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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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想來,一向生剛強的老師太,也會一口承認:是我殺的,你又待怎樣?這麼一來,無非逞一時之氣;但卻把真正的兇手放置到了一邊了,即使老師太把敝師妹殺了,是不是真正替二位令師侄報了仇呢?”屠龍師太還沒開口,只聽老遠有人笑道:“還好,總算給我趕上了,你們還沒動上手,一旦動上手,我這和事佬就做不成了。”隨着話聲,一條人影已從西首圍牆上躍落,聳着肩朝天井中間走來。
在場的都是行家,這人只説了兩三句話,一個人就能從遠處趕到,這份輕功,豈非已到了上乘境界?
這人頭盤道髻,身上卻穿了一件洗得快發白的藍布大褂,一個非道非俗的瘦小老頭,他,正是邛崍石破衣。
就在他走近之際,一眼看到陰世秀才文中秀,兩顆深邃的小眼珠忽然一注,口中發出一聲輕咦,説道:“你老弟就是人稱陰世秀才文中秀對不?哈哈,江湖上大家都謬許我假道士輕功還算不錯,如今看來你文老弟就勝我石某多了,剛才咱們還在白帝城西遇上的,你老弟居然先到這裏了。”他隨口説着,人已走到散花仙子和屠龍師太兩人之間,連連拱手,堆起一臉皺紋,陪笑道:“秦宮主、老師太,兩位請了,石某聽説老師太朝神女宮而來,心頭一急,拼着老命一路急趕,總算給石某趕上了。”散花仙子還了一禮道:“石道長定有什麼見教了?”
“見教不敢。”石破衣聳聳肩道:“因為那天在觀音庵遇上老師太,石某曾和老師太説起白大姑娘的事,今晚聽到老師太巴巴的找上神女宮來,一定和她兩個師侄之死有關,那就一定認為白大姑娘是殺人兇手。
這一來,豈不把誤會認了真,所以老朽非趕來作證不可。”屠龍師大道:“你來作什麼證?”石破衣連忙陪笑道:“那天石某被人引去觀音庵,白大姑娘是跟蹤老朽追下來的,説句不客氣的話,老朽在輕功上,稍勝白姑娘半籌,趕到觀音庵的時候,她落後老朽總在二三十丈左右。
老朽走近觀音庵,她就閃身隱入右首一片林中,還當老朽沒發覺哩,那時兩位令師侄早已中人暗算,身死多時,所以老朽可以證明白大姑娘決不是兇手。”屠龍師太道:“但我兩個師侄被石子擊中眉心,石上暗含‘蝕骨功’力,又作何解?”
“唉”這個老朽也説不上來。”石破衣搔搔頭皮,説道:“事情確實有些複雜,但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兒,也不能説沒有。”
“譬如四十多年前,就有一個擅‘百變神功’的人,專門仿冒各門各派的獨門絕技,鬧得江湖各大門派之間天翻地覆,雞飛狗跳,你老師大的‘點睛指”好像也被仿冒過,所以石子上暗含‘蝕骨功’,也是極有可能之事了。”屠龍師太雙目寒光迸,寒聲道:“你説我兩個師侄,是百變道人殺的?”石破衣聳聳肩道:“這個老朽不敢説,老朽只是打個譬喻罷了。”屠龍師太怒聲道:“這老雜我找了他多年,他居然敢找到我頭上來了!”接着沉聲道:“好,衝着你石道友,老尼就相信你一次。”説完,不見她雙腳點動,一個人已隨聲而起,劃空朝外飛去。
石破衣叫道:“喂,老師太,你真是急子,我假道士話還沒説完呢!”屠龍師太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散花仙子朝石破衣拱拱手道:“多謝石道友趕來,總算化解了兩家一場誤會。”石破衣聳聳肩笑道:“秦宮主不用謝,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這是應該的。”再説陰世秀才文中秀在石破衣現身之時,曾説在白帝城西見過自己,心頭不一動,但那時石破衣正在和散花仙子、屠龍師太三人説話,自己不好咀。
這時走上幾步,朝石破衣拱手道:“石道長請了,方才道長説在白帝城西遇見過在下,不知可是真有其事?”石破衣一怔,笑道:“老朽當時急幹趕路,沒和文老弟招呼,但老朽相信文老弟也一定看到老朽了,怎麼會沒有其事?”文中秀道:“石道長當時遇上的就是在下一個嗎?”石破衣眨眨小眼,嘻的笑道:“這就奇了,文老弟和什麼人在一起,難道你真的記不起來了?”文中秀道:“那人可能不是在下,所以希望道長能説得清楚一點。”
“這倒新鮮得很!”石破衣嘻嘻的笑道:“老朽遇上的明明是你文老弟,你説那人不是你老弟,那會是誰?”文中秀道:“道長方才不是説過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兒,也不能説沒有,有人可以‘百變神功”仿冒各門派的獨門絕技,自然也有可能仿冒某一個人了。”
“唔,唔,這話有些道理!”石破衣搔搔頭皮,想了想才道:“那時老朽急於趕路,走得很快,和你老弟只是擦身而過,哦,對了,因為你老弟是面來的第一個,所以看得較為清楚…老弟身後好像還跟着幾個人…”於千里急急問道:“石道長,那幾個是什麼人?”石破衣一拍腦袋,笑道:“對了,和文老弟在一起的,自然是長江盟的人了,老朽當時還想:長江盟的人一清早天還沒亮,這樣急着趕路,不知有什麼急事?
巢湖蒙叟道:“道兄還沒説出那幾個是什麼人呢?”
“對了,嘻嘻!”石破衣笑道:”對不起,老朽把話題扯遠了,文老弟身後,是荊門山的季山主,老朽五年前還在他莊上喝過酒。
第二個也是人,是排教的羅總舵主,後面好像還有兩個…”文中秀這下證實了,急急説道:“那是雲夢三怪的束老大和赫老三,對不?”
“對,對!”石破衣連連點頭。
接着歉然道:“就是冷麪屠夫束大成和黑手神赫連天;老朽對這兩位不大,你老弟不説,老朽一時就叫不出來了。”文中秀望着巢湖蒙叟、於千里二人,憤然道:“果然是賊黨的詭計,他假扮兄弟,利用這一路是兄弟領的路,把季山主、羅總舵主和束老大、赫老三四人誑去了,蒙老、於莊主,咱們快些追上才好!”巢湖蒙叟微微搖頭,苦笑道:“這裏離白帝城少説也有百來里路,石道友遇上他們之時,距現在少説也已有一個多時辰,那麼他們現在很可能已在一二百里之外了,山區遼闊,你知道他們去了那裏?咱們又到那裏去找?”於千里道:“難道咱們任由他們落入賊手,就不管了?”巢湖蒙叟道:“他們假武林聯盟之名,既要兼併長江盟,不會就此罷手的,咱們現在趕去,豈不正好落在他們陷井之中,倒不如已逸待勞,等他們找上門來。”石破衣道:“怎麼?聽你們的口氣,長江盟果然出了事?”散花仙子道:“石道長、言道長,此事乍聽起來,好像只是長江盟的事,但武林聯盟假長江盟之名,殘殺我神女宮一十九名弟子,自然也是敝宮的事了,諸位如不嫌棄,且請到敝宮奉茶,俾便長談。”石破衣笑道:“好,好,秦宮主見邀,卻之不恭,大家就進去坐坐,老朽還聽説神女宮有窖藏五十年的好酒哩,老朽一直想偷偷的溜進去喝上半缸。
就是因貴宮有一條令,不準江湖上的臭男人踏上神女峯一步,老朽想想為了偷喝幾口酒,在神女峯送了老命實在划不來,才沒敢進去。”散花仙子柔笑道:“石道長真會説笑。”
“一點也不是説笑。”石破衣聳聳肩道:“老實説,黑白兩道,各門各派,老朽都去喝過酒,連五毒門的五毒酒、雲南藍家雙蒸藍酒,老朽都喝過,就是沒喝過百花釀。”散花仙子道:“石道長既然蒞臨神女宮,自然要讓你喝個痛快了。”石破衣大喜道:“如此真是多謝秦宮主。”丁天仁、金瀾、易雲英三人跟隨巢湖蒙叟從第三進進去,因為蒙叟一再代,在行進之際,每人必須保持一丈距離,萬一遇上有人襲擊,才有旋閃退的餘地,因此大家都有一丈來遠的距離。
這回是巢湖蒙叟看到第三進四個青衣少女,不但是死在自己旱煙鬥之下,而且還是言門的“透骨功”震碎內腑的。
一怒之下,縱身撲進之勢,自然更快,等丁天仁跟着掠進,瞥見巢湖蒙叟一手提着旱煙管急匆匆的退了出來,低喝一聲,你們快隨我走。”説完,轉身朝往東的遇廊上急步行去。
丁天仁急步跟了上去,問道:“蒙老…”巢湖蒙叟沒待他説完,就截着道:“老朽此時無暇多説,且等出了神女宮再説不遲。”一行四人由巢湖蒙叟為首,只是朝東奔行,一連穿行了幾處院落,越出圍牆,已是神女東首。
巢湖蒙叟旱煙管朝北一指,悄聲道:“三位少俠快些走了。”易雲英忍不住問道:“蒙老,你總該和我們説清楚要去那裏吧?”巢湖蒙叟笑了笑道:“老朽只是看了他們記號是往北去的,至於究竟要去那裏,這要追到地頭才會知道,老朽如何説得出來?”丁天仁道:“三弟不用多説,我們跟蒙老走就是了。”巢湖蒙叟低聲道:“老朽有一句話務請三位少俠包涵,因為賊黨極為狡猾,何況又是敵暗我明,這一路上,隨時都會遭受襲擊。”
“因此咱們必須隨時提高警覺,沿途更不可隨意談,以防被對方發現。”丁天仁道:“在下兄弟一切都聽蒙老的。”巢湖蒙叟笑道:“如此就好,咱們走吧!”説完,就展開大步,當先奔行而去。
丁天仁三人也緊跟着他身後而行,這時天還未黎明,四外高山叢林,黝黑如墨,除了一路急行,本辨不清方向。
走在前面的巢湖蒙叟似是不喜多言,他也警告過三人,要隨時提高警覺沿途不可隨意談,因此三人也不敢多説,只是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奔行。
正因大家放腿奔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現在東方已漸漸發白。
天只要一經透出魚白,很快就大亮。了。
現在大家已可看清楚自己一行走在重山疊嶺之間,山勢連綿,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道巢湖蒙叟要領自己三人到那裏去?
易雲英心頭漸漸起疑,她因大哥和巢湖蒙叟走在前面,這就掠上兩步,和金瀾走成並肩,一面低聲叫道:“二哥。”金瀾回頭問道:“三弟,有什麼事嗎?”易雲英道:“你不覺得蒙老有何可疑嗎?”金瀾問道:“你説説看?”易雲英道:“他説是看了文中秀他門留的記號追下來的,但這一路上,你看他找過記號沒有?一路上那裏有記號了?”金瀾點着頭道:“我也覺得有些懷疑,你不説,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呢,你説,我們該怎麼辦?”易雲英道:“我們只説走不動了,需要休息一下,等他停下來了,再仔細的問問清楚。”金瀾點點頭道:“好,我們就這麼辦!”易雲英就“喲”了一聲,叫道:“二哥,我腳扭了一下,好痛。”接着就俯下身去,用手着右腳踝,連臉都脹紅了。
丁天仁很快回身走來,關切的道:“三弟,你不要緊吧?”易雲英已在附近的一方大石上坐下,依然用手着足踝,説道:“還好,我只是扭了一下…”巢湖蒙叟含笑道:“咱們只顧趕路,一直沒有休息,大家都走累了,就在這裏坐息一回,等體力恢復了再走好了。”大家各自坐下休息。
金瀾忍不住問道:“蒙老,我們到底要到那裏去呢?”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方才不是説過了嗎?老朽只是沿路尋着記號尋下來的,他們去了那裏,老朽怎麼知道?”金瀾道:“我們怎麼沒有看到記號呢?”巢湖蒙叟目芒一動,嘿然道:“金少俠這話好像是在懷疑老朽了?”金瀾道:“在下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道:“文老弟留的記號,乃是長江盟特有的記號,外人如何辨認得出來?如果三位老弟都能看出來了,那還算是特定的記號嗎?”易雲英一手着足踝,一面自然仰起頭,聽巢湖蒙叟説話,凡是聽一個人説話,總是要瞧着他的,他這一偏着臉聽他説話,忽然看到巢湖蒙叟右手拿着的旱煙管,這下心頭不由得暗暗一怔!
因為昨晚昨餐之後,她曾看到巢湖蒙叟裝好一筒煙,打着火絨煙,他那支旱煙管分明是竹節的,用久了,就紅得變成紫,煙斗足有鵝卵大小,是紫金的,煙管上還掛着一個裝煙絲的牛皮袋,也亮得發紫。
現在,巢湖蒙叟手上這支旱煙管和煙斗都是黝黑的,一看就是鐵製的,旱煙管上也沒有裝煙絲的牛皮袋!
一個人用慣了東西,尤其是旱煙管,怎麼會換了一的呢?她心念轉動之際,忽然又有了另一發現,那是巢湖蒙叟腳上穿的鞋也不同了!
昨晚,他穿的是雙梁布鞋,(腳背上有兩鞋脊)如今他腳上穿的卻是薄底快靴了,自己一行人一路奔行,他自然不會在半途把旱煙管和鞋子都換了,那麼他…
易雲英突然想起義父時常和自己談些江湖上的事兒,江湖上時常以易容術改變面貌,假扮另一個人,他…莫非不是巢湖蒙叟,是有人假扮了他?
一念及此,抬目看去,只有金瀾坐得較近,這就暗暗朝金瀾遞了一個眼,朝他點點頭。
金瀾看到她暗示,立即站起身,走了過來,蹲下身問道:“三弟,你腳還痛不痛?”易雲英道:“好多了。”接着就悄聲把自己看到的,告訴了他。
金瀾神一變,凝重的道:“會有這種事?大哥知不知道?”易雲英悄聲道:“沒人告訴他,他怎麼知道呢?”金瀾道:“我去告訴他。”易雲英道:“你要小心些!”金瀾點頭道:“我知道。”站起問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舀些水來。”易雲英道:“你拿什麼東西去舀呢?”金瀾道:“大哥身邊有一節竹筒。”一面朝丁天仁叫道:“大哥,你身邊的竹筒呢?三弟要喝水。”口中説着,人已自顧自朝右側小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