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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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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即位,德裕罷相,出仲郢為鄭州刺史。周墀自江西移鎮滑台。過鄭,觀其境內大理,甚獎之。俄而墀入輔政,遷為河南尹。蒞事逾月,召拜户部侍郎。居無何,墀罷知政事。同列有疑仲郢與墀善,左授秘書監。數月,復出為河南尹。以寬惠為政,言事者以為不類京兆之政。仲郢曰:“輦轂之下,彈壓為先;郡邑之治,惠養為本。何取類耶?”大中年,轉梓州刺史、劍南東川節度使。孔目吏邊章簡者,以貨近幸,前後廉使無如之何。仲郢因事決殺,部內肅然,不俟行法而自理。在鎮五年,美績聞,徵為吏部侍郎。入朝未謝,改兵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使。

大中十二年,罷使,守刑部尚書。鹹通初,轉兵部,加金紫光祿大夫、河東男、食邑三百户。俄出為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鳳州刺史盧方乂以輕罪決部叫,數而斃。其列訴,又旁引他吏,械繫滿獄。仲郢召其謂之曰:“刺史科小罪誡人,但本非死刑,雖未出辜,其實病死。”罰方乂百直,系者皆釋,郡人深之。因決贓吏過當,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逾年,為虢州刺史。數月,檢校尚書左僕、東都留守。盜發先人墓,棄官歸華原。除華州刺史,不拜。數月,以本官為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觀察等使,授節鉞於華原別墅,卒於鎮。

初,仲郢自拜諫議後,每遷官,羣烏大集於昇平裏第,廷樹戟架皆滿,凡五而散。詔下,不復集,家人以為候,唯除天平,烏不集。

仲郢嚴禮法,重氣義,嘗李德裕之知。大中朝,李氏無祿仕者。仲郢領鹽鐵時,取德裕兄子從質為推官,知蘇州院事,令以祿利贍南宅。令孤綯為宰相,頗不悦。仲郢與綯書自明,其要雲:“任安不去,常自愧於昔人;吳詠自裁,亦何施於今?李太尉受責既久,其家已空,遂絕蒸嘗,誠增痛惻。”綯深嘆,尋與從質正員官。

仲郢以禮法自持,私居未嘗不拱手,內齋未嘗不束帶。三為大鎮,廄無名馬,衣不薰香。退公佈卷,不捨晝夜。《九經》、《三史》一鈔;魏、晉已來南北史再鈔;手鈔分門三十卷,號《柳氏自備》。又釋典,《瑜伽》、《智度大論》皆再鈔;自餘佛書,多手記要義。小楷謹,無一字肆筆。撰《尚書二十四司箴》,韓愈、柳宗元深賞之。有文集二十卷。子珪、璧、玭。

珪,字鎮方,大中五年登進士第,累闢使府,早卒。

璧,大中九年登進士第。文格高雅。嘗為《馬嵬詩》,詩人韓琮、李商隱嘉之。馬植鎮陳許,闢為掌書記,又從植汴州。李瓚鎮桂管,奏為觀察判官。軍政不愜,璧極言不納,拂衣而去。桂府尋亂,入為右補闕。僖宗幸蜀,召充翰林學士,累遷諫議大夫,充職。

玭應兩經舉,釋褐秘書正字。又書判拔萃,高湜闢為度支推官。逾年,拜右補闕。湜出鎮澤潞,奏為節度副使。入為殿中侍御史。李蔚鎮襄陽,闢為掌書記。湜再鎮澤潞,復為副使。入為刑部員外。湜為亂將所逐,貶高要尉,玭三上疏申理。湜見疏本嘆曰:“我自辨析,亦不及此。”尋出廣州節度副使。明年,黃巢陷廣州,郡人鄧承勳以小舟載玭禍。召為起居郎。賊陷長安,為刃所傷,出奔行在,歷諫議給事中,位至御史大夫。

玭嘗著書誡其子弟曰:夫門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墜先訓,則罪大於他人。雖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見祖先於地下?不可恃者,門高則自驕,族盛則人之所嫉。實藝懿行,人未必信;纖瑕微累,十手爭指矣。所以承世胄者,修己不得不懇,為學不得不堅。夫人生世,以無能望他人用,以無善望他人愛,用愛無狀,則曰“我不遇時,時不急賢”亦由農夫鹵莽而種,而怨天澤之不潤,雖弗餒,其可得乎!

予幼聞先訓,講論家法。立身以孝悌為基,以恭默為本,以畏怯為務,以勤儉為法,以結為末事,以氣義為兇人。肥家以忍順,保以簡敬。百行備,疑身之未周;三緘密,慮言之或失。廣記如不及,求名如儻來。去吝與驕,庶幾減過。蒞官則潔己省事,而後可以言守法;守法而後可以言養人。直不近禍,廉不沽名。廩祿雖微,不可易黎氓之膏血;榎楚雖用,不可恣褊狹之襟。憂與福不偕,潔與富不併。比見門家子孫,其先正直當官,耿介特立,不畏強禦;及其衰也,唯好犯上,更無他能。如其先遜順處己,和柔保身,以遠悔尤;及其衰也,但有闇劣,莫知所宗。此際幾微,非賢不達。

夫壞名災己,辱先喪家。其失尤大者五,宜深志之。其一,自求安逸,靡甘澹泊,苟利於己,不恤人言。其二,不知儒術,不悦古道:懵前經而不恥,論當世而解頤;身既寡知,惡人有學。其三,勝己者厭之,佞己者悦之,唯樂戲譚,莫思古道。聞人之善嫉之,聞人之惡揚之。浸漬頗僻,銷刻德義,簪裾徒在,廝養何殊。其四,崇好慢遊,耽嗜曲糵,以銜杯為高致,以勤事為俗,習之易荒,覺已難悔。其五,急於名宦,暱近權要,一資半級,雖或得之;眾怒羣猜,鮮有存者。茲五不是,甚於痤疽。痤疽則砭石可瘳,五失則巫醫莫及。前賢炯戒,方冊具存,近代覆車,聞見相接。

夫中人已下,修辭力學者,則躁進患失,思展其用;審命知退者,則業荒文蕪,一不足採。唯上智則研其慮,博其聞,堅其習,其業,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苟異於斯,豈為君子?

初公綽理家甚嚴,子弟克稟誡訓,言家法者,世稱柳氏雲。

公權,字誠懇。幼嗜學,十二能為辭賦。元和初,進士擢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李聽鎮夏州,闢為掌書記。穆宗即位,入奏事,帝召見,謂公權曰:“我於佛寺見卿筆跡,思之久矣。”即拜右拾遺,充翰林侍書學士。遷右補闕、司封員外郎。穆宗政僻,嘗問公權筆何盡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改容,知其筆諫也。歷穆、敬、文三朝,侍書中。公綽在太原,致書於宰相李宗閔雲:“家弟苦心辭藝,先朝以侍書見用,頗偕工祝,心實恥之,乞換一散秩。”乃遷右司郎中,累換司封、兵部二郎中、弘文館學士。

文嘗思之,復召侍書,遷諫議大夫。俄改中書舍人,充翰林書詔學士。每浴堂召對,繼燭見跋,語猶未盡,不取燭,宮人以蠟淚紙繼之。從幸未央宮,苑中駐輦謂公權曰:“我有一喜事,邊上衣賜,久不及時,今年二月給衣訖。”公權前奉賀,上曰:“單賀未了,卿可賀我以詩。”宮人迫其口進,公權應聲曰:“去歲雖無戰,今年未得歸。皇恩何以報,衣。”上悦,賞久之。便殿對六學士,上語及漢文恭儉,帝舉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學士皆贊詠帝之儉德,唯公權無言。帝留而問之,對曰:“人主當進賢良,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服浣濯之衣,乃小節耳。”時周墀同對,為之股慄,公權辭氣不可奪。帝謂之曰:“極知舍人不合作諫議,以卿言事有諍臣風彩,卻授卿諫議大夫。”翌降制,以諫議知制誥,學士如故。

開成三年,轉工部侍郎,充職。嘗入對,上謂曰:“近外議如何?”公權對曰:“自郭旼除授邠寧,物議頗有臧否。”帝曰:“旼是尚父之從子,太皇太后之季父,在官無過。自金吾大將授邠寧小鎮,何事議論耶?”公權曰:“以旼勳德,除鎮攸宜。人情論議者,言旼進二女入宮,致此除拜,此信乎?”帝曰:“二女入宮參太后,非獻也。”公權曰:“瓜李之嫌,何以户曉?”因引王珪諫太宗出廬江王妃故事。帝即令南內使張華送二女還旼。公權忠言匡益,皆此類也。累遷學士承旨。

武宗即位,罷內職,授右散騎常侍。宰相崔珙用為集賢學士、判院事。李德裕素待公權厚,及為珙奏薦,頗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賓客。累遷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河東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户。復為左常侍、國子祭酒。歷工部尚書。鹹通初,改太子少傅,改少師,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贈太子太師,時年八十八。

公權初學王書,遍閲近代筆法,體勢勁媚,自成一家。當時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權手筆者,人以為不孝。外夷入貢,皆別署貨貝,曰此購柳書。上都西明寺《金剛經碑》備有鍾、王、歐、虞、褚、陸之體,尤為得意。文宗夏與學士聯句,帝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長。”公權續曰:“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時丁、袁五學士皆屬繼,帝獨諷公權兩句,曰:“辭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權題於殿壁,字方圓五寸,帝視之,嘆曰:“鍾、王復生,無以加焉!”大中初,轉少師,中謝,宣宗召升殿,御前書三紙,軍容使西門季玄捧硯,樞密使崔巨源過筆。一紙真書十字,曰“衞夫人傳筆法於王右軍”;一紙行書十一字,曰“永禪師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紙草書八字,曰“謂語助者焉哉乎也”賜錦彩、瓶盤等銀器,仍令自書謝狀,勿拘真行,帝尤奇惜之。

公權志耽書學,不能治生;為勳戚家碑板,問遺歲時鉅萬,多為主藏豎海鷗、龍安所竊。別貯酒器杯盂一笥,緘滕如故,其器皆亡。訊海鷗,乃曰:“不測其亡。”公權哂曰:“銀杯羽化耳。”不復更言。所寶唯筆硯圖畫,自扃鐍之。常評硯,以青州石末為第一,言墨易冷,絳州黑硯次之。尤《左氏傳》、《國語》、《尚書》、《詩》、《莊子》。每説一義,必誦數紙。曉音律,不好奏樂。常雲:“聞樂令人驕怠故也。”公綽伯父子華,永泰初,為嚴武西蜀判官,奏為成都令。累遷池州刺史。入為昭應令,知府東十三縣捕賊,尋檢校金部郎中、修葺華清宮使。元載用為京兆尹,未拜而卒。自知死,預為墓誌。有知人之明。公綽生三,視之,謂其弟子温曰:“保惜此兒,福祚吾兄弟不能及。興吾門者,此兒也。”因以起之為公綽字。

子華二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攝生,年八十餘,步履輕便。或祈其術,曰:“吾初無術,但未嘗以元氣佐喜怒,氣海常温耳!”位止光祿少卿。

公器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傳。

崔玄亮,字晦叔,山東磁州人也。玄亮貞元十一年登進士第,從事諸侯府。雅淡,好道術,不樂趨競,久遊江湖。至元和初,因知己薦達入朝。再遷監察御史,轉侍御史。出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遷秩,謙讓輒形於

太和初,入為太常少卿。四年,拜諫議大夫,中謝,面賜金紫。朝廷推其名望,遷右散騎常侍。

來年,宰相宋申錫為鄭注所構,獄自內起,京師震懼。玄亮首率諫官十四人,詣延英請對,與文宗往復數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諫,置申錫於法。玄亮泣奏曰:“孟軻有言:眾人皆曰殺之,未可也;卿大夫皆曰殺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殺之,然後察之,方置於法。今至聖之代,殺一凡庶,尚須合於典法,況無辜殺一宰相乎?臣為陛下惜天下法,實不為申錫也。”言訖,俯伏嗚咽,文宗為之悟。玄亮由此名重於朝。

七年,以疾求為外任;宰相以弘農便其所請。乃授檢校左散騎常侍、虢州刺史。是歲七月,卒於郡所,中外無不嘆惜。

始玄亮登第,弟純亮、寅亮相次升進士科。蕃府辟召,而玄亮最達。玄亮孫貽孫,位至侍郎。

温造,字簡輿,河內人。祖景倩,南鄭令。父輔國,太常丞。造幼嗜學,不喜試吏,自負節概,少所降志,隱居王屋,以漁釣逍遙為事。壽州刺史張建封聞風致書幣招延,造欣然謂所親曰:“此可人也。”徙家從之。建封動靜諮詢,而不敢縻以職任。及建封授節彭門,造歸下邳,有高天下之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之。

時李希烈方悖,侵寇籓鄰,屢陷郡邑。天下城鎮恃兵者,從而動搖,多逐主帥,自立留後,邀求節鉞。德宗患之,以范陽劉濟方輸忠款,但未能盡達朝廷倚賴之意;與密詔建封選特達識略之士往喻之。建封乃強署造節度參謀,使於幽州。造與語未訖,濟俯伏涕曰:“濟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聖,大臣忠藎。願得率先諸侯,效以死節。”造還,建封以其名上聞。德宗愛其才,召至京師,謂之曰:“卿誰家子?年復幾何?”造對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馬之年三十有二。”德宗奇之,用為諫官,以語事寢。

長慶元年,授京兆府司錄參軍。奉使河朔稱旨,遷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劉總請以所部九州聽朝旨。穆宗選可使者,或薦造。帝召而謂之曰:“朕以劉總輸忠,雖書詔便蕃,未盡朕之深意。以卿素能辦事,為朕此行。”造對曰:“臣府縣走吏,初受憲職,望輕事重,恐辱國命,無能諭旨。”帝曰:“我在東宮時,聞劉總請覲;及我即位,比年上書不絕,及約以行期,即喑默不報。卿識機知變,往喻我懷,無多讓也。”乃拜起居舍人,賜緋魚袋,充太原、鎮州、幽州宣諭使。造初至范陽,劉總具櫜鞬郊;乃宣聖旨,示以禍福。總俯伏汗,若兵加於頸矣。及造使還,總遂移家入覲,朝廷遂以張弘靖代之。及硃克融逐弘靖,鎮州殺田弘正,朝廷用兵,乃先令造銜命河東、魏博、澤潞、橫海、深冀、易定等道,喻以軍期,事皆稱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