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四章在“美麗屋&r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和林處長他們估計的幾乎一樣,單成功逃後,很快由佟寶蓮接應,一同潛回北京。數之後,佟寶蓮被人勒死在京郊一間小旅館裏,兇手基本鎖定單成功。佟寶蓮死後,單成功一直躲在他在北京的一個姘婦家中,從此閉門不出。儘管景科長帶來的刑警分成兩組,每天二十四小時輪班盯守,但一直沒有再見單成功現身。

單成功的這個姘婦名叫芸姐,正式的名字我記不清了。林處長他們對劉川提到這個女人時,都是叫她芸姐。這位芸姐看上去三十出頭,至少化完了妝給人的覺就是這個年齡。她在城東一家名叫“美麗屋”的夜總會里做經理兼媽咪,帶一幫三陪小姐和一幫三陪少爺坐枱掙錢。那些歌廳夜總會里的媽咪,實際上都是做皮生意的雞頭鴨頭。

單成功就藏在芸姐的家裏,芸姐就住在夜總會後面的小院。按照偵察計劃的設計,劉川將與單成功通過一場邂逅不期而遇,而這場邂逅又不能出半點人為的痕跡。於是,這個做媽咪的芸姐和她的美麗屋夜總會,就成了尋找邂逅機會的一條必由之路。林處長他們的計劃是,讓劉川以一個失業青年的身份,到那家“美麗屋”應聘當服務生去。

儘管劉川由公大畢業,也算系出科班,但林處長和景科長還是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在他們住宿的北京市公安局招待所裏,向劉川待必須注意的事項,和他一起討論可能出現的情況,可能橫生的枝節,包括劉川為什麼暫時不能到萬和公司的總裁寶座上就位,也須編造出合情合理的説法,用以搪急於扶他登基執政的

一切研究透徹之後,第三天晚上,劉川在北京市公安局招待所的食堂裏,和林處長他們一同吃了晚飯。飯後,他們讓他獨自走出那棟小樓。按照他們的囑咐,他沒坐出租汽車,而是擠公共汽車又換乘地鐵,到達了北京東郊城鄉結合部的那家門臉花哨的夜總會門口。城市邊緣的生活節奏比市中心總是晚半拍的,此時離夜生活開始的時間還早,美麗屋夜總會的散座和包房裏,都還沒有上客,但服務員和小姐少爺們看上去大多已經到齊,正在清理吧枱和對鏡化妝。幾個打扮入時甚至有些怪異的男孩,聚在角落裏煙閒聊,見劉川穿戴得一本正經地進來,全都側目而視,不知這帥哥是來消費的客人,還是想參加進來搶生意的。劉川找了一個服務員模樣的外地女孩,問她經理在嗎?服務員説在裏邊呢你有事嗎?劉川説你們這兒還招人嗎?服務員説招啊你幹過嗎?劉川説沒幹過但服務生好學吧。服務員説你想幹服務生呀,那可能不招了,人都滿了。

正説着,一個女人從裏邊走出來了,大聲吆喝着讓小姐少爺們都到後面待著去。在那幫嬌豔的男孩女孩紛紛起身亂哄哄地向後面的包房走去的同時,那女人看到了站在吧枱旁邊的劉川。劉川當然也認出她了,他在公安局反覆看過這個女人的相片,雖然都是遠景偷拍,但那髮式特徵還是足以一眼辨識。

那女人向他走過來了。劉川一米八的個子,相貌清秀,身材勻稱,讓那女人看得目不轉睛。劉川用故作生怯的詢問,住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對不起我問一下,這兒的經理在嗎?”芸姐上下打量劉川,説:“我就是,你有什麼事嗎?”劉川説:“我想問問你們這兒還招人嗎?”芸姐馬上説:“招啊,你應聘呀,你在別處幹過嗎?”劉川説:“沒幹過。”芸姐説:“想幹呀,是有人介紹你到這兒來的嗎?”劉川説:“我看你們登廣告了,我想問問在這兒幹一個月多少錢呀?”芸姐説:“我們這兒少爺沒底薪,客人喜歡你你就多掙,你不招人喜歡一分錢也掙不着。不過你條件不錯,你來準能掙到錢的。”劉川説:“少爺?少爺在這兒都幹什麼呀?”芸姐説:“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玩骰子。客人玩高興了就給你小費,客人要喜歡你就帶你出去,帶出去小費掙得更多。掙的小費你自己拿大頭,夜總會小頭,一個月下來不少掙…”劉川説:“這個呀,這個我幹不了。我想問一下在你們這兒幹服務生一個月掙多少錢呀?”芸姐説:“服務生呀,服務生我們現在不招了。再説服務生幹一個月也就四五百,你條件不錯,有白掙的錢幹嗎不掙啊。”這個開局是劉川沒想到的,也是林處長他們沒想到的。劉川有點沒主意了。他猶豫了一下,對芸姐説:“那我再到別處看看吧,實在不行我再過來。”見劉川轉身要走,芸姐連忙把他叫住:“哎,實在不行,你先幹服務生也行吧,每月工資五百,行嗎?按規定我們這兒還得先收你三百塊押金,你要沒錢可以先欠着。”劉川説:“還要押金呀。”芸姐説:“現在哪兒都要,要不然就把你身份證扣我這兒。其實你要想掙錢隨時跟我説一聲就行,三百塊錢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兒。你現在要不習慣就先幹服務生,你先看看別人怎麼幹再説行不行?”劉川説:“那,也行吧。”劉川當天晚上就留下來上班,這個晚上的客人並不太多,他送了幾趟飲料之後便無事可幹。看得出芸姐對劉川非常喜歡,一有空閒就過來找他問長問短:你家裏都有誰呀,你原來都幹過什麼呀,談女朋友了沒有…諸如此類。劉川因為早有準備,所以一一對答如:家裏原有爸爸媽媽,現在爸爸過世,媽媽嫁人,家裏就剩他和。他本來高中畢業想上大學的,因為生病缺錢才出來打工。芸姐頻頻點頭,贊同道:就是,上大學其實沒用,上四年大學出來找不着工作的多了。還不如早點出來掙點錢呢。像你這樣的,找個有錢的女朋友應該不難吧。劉川説:有錢的女朋友哪有那麼好找,女人都希望男的有錢養着她呢。芸姐説:那也不一定,沒錢的女人圖錢,有錢的女人圖人。你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劉川隨口應付:好啊。芸姐眯眼一笑:有錢的女人年紀可都大。劉川裝傻道:大呀,多大?芸姐説:起碼得三四張了吧。劉川説:三四張?嚇死我了,快成我媽了。芸姐説:大了才知道疼人呢。劉川笑笑,説:是嗎。

第一天上班就是這樣,無驚無險,無波無瀾。

下班時已是夜裏兩點多了,劉川離開美麗屋以後,在路上用手機給景科長打了電話。林處長今天已經回東照去了,讓景科長留下來專門負責和劉川聯絡。劉川向景科長彙報了第一天上班的情況,景科長問得很細,還特別關心地詢問了他的心情,以及頭一天上班幹這種活兒是不是很累。

劉川説還行吧。可他這時才發覺他真的很累。也許是因為他從沒幹過服務生的工作,也許是頭一天執行任務心情多少有點緊張。心情緊張,就容易疲勞,這是一般生理上的常規。

儘管公安們要求他這一段上下班儘量不要坐出租車,以免美麗屋的人看見疑心他怎麼這麼有錢。但這天晚上劉川下班走了半站地見街上無人,還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家裏。回到家時已是夜裏三點,早就睡了,劉川洗完澡從三點半開始睡覺,一覺睡到過來砸門。

在門外叫:“劉川,幾點了你還不起,幾點了你還不趕快上班去!”的口氣已是極度不滿,劉川又困又乏但迫於門外的壓力,不得不應聲回答:“啊,去。”這時已是中午十一點鐘了,劉川歪歪斜斜地起牀洗漱,自己開車去公司上班,他家和他家的萬和公司離城市最東面的美麗屋相隔甚遠,所以不怕被那邊的人看見。

劉川來到公司之後,先在萬和城三樓的餐廳裏大吃了一頓。上了半宿班,不僅體力消耗,而且胃口也好了起來,餐廳經理給他上了一份蟹魚翅,一份紅燒鮑魚,連同一碗米飯,連同一份清炒芥蘭,連同一份甜點和一盤水果,他幾乎沒有停頓,全部迅速地鯨進肚。

下午,他坐在萬和公司的總裁辦公室裏,看看文件,翻翻報表,但除了婁大鵬過來簡單和他聊了幾句,給他看些難以看懂的財務數據之外,一下午再無其他事情。他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推門出去到走廊上轉轉,看見各個辦公室都在忙忙碌碌,不知忙些什麼。人們見到他無不恭敬地叫聲老闆,然後客氣地側身走過。劉川雖然對做生意辦公司一向沒有興趣,但看別人都忙自己無事,心裏也不大自在。他想找人過來彙報彙報工作,想找個事情儘快介入進去,但看看手錶知道自己很快就該吃點東西趕到城東“上班”去了,只好作罷,心想還是等單成功這個案子完了再説。

從富麗堂皇規模宏大的萬和城到簡陋侷促的美麗屋,劉川在路上輾轉換車走了足足一個小時,還幸虧這一天恰逢週六,週六的街上不那麼擁擠,但美麗屋的生意卻好得出奇,生意好的標誌就是十幾個小姐差不多都坐上台了,七八個少爺也沒剩幾個。據景科長的佈置,劉川本來想找個藉口到後院看看,也許可以看到單成功的藏身之處,但他一到美麗屋就忙着打掃衞生準備飲料,還要洗刷杯盤運走垃圾,等等雜務讓他忙得四腳朝天,好容易忙到九點多鐘告一段落,但這時夜總會里已開始上客,劉川和另外幾個服務生往各台各屋傳杯送酒,你來我往穿梭不停。快到十點鐘的時候,預訂了最大那間包房的客人來了,劉川從盯房的服務生口中聽説,這位曹老闆是美麗屋的頭號客户,每逢六必來,每來必是一擲千金。能在美麗屋這種檔次不高的夜總會里一次光酒水消費就是一兩千塊,芸姐自然要當爺爺敬着。

劉川也進這間包房送過兩次酒水小吃,進去看見沙發上男男女女不下十來個人,芸姐領着四五個小姐進去陪酒,又領進三個少爺陪女客聊天。劉川也忙着往裏送了兩趟杯子,芸姐就急急匆匆地找他來了。

“劉川,你來一下,你把東西給小范,讓他送去,我有個事要跟你説説。”劉川滿腹狐疑,將手中的冰筒給另一位服務生小范,然後跟着芸姐走到角落。芸姐説:“劉川,你今天得幫芸姐一個忙,剛才曹老闆的妹妹點了你的台,這曹老闆可是咱美麗屋的大飯碗,他的客人點的台不給上,他可是説翻臉就翻臉。你就算幫芸姐這一次,無論如何你得進去照個面,陪那個女的坐一會兒,就算芸姐求你了行嗎?”劉川愣着,説:“怎麼陪呀,我不會。”芸姐説:“就是陪着聊聊天,喝喝酒,沒別的。她要玩撲克,砸骰子你就陪她玩玩,嘴甜點就行。那女的我知道,人不錯的,一般不怎麼動手動腳。”劉川説:“不行,我沒幹過這個,我也不會聊天,別再把客人給你得罪了。”芸姐已經不由分説,拽着劉川向大包房走去:“不會的,這幫女客我都知道,見着你這種漂亮男孩一般先就暈了,你説什麼她們都愛聽。”劉川還想推辭,但也知道如果堅辭不從就只有和芸姐鬧翻。六神無主之際已被芸姐拽到包房門口,隨着門開門閉的聲音,轉眼之間他已經坐在了那位曹老闆妹妹的身邊。

那女的大約三十左右,不難看,當然,也不好看,很文雅地喝着洋酒,纖細的手指上,還夾着一纖細的煙。她眯着眼睛看劉川,看得劉川如芒在背,眼神躲閃。

“叫什麼呀你?”她問,同時塗了紫指甲的手指很隨意地在劉川尖尖的下巴上摸了一下。劉川還沒來得及躲開,那隻手已經飄然移開,有點沙啞的聲音接着又響了一遍:“你叫什麼?”

“我叫劉川。”

“是北京人嗎?”

“是。”

“幹這個多久了?”

“我昨天才到這兒上班。”

“我説以前沒見過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二?不像啊。我還以為你不到二十呢。”劉川無話,兩人都靜了一會兒,聽着屋裏客人們和小姐少爺們野腔無調的笑鬧和一個人斷斷續續的唱歌。劉川以為這女的不高興了,便沒話找話地説了句:“你喝什麼酒,我給你倒。”那女的笑笑,舉杯説:“這不有嗎,你的杯子呢,你也得喝。”那個晚上劉川一直陪着這位曹小姐喝到凌晨四點,曹小姐喝得醉了,吐了一地,劉川也吐了一地,還陪她唱歌。她挑的都是情歌,是那種歌詞挑逗的情歌。劉川陪她喝,陪她唱,陪她笑,陪她聊。曹小姐即便醉了以後,話題也總圍繞劉川,她總是説劉川長得真帥真好,她總是問劉川今天我要帶你走你走還是不走?劉川一味裝醉裝傻:走,走,走哪兒去啊?曹小姐説:到我那兒去啊。劉川醉眼惺忪:那不行,我還得回家呢。曹小姐歪着身子想往他身上倒:那我跟你上你家去。劉川趕緊往另一邊倒:上我家?上我家你住哪兒?曹小姐拽劉川胳膊,要把他拽起來:就住你那屋啊,你住哪兒我住哪兒。但她拽不動劉川,劉川歪在沙發上做昏昏睡狀:我,我和我爸爸住一屋,你要去和我媽我姥姥住一屋好了…

凌晨四點,曹老闆終於帶着他那幫狐朋狗友,咋咋呼呼地走了。曹小姐讓人扶着,也跟着走了,走的時候醉得連小費都忘給劉川了。他們走了以後,劉川又吐了一地。芸姐過來問他:沒事吧,給你多少錢呀?劉川沒勁回答,沒勁解釋,只是暈沉沉地擺手。芸姐皺眉:啊?沒給你錢呀,這個妖,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第二天是星期天,曹老闆沒來,但曹小姐來了,一個人,開了一個包房,又點劉川的台,又唱歌,又喝酒,又砸骰子,又鬧到了凌晨四點。這回她沒有喝醉,走的時候給了劉川八百塊錢的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