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摩羯座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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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後,城市開始下雨。
十一月的夜空,塗抹出的只是寂寞。
我裹緊鑲有金黃皮領邊的深藍牛仔大衣,穿過陰暗濕的街道,去赴一場約會。
出門前小童細細的裝扮過我。我們不得不這樣。長時間面對電腦作業,不間歇的失眠與熬夜,已經耗損掉年輕的容顏。我臉蒼白,眼眶發黑,嘴乾裂。
他詢問到我的相貌時我只淡淡的答,眉如遠山眼似橫波,紅皓齒,肢嫋娜不盈一握。
打出這行字的時候,小童在旁邊大驚小怪。你你你!
我一臉淡定。
他沉默。許久,才意味深長的説,是嗎?
這個摩羯座的男人,在論壇裏常常不發一語。我每每發些歇斯底里的貼,一片附和或抨擊聲裏只有他不動聲。只靜靜的跟一段話:讀完的時候已是深夜。煮了咖啡,突然很想聽你提到的恩雅的歌。夜空很美,也許美麗是源自於你心裏的寂寞。這時候沒有人聽你説話。周圍慢慢靜下來。
他只淡淡的寫這些不着邊際的文字。
我偶爾回一兩篇。偶爾只是靜靜的看。像看着另一個自己。
後來有個朋友向我要email的地址,我發在論壇上。再去開郵箱時就收到他寫來的第一封信。
寶寶。他這樣稱呼我。並不知道那是我的真名。
之後他在論壇上消失。不留痕跡。
他在信裏説,論壇只是認識你的方式。我不喜歡那種氛圍。人人都急着剖析內心。沒有隱私。只是譁眾取寵而已。偶爾去了一次,見到你,所以留下來。現在有別的方式聯繫,沒必要再去了。
我喜歡他説這樣的話。我告訴自己是因為女人的虛榮心。我必須這樣以為。
我考慮再三,不甘心讓他就這樣進駐我的生活。給他的qq號是用手機臨時申請的。為了和他聊天。這不可否認的讓我到愉快。我曾經討厭聊天,因為語言晦澀,找不到對手。我的qq上好友只有一個。已經足夠。
我們用隱晦的語言糾結彼此,談笑風生間刀光劍影,看得一旁的小童拼命氣。
我發現自己對他有了依賴。他如此沉穩,如同容器,過濾掉我所有的不安。只有平靜慢慢沉澱下來。我體會着前所未有的安定的氣息。當女處座的女人遇到摩羯座的男人,通常都是如此。
談到見面也是那樣自然。一問一答間定了時間和地點,沒有別的話。
終於他問,你照鏡子時看到什麼?
我不假思索。眉如遠山眼似橫波,紅皓齒,肢嫋娜不盈一握。
我知道他不會相信。一個總是深夜出沒於網上的女子,沒有這樣的容顏。即使是年輕也不能彌補。
猜猜我的樣子。他説。
你頭髮柔軟,帶黑框的眼鏡,穿寬大的棉布襯衣,灰的厚重外套,舊的牛仔。我飛快敲擊鍵盤,眼神開始茫。
臨出門前小童用力拖我到鏡子前,開始塗抹我的臉。這個女人一向熱衷這些。然後她扒掉我肥大温暖的棉襖,從自己衣櫃裏翻出一件鑲有金黃皮領邊的深藍牛仔大衣套在我身上。這時我已經昏昏睡。
看嘛看嘛!她用力搖晃我。
我勉強睜眼,就見她一臉滿足的笑。果然鏡中女子紅齒白,膚若凝脂,肢纖細。可是如此陌生。如同裹着一張厚厚的殼。讓我覺得莫名的安全。
於是我穿過濕的街道去赴約。
咖啡廳裏一個帶黑框眼睛的男人站起來向我微笑。他頭髮黑亮,髮絲分明。穿煙灰的衣,黑的厚呢大衣,深綠的燈絨褲。笑容內斂,聲音低沉有力。可是那樣的陌生。我能看到他厚重的殼。如同看到我自己。
咖啡廳裏燈光温馨,桌上鋪着淺綠格子的棉布,透明的細頸花瓶裏一枝瘦弱的玫瑰,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寶寶。他低聲喊我。沒想到你這樣年輕。
我淡淡的笑,不置可否。年輕只不過是因為化妝品的堆砌和燈光角度的恰到好處。如果現在陽光明媚,或許可以看到眼角的細紋和粉底的痕跡。
我們隨意的聊天,彼此都覺到隔膜。我並不急於打破,他也不。
這個男人有温暖的眼神,可是不夠。也許網絡所塑造的仍然只是假相。我用淡淡的微笑掩飾自己的失望。並且得體的告別。
這樣的邂逅到這裏就應該結束。再演繹下去或許結局更加尷尬。我放棄那個qq號,放棄聊天,因為從此失去了對手。
十二月的時候城市裏有一次很突然的降温。雖然陽光很好,可是沒有温度。我手足冰冷,窩在屋裏。
小童過來拉我。走啦走啦,曬曬太陽,你都快發黴了。
我被她扯出去。陽光強烈,我眯起眼睛,裹緊身上肥大温暖的棉襖。
這樣好的陽光,可是沒有温度。空的寒冷從心底湧上來,快讓人窒息。
車站前的身影這時候慢慢的轉過來。柔軟的頭髮,黑框的眼鏡,寬大的棉布襯衣,灰的厚重外套,舊的牛仔。看到我,他有一剎那的錯愕,然後嘴角泛起喜悦的微笑。
我張口結舌的愣在那裏,想起自己臉蒼白,眼眶發黑,嘴乾裂的樣子,腦海中一片空白。
站在我面前,他拍拍我凌亂的發,凝視我,意味深長的笑。
我回望他温暖而堅定的眼睛,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我們彼此這樣透明。當温暖的覺慢慢傳遞過來。如此悉。如同那些穿越過網絡互相取暖的夜午。
寶寶。他温柔的喊我。輕輕擁我入懷。安定的氣息包圍住我。
我忽然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