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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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已經過了七年。可是那個下午的場景,依舊清晰的可怕,好像隨時會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重複上演。而這中間七年的歲月,又去了哪裏。
莫,又去了哪裏。
安説,浮鳴,你為什麼恨她。
她一貫冷清的眼睛裏有了情的波動,她的語氣裏有一絲請求的意味。她説,請你,告訴我阿卡的故事。
浮鳴心裏又湧出那種切切的恨。她,哼,你為什麼不去問她自己。
安淡淡的説,浮鳴,你認識她已經這麼久,你有沒有聽她説起過她的故事,她的過去,她手腕上的傷痕。
浮鳴愣住。但是安沒有等他的回答。
她不會説的。她已經放棄了傾訴。安的聲音裏充滿了疼痛。你難道沒有聽到她心裏的求救聲?她已經寂寞了那麼久。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救過她。浮鳴尖刻的説,他渾身顫抖。你去問她,你去問她,是她自己不肯伸出她的手。她是毒藥。他咬牙切齒。
安站起來。可是我已經上癮。她説。
安在公司接到浮鳴的電話,她立刻開車趕往醫院。
阿卡還沒有醒。她平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蒼白,手心微微的蜷縮,手臂上的傷痕因為輸而暴在空氣裏。
安輕輕用手撫摸過那些痕跡,她不知道它們現在還會不會疼痛。
安去找浮鳴。
到底怎麼回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瀕臨破碎的漂浮在空氣裏。
浮鳴面無表情的説。慢心肌炎轉化成擴張心肌炎。
他突然怪異的笑起來。莫如果再不回來,不知道還見不見得到她。
安看着他,她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她突然又清晰的聽見阿卡絕望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重複。
不知道我們還可以活多久。阿卡説。為什麼這麼痛苦還是要分離。
她輕輕的把頭靠在浮鳴的肩膀上,浮鳴擁住她。他們一起下淚來。
阿卡終於沒有再回pub去上班。
她沒有問自己的病情,安想她大概早就知道。但是她安靜的接受了浮鳴的要求。
浮鳴説,阿卡我求你,無論如何,你欠了莫的,你至少要等他回來還給他。我已經在找他,我託了很多朋友在到處找他。求求你等他回來。不要再糟蹋你自己,我答應過他,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你。我答應過。浮鳴哽咽的説不出話來。
阿卡憐憫的看着他伏在牀邊的黑髮的頭,她的嘴角有一絲嘲諷。但是她説,好。
她抬頭看安,安痛楚的轉過頭去。
羽安。她對她伸出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安開車拐進那條石板街,她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原來城市裏除了燈紅酒綠,還有這樣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舊的,到處是灰塵,佈滿污漬,彷佛怎樣都洗不乾淨。
阿卡一直沒有説話,她只是為她指路。往左。往左。再往右。
最後她們停在一間小屋門前。下車後阿卡用力抓住安的手,她的手心濕而冰冷。
回家了。她淡淡的説。
安見到阿卡的母親和妹妹。
那個蒼老的婦人,獨自坐在矮小的竹凳上。她的眼神古怪,嘴裏不停的喃喃自語。
阿卡沒有看她,直接進了房間。
姐姐。
安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欣喜的喊出來。
阿卡的妹妹有長長的黑髮和美麗的眉眼。
她叫小魚。阿卡輕輕的撫摸她的黑髮,小魚一直靠在姐姐身邊,嘴角掛着一個羞澀的笑。阿卡微微側着頭笑着問,好聽嗎,我給她起的。
阿卡那樣的笑容,安從來沒有看見過。
很可愛,人如其名。
阿卡低頭抱住小魚,小魚小魚,這是你姐姐的好朋友。她叫羽安。
安看見小魚飛快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小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有一種奇怪的神。
但是她馬上説,羽,羽安姐,姐姐好。
安拍拍她的肩膀,她又害羞的笑起來。
阿卡説,小魚小的時候一直不説話,我們都以為她是啞巴。後來我離開家,再回去看她的時候,她抱着我哭出了聲,我才知道,她原來不啞。那時候,她已經十三歲了。我請了老師教她説話,教她寫字。現在她已經和正常人一樣了,就是沒有上過學。阿卡提起妹妹,臉上一直帶着温柔的笑。
她沒有提起自己是如何的拼命掙錢,晚上在pub上班,白天出去找兼職,各種的。烈下面被曬的發昏,把頭髮進帽子裏,冒充男孩子去做裝箱的工作,做的兩條手臂滿是淤青和傷痕。莫給她上藥,沉默的不説話。莫做的工作比她更加辛苦,然後把工資的一大半扔給她。即使是這樣也只是勉強維持,生活是多麼的讓人疲憊。
安把車停在路邊。她拿出煙來。
阿卡。她鄭重的説。你應該接受系統的治療。
阿卡靜靜的看着她。
這段時間我查了資料,你的病不是無藥可治。安的手微微的發抖。我要送你入院,你會好起來。
為什麼。她聽見阿卡問。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我知道無論任何事情,一定有它的理由。浮鳴不想我死是因為莫,莫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你呢。你呢。
安把阿卡抱在懷裏輕輕的吻她。
她看着她的眼睛,那裏面的破碎穿透她的心臟。
因為我愛你。她説。
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