半年不見,英華個子略微高了點,看上去更苗條了,眼神清亮,説話沉穩大方,衣飾得體又不張揚。見了面老老實實道歉説明來晚的緣由,陳夫人很喜歡她誠實的態度,説些見面的套話,就勸她多吃飯,又提沈家大郎求娶她的誤會已澄清,叫她別往心裏去,有委曲不要悶在心裏等話,待英華很是親切。
英華一邊受婆婆給她的温暖,一邊在心裏嘆:蕭明真能哄人啊。她婆婆多嚴厲的一個人,把小姑子在家都不給出門的,沈大郎嚷着要娶她這種事兒,蕭明跑來跟她婆婆聊一聊,她婆婆居然都能安她了,真不容易哇。難怪樹娘姐姐會被蕭明哄的非他不嫁。蕭明這個王八蛋,以後一定不許李知遠跟他玩。
陳夫人東一榔頭西一錘子輕輕敲打,看英華不停點頭如小雞琢米,甚是乖巧,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可以上重錘重擂了,便和英華説科舉試考,側面提李知遠的前程遠大,説她和沈姐對李知遠的期望,又説李知遠小時候學習有多刻苦多認真,在泉州又有文名,人人都説他是考得起的等語。
李知遠考得起,英華自然知道,雖然沒有人和她特別提,但是她在柳五姨書房裏看多了人情來往,心裏早就明白,這科李知遠和她姐夫梅四郎都是沒指望的。
趙元佑那人防趙恆跟防賊似的,官家不見得心裏不清楚。太子未定,這個時候若是讓趙恆的同窗至中進士,就是官家存心挑撥兩個親兒子爭鬥。趙元佑的手長,絕不會讓趙恆的人撈到好位子。趙恆的師兄弟們撈不到好位子,他也沒法混了,只能爭。
如果這科李知遠或是梅四郎得中,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趙恆馬上當太子。但是官家這個皇帝的位子是才從兄長那裏繼承過來的,先帝的兒子還有好幾個呢,一時半會也絕無可能個太子出來鬧得官家自家坐不穩龍椅。以英華自己的分析,只要趙恆一直保持被欺負又不還手的狀態,拖個三五年,一邊是忠厚老實打不還手的趙恆,一邊是使勁手段要除掉對手的趙元佑。只要不是傻的,都會支持厚道人當太子好嗎?趙元佑太有手段太厲害,在他手下做事人也怕哇。
英華覺得梅姐夫和李知遠都是考得起的,考進士只不過是晚幾年的事情,沒必要那麼着急。而且在全民備考的緊張氣氛當中,李知遠還有空閒教她侄兒念唐詩呢,閒事一樣沒少管,可見他心裏也是有數的。所以未來的婆婆在她面前跟唸經似的論李知遠考上進士的必要,她只是很認真的點頭再點頭,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陳夫人唸了半天經,看英華這個認真點頭的模樣,稍解李知遠這科不能中的悶氣,從書櫃裏把她珍藏的前朝《女訓》翻出來,讓英華帶去讀。
英華恭恭敬敬接過來,轉手讓杏仁小心收起。陳夫人便叫人帶英華到芳歌屋裏去耍。
英華一進門,就覺得三位陳小姐面,好像舊年都去富耍過。見禮畢,三位陳小姐一個説要去陪姑母説話,一個説要去更衣,還有一個乾脆什麼也沒説,跟着前兩位的腳印就出去了。她們仨一走,芳歌就活潑許多,扯着英華的衣袖撒嬌道:“嫂嫂,你回家都不來看我。”英華啐她,從衣袖裏掏出烙鐵似的那一封信甩到桌上,笑道:“我專程給你送信來的。”芳歌驚喜集,顧不上和英華説話,撲上去扯開蝴蝶結兒,一看抬頭失望的把信丟下了,沒打采説:“原來是梅道學的信,她怎麼託你捎信?”英華便把梅十五娘昨傍晚堵在三省草堂門口讓李知遠捎信的事説了。芳歌驚到了,捂着嘴連聲驚呼:“怎麼會!她是最講規矩的一個人呀,她怎麼會在大門口攔我哥哥?我哥哥都沒見過她。”英華誠心實意的附和:“你哥哥昨見她兩回,也像是不認得她的樣子。”芳歌又把那封信拾起來重看,一邊看一邊讀。女孩兒給女孩兒寫信,多半是説説久別思念,再説説誰定親了誰做了新衣裳什麼的。這個梅十五娘寫把芳歌的信,卻沒有這些內容,只説她自回曲池,回想從前女學中時光,甚想和芳歌見一見,約定臘月初九登門拜訪。
芳歌唸完了信,道:“這人怎麼一陣一陣的?從前在女學她就這樣,有一陣她對我特別親熱,過了那陣又不理我,我生請她到我家來耍她也不來。我還以為她永遠不理我了呢。”芳歌這樣一説,分明梅十五娘和李知遠並無半點瓜葛。英華頗覺得自己心裏積的那點醋吃的沒道理,想來這位梅小姐就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書呆子吧,不曉得什麼叫做避諱。既然如此,她就把這事放下了,和芳歌説説杭州的趣事,又説昨去清涼山的見聞。
芳歌極是羨慕英華隨意出門,道:“從前在富時還得出門逛逛,自到曲池府居住,母親總住不許我出門,我這大半年,連二門都沒有出過呢。”英華輕聲笑問:“我瞧府城裏大家小户的婦人出門都很隨意,為什麼府上規矩這樣大?”芳歌漲紅臉沒説話。沈姐捧着一盤糖棗圈兒從外頭進來,笑接道:“曲池幾府不是有踏月望歌的風俗嘛,夫人這是怕人家直接把芳歌拐走了。”芳歌和沈姐撒嬌,沈姐推她道:“我來時看到三位陳小姐在花壇那邊找花籽,你去那裏找她們去。”芳歌依依不捨瞧了英華一眼,頂着比蘋果還紅的大紅臉走了。
英華便讓沈姐坐。沈姐也很直接,正道:“好英華,我只問三句話,你直説與我聽就是。第一,楊家規矩大不大?第二,楊夫人心地好不好?第三,楊八郎將來會不會上戰場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