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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最後一眼最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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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項使得街談巷議的傳統依然留存。島上在下午六點鐘天便暗了,然後就輪到各種言上場。或許某人去釣魚了,某人到了森林深處探險,第三個人在某一條河遇到一個路的美國人,每一個人都有話要説。古老的神話與傳奇也生意盎然,因為在塔弗尼島,除了自娛之外,沒有其他娛樂。來自全世界的潛水夫和潛艇換氣裝置,都是為了要在這令人驚喜振奮的彩萬花筒裏,觀賞珊瑚和海底生物。此外,小島還擁有全世界最奇異的鳥類,稀有的蝙蝠,而且你還可以到森林和叢林中漫步,當然,還可以在沙灘上和人的瀑布下方游泳。

這裏有一百多種鳥類,其中有些是當地的特產——像是帶着橙部的著名鴿種——沒有人在這裏引進印度貓鼬。然而,為了控制昆蟲在植物上的數量,人們帶進鵲鳥與蟾蜍。鵲鳥佔去天然住民的空間,蟾蜍則將原住民青蛙趕到更深的森林裏去,但是塔弗尼島獨特的鳥類族羣還是完整得令人訝異。蝙蝠也是一樣的,其中包括巨型的狐蝠,它的翅膀寬達五尺,它也被稱為飛狐或“貝加”水煮貝加在較年長的居民眼中是一道美食。

塔弗尼島有一千多種已經確認身份的植物種類,其中有不小的比例是本地特有的物種。沿岸有大片紅樹林和椰子樹,小島內部則是繁蕪蓊鬱的羊齒雨林和本地特有的樹木。今天還有大量的熱帶花木,如蘭花和芙蓉等等。斐濟的國花塔吉西亞花就是隻能在這裏和臨近的凡納雷福島上看到。

在這裏,水中動物的種類是最多的。你甚至不需要換氣裝置就可以看到豐富多彩的魚、軟體動物、海綿、海星和珊瑚。談到南太平洋和塔弗尼島四周的海域,很難不用這樣的形容詞:“名副其實的萬花筒”、“七彩繽紛的彩虹”我有種覺,許多物種都比外界的一般物種更為人。

談到島上原來的地面脊椎動物,除卻它那多種多樣的鳥類不提,每一類都有代表的動物,雖然種類並不多。在一九三六年從夏威夷進口蟾蜍之前,兩棲類的最佳代表是青蛙。除了鬣蜥之外,唯一的爬蟲類就是幾種壁虎和蛇。然而,今最引人注目的爬蟲類就是具有娛樂效果的家居蠍虎,雖然在一九七o年代之前還沒有它的蹤跡。蝙蝠是唯一值得誇耀的原住民哺類,它有屬於自己的絕妙生態環境,因為它的適應能力極度與眾不同。三百五十年前,最先來到島上的人類居民必然是將它們和玻里尼西亞鼠一起帶來,以作為一種食物來源。

因此,塔弗尼島的脊椎動物原住民是以魚、青蛙、蜥蜴、鳥、蝙蝠和斐濟人為代表——目前有一萬兩千人。這座小島於是展現了一種風格獨特、而且近乎是透明的脊椎動物發展史。

事後看來,我們不難理解,這個星球上的脊椎動物如何依照我們定義的階段演化至今,從魚類到兩棲類,從兩棲類到爬蟲類,最後從爬蟲類進化到鳥類、蝙蝠和斐濟人。

你是否想過,人類自治史的“主”純粹是依照進化的條件而來,或者用另一種方式來説,我們這些脊椎動物在許多方面還是非常古古香的?或許你曾想過,人類的骨骼和蜥蜴及蠑螈是多麼的類似。果真如此,相對地,你還會注意到,假如我們以樹幹來比喻史前的骨骼、鎖骨及擁有四肢與五隻手指及腳趾的模型,大象和駱駝就像從樹幹上掉下來的、相當怪異的水果。從泥盆紀被壓擠的生物,到今人類征服月球,道路上走的其實是像蠑螈一樣的兩棲類、像哺類一樣的爬蟲類,以及最後的靈長類。道路上當然還有許多出口,還有一些溜滑的路段,這一切便構成人的公路網。

現在我幾乎可以聽見你抗議的聲音,你喊道,我怎能如此以人類為中心呢?進化無論如何並不是一種線的過程,它也不是刻意安排而來;進化所暗示的大多是樹叢和花椰菜,而不是直線或樹幹。我有什麼權利在芸芸眾生之間,找出一兩樣物種,説它們比較具有代表?不過這就是我現在要説明的;我只是覺得自己和蜥蜴的親屬關係,重於和狐蝠或藍鯨之類的哺動物。我不是蝙蝠或藍鯨的後代,也不是長頸鹿的子孫,更不是猩猩演化而來,我是鰭魚,然後是兩棲類,然後是比較像哺類的蜥蜴的直屬後裔。

島上脊椎動物的零星分佈讓我覺得,它是地球上生命演化的一個活生生的偉大圖形。我發覺自己置身於達爾文進化論的展示廳裏,我想的並不只是青蛙、蜥蜴、蝙蝠,以及斐濟人的四肢和它們共有的五趾結構,只不過斐濟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長腳掌和腳趾,在每一點上都和蜥蜴的四肢一般華美。

談到斐濟人,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老鼠和蝙蝠之外,他們食物中唯一的類就是彼此。在十九世紀結束之前,食人風是很普遍的,而在二次大戰末期,還有一位落單的本士兵威廉被斐濟人當生菜沙拉吃掉。小島有能力將雨林和環境保護得如此完整,這點實在功不可沒。我並不是想利用我們或許稱之為互相耗損的方式來進行人口控制,而是這種食人的行徑,算得上是自然生態用來預防白人侵略行動的措施。亞伯?塔斯曼(一###三年)和詹姆斯?庫克(一七七四年)都曾經航過斐濟羣島,但是因為傳聞這些“食人島”十分危險,而使得他們不願冒險登陸。在豐富號皇家戰艦的叛變之後,布萊船長和他的軍官駕着一艘小船經過幾座小島,而即使像他們這樣的飢餓與疲累迫,也還是不敢去偷個椰子果腹。在十九世紀初期,第一批歐洲人抵達這片小島王國。有些故事説道,傳教士受到熱情的歡,還設宴款待他們吃些真正的土產菜;氣氛很是融洽,因為餐後他們照例宣佈,飯前菜是女人的部,主菜是男人的大腿,甜點則是人腦。土著甚至用人手設計了一種方便執用的四尖叉。有一位傳教士——很諷刺地,他叫做貝克牧師(有“麪包師”之意)——自己就在一八六七年被變成了食物。因此接下來就是大炮、槍和火藥,剩下來的就是殖民的歷史了。歐洲人在斐濟羣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除價值不菲的檀香木,稍後,他們進口六千名印度種植工人,因此羣島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印度人。入的這批人力帶來一系列傳染病與疾病;首先是霍亂,它造成幾座小島杳無人煙,一###o年的一場麻疹,更使得三分之一的斐濟人民死於非命。

我看出這一切事件之中,隱藏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在斐濟羣島的某些島上,生態平衡保持得相當完整,那是歸功於白人畏懼島民的食人惡習而不敢上岸。這種理論相當詭譎,我對這樣的文明多少有點同情,在青黃不接的時節,它的人民會自相殘殺,但我寧可它是如此,也不要因為競爭而必須滅絕其他的每一個物種。食人主義必須被看成是對我們所謂“天賦人權”的侵害,這點我接受,但是西方國家對生態的唐突莽撞也一樣違反了人類應盡的責任。現在“天賦人權”已經有了兩百多年的歷史,我想問的是:我們什麼時候會負起“自然責任”?

既然已經觸及公元兩千年的話題,最後就讓我來談談另一個與“斐濟花園島”相關,顯然似非而是的理論。命運註定它就坐落在國際期變更線上,因為它正好在東經一百八十度,和格林威治的皇家天文台在同一條線上。嚴格説起來,這小島有一半是今天,而另一半則是昨天。或者當然還可以説:有一部分是今天,另一部分是明天。我稱此為命運的原因是,在人煙聚集之處,塔弗尼島將會是領先見到第三個千禧年的地方。不會沒有人注意到它的。

我不是唯一被陸虎越野車接走的人。另有兩位客人也要前往同一個目的地。我們在機場等待行李時,曾談數語。其中之一是羅拉,她和我們那位老飛行員‮情調‬之時,曾顯示她對飛機的熱愛,當時我正在翻閲地球的家族照片,一場走過一場,從寒武紀早期的第一個細胞分裂,到我自己被分配在這世上的時刻。

羅拉來自阿德雷德,年近三十,頗具姿。棕發亮的皮膚,長長的黑髮辮,看上去有幾分印第安女子的風貌。在她的諸多特之中,有一項是,她的一隻眼睛是綠,而另一隻則是褐。有些人在綠的眼睛裏,會有一小片褐,或是在棕的眼睛裏有一絲的綠,但她有完整的一隻綠眼和一隻褐眼睛,這是一種稀有基因,我不記得曾經見過。我還注意到在她那不容小覷的帆布揹包上,有一枚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的徽章。羅拉夠人,算得上獨樹一幟,讓我忍不住要對她多看一眼,但她對機場上膚淺的萍水相逢顯然不屑一顧,一心埋首於她的《寂寞的星球》(一本知名的旅遊指南),忙着要讀懂這個小島。

我的另一位同伴是比爾;我想他應該也提過他的姓,但我一轉頭就忘了。他已經五十好幾,來自加州的蒙特雷市,他顯然是個由年輕人負責供養的退休老人,手頭寬裕,追求冒險。我很快為他勾勒出一幅圖形,他是個典型的北美個代言人,也就是毫無限制地、盡其全力體驗世上的所有歡娛,而沒有配偶、子女或密友之類的社會關係讓他分心。比爾有點像個孩子。我記得,當時我想到有些人從來都不會長大,只是變得非常有錢——往往也非常年邁。

來接我們的是個英國人,自稱約翰。他身形壯碩,大約六十開外的年紀,不穿鞋至少也有六呎三吋高,一頭灰的頭髮,以及已經接近純白的兩旁鬢。後來我才曉得他並不是馬拉福的員工,而只是和我們一樣的觀光客。因為園主正忙,所以他主動來接我們。他似乎很想趕緊認識新的客人。

汽車不久便行過鄉間小路,朝馬拉福植物園駛去,我對當地的美景驚詫不已。該植物園內有十座茅屋,還有一棟總館,散佈在一座老舊的椰子農莊裏。這些茅屋,在他們島上被稱為“布爾”都建在山脊上,在茂密的叢林和搖擺的椰子樹之間,俯瞰着大海。因此幾乎無法從一座茅屋遠眺另外的一座,或至少遙望別人的門。總館的建造方式比較像是島上傳統的社區活動中心,牆壁四面開放,挑高的山形屋頂上蓋着棕櫚葉。它壯觀的木頭地板上有一個可以作為接待區的空間,有酒吧和餐廳,名稱是響亮的“瓦納納福”還有一片寬廣的舞池。

在登記進入旅館的手續完成之後,我們在酒吧裏一一接受歡,被獻上椰子,外加一個絢麗的芙蓉花圈和一草。我們坐在那裏閒聊,而馬拉福那天早上必須上班的人一一來向我們問好。

“布拉!”他們説“布拉!”在斐濟羣島,人們經常將這句土著問候語掛在嘴上,以至它幾乎已經成為一句口頭禪。但比起大多數其他語言的相對文字來説,它的意義更為廣泛。

“布拉”可以代表的意義從“嗨”、“哈羅”和“安”到“你好嗎”、“好好玩”和“再見”等等。

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叫“法蘭克”比爾是“比爾”羅拉是“羅拉”彷彿在過去的幾個星期以來,整個地方的人都沒有事做,只是全心全意準備接我們的到來,讓我們覺得像是英一樣特別。我們來到馬拉福是打算滌淨自我,重生成為一個全新的個人。比爾發現斐濟文的“馬拉福”意指“寧靜詳和”羅拉則是想找個最合適的地方,去看看該島名聞遐邇的鸚鵡。

有人陪我經過一座游泳池,穿越棕櫚叢,到布爾三號,片刻之後,我在陽台上坐了下來,望着大海,滿心虔敬地品嚐那今世界已然寥落的自然珍寶。我指的是寧靜——人類這個種族基本上已經將它完全除。

我終於又站在陸地上,雖然我實在無法覺到自己已經確實降落,真正把那班飛機拋諸腦後——即使我已經確知,飛回納地的班機上一定會有我的位置。我還處於一種坐立難安的恐慌之中,我相信自己永遠無法擺這種神狀態。覺起來像是我在享用一杯冒着泡沫、令人興奮的透明酒,但是心裏明白,這回它絕不會離開我的身體。

我聽過醫生變成憂鬱症患者,登山的人患了懼高症,牧師失去他們的信仰。我也一樣慘。我是個古生物學家,結果卻怕起了骨頭。我是個動物學者,卻無法接受自己也是動物的事實。我是進化生物學家,卻發覺很難忍受自己在地球上的時間也是有限的。我有半生的時間在檢視哺動物殘留的骨骸;帶着窮究底的熱情,我將自己完全投入分析死去的動物殘骸,而今我竟已經滋生出一種幾近恐慌的恐懼,因為總有一天,我也會把我自己的一小堆骨骼,存到我所耽溺的同一羣素材之中。我覺得自己已經破產,但是談不上像是着魔一般,只是出現了絕對直覺的覺醒。釋迦牟尼佛見到一個病人、一個老人及一具屍體。我在孩提時代便誤打誤撞地遇到一隻森林裏的小鹿屍體,而今——在納地到馬提一段驚險萬狀的飛行之後——舊傷再度見光。

再一次,我將長長的影片轉回到四十億年前地球生命開始的時刻。我看的是自己的歷史,我自己的祖先,而不只是我和那活在幾億年前的,小小有如哺動物一般的爬蟲類之間的關係。而是要再往前,回到原始的爬蟲類,兩棲類,鰭魚,無脊椎動物,並回到全世界第一個活着的細胞。我不僅是一個活在幾億年前,像哺動物一樣的爬蟲類的後代,同時我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有着那麼古老的基因。無論以細胞分裂,或是以生物化學轉換程,甚至以分子生物學來説,我都是未曾中斷的長鏈中最後的一環。我逐漸明白,我的構造原理和那簡單的單細胞有機體並無二致,它終究是我的祖先。嚴格説來,我只不過是一枚細胞的殖民地——一個重要的分別是,我的細胞比培養皿內的細菌更容易進行合縱連橫的工作,它們的分化也比較大,因此比較能夠進行較為烈的責任分擔。但是我,一樣是個別細胞所形成,而且它們各自都是據一個較低層次的共同起源,即遺傳密碼——那個傑出的計劃,它埋藏在我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裏。單是遺傳密碼本身就代表着好幾億年來各種細微改變的累積,是輕率的核酸不經意的戲耍玩。然而就基因來説,我不過是完全相同的兩個細胞所完成的巨型結構。至於這些超無細胞繁殖系統是如何彼此聯繫?甚至是如何為了整體的最大利益而開啓與關閉自己的基因?這是地球上的一個重大謎團。

進化的真正策略只不過是個簡單的事實,即每一個世代都只有一小部分能夠成長存活;沒有選擇就沒有進化。後代永遠必須有所耗損,生存的永續戰役,這都是進化的支柱。但是我坐在這裏。我坐在大洋洲的一座小島上,像一個少得不能再少的少數例外,像是連續得到一千次樂透彩券的第一特獎。我——我指的是我的系譜,我的族譜,我自己的未曾中斷的接合子系列和細胞分裂——都經歷千百萬個世代而倖存。在每一個世代裏,我都能夠首先分裂我的細胞,然後繁殖,受孕或是產卵,然後在最後一個階段,撫育下一代。假如在我那許多百萬個祖先之間,只要有一個,例如在泥盆紀過着濕冷生活的兩棲類,或是二疊紀的一隻爬蟲類爬在羊齒類植物之間,只要有一隻在之前便倒斃——就像在挪威家中,那隻可憐的小鹿——我就不會坐在這裏的陽台上。別告訴我説我看得太久遠,我還可以更往前去:在兩三億年前,只要有一次細菌細胞產生致命的突變,我就看不到白天的陽光。我是來自一個特定的細菌,完全來自那個細胞——且讓我們稱之為細胞zyg31?郾514?郾718?郾120?郾211?郾212?郾091?郾514,在細胞殖民地kar251?郾512?郾118?郾512?郾391?郾415?郾518之中,在一百八十度的子午線上,在熱帶魔羯座往北幾度的地方。我絕不會有另一次機會,我絕對無法得到另一次機會。因此我歷經好幾十億次的危險而僥倖存活,但是如此,就是這樣,我的祖先們總是能夠——哦,是的,哦是的——他們總是能夠將基因的接力傳過來,而且是毫髮無損地,薇拉,總是能夠安安穩穩地傳將下來,雖然總是會定期微調,產生對後代最有利的變異。因此總是會有一個新的接力賽選手,還有下一,還有好幾百萬,面對最不可思議的幾率,終於輪到我,但是還有新的一要來,還有另一,或許下一代會成長,雖然這不能算是我們的功勞,但終究要算上一筆,因此一再一再地,因為沒有人會跌倒,每一個人都在護衞着自己,基因的子已經過幾億。因為我就在這裏。

這就是我正在想着的事,就某個層面來説,要歸功於航空公司,因為他們把我那活過幾億年的基因行李送上更可怕的險境。我冥想着,當我那鰭魚曾曾曾祖母和曾曾曾祖父,它們在泥盆紀里正好是鄰居,還在泥堆裏爬來爬去,以免因為缺氧而窒息時,我今天早晨的這段幻想曲就已經開始了。但是——這就是痛苦的部分——這段冗長而幾乎清澈透明得可悲的接力賽就要結束。這個已經進行三十億年沒有一刻暫停、這永無止境的骨牌遊戲如今遇到了緩衝器。我已經開始在撿起碎片。

我覺得自己的背景很豐富。從第一隻兩棲類算起,已經過了多少代?從第一個接合子開始,我可以算到第幾次的細胞分裂?我擁有如此豐足得令人窒息的過往,卻沒有未來。此後的我是一片空無。

這是我的大腦轉動的方式,或許我該加上,我在想着我們兩人。我也在靜思,當然,我已不再有任何子女。這是對我的另一次責罰,截至目前為止,在我身前幾億個世代冗長豐富的儲蓄之後,我是第一個沒有孩子的一代。因為,人盡皆知,沒有子嗣就無法;這是生物演化的法則之一,沒有孩子是一個不利的特,立刻就要去除。只有那些有自己孩子的人可以夢想着孫子,而沒有孫子,你就不可能成為祖父或祖母。

我想,這是正當一切都進行順利的時刻,當我正在讚賞無價的家族光輝。在某一方面我是超級富裕的,我有千百萬古老的先人珍寶擺在我的櫃子下方。但我在唱着最後一首歌。我已年近不惑,卻無法瞥見任何後代的蛛絲馬跡。我在世上如此孤獨,如此返祖地回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