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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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支使皇甫鎛陰結權幸,以求宰相,羣累疏其。嘗因對面論,語及天寶、開元中事,羣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玄宗用姚崇、宋璟、張九齡、韓休、李元紘、杜暹則理;用林甫、楊國忠則亂。人皆以天寶十五年祿山自范陽起兵,是理亂分時,臣以為開元二十年罷賢相張九齡,專任臣李林甫,理亂自此已分矣。用人得失,所繫非小。”詞意切,左右為之動。鎛深恨之。而憲宗終用鎛為宰相。無何,羣臣議上尊號,皇甫鎛加“孝德”兩字,羣曰:“有睿聖,則孝德在其中矣。”竟為鎛所構。憲宗不樂,出為湖南觀察都團練使。
穆宗即位,徵拜吏部侍郎,召見別殿,謂羣曰:“我升儲位,知卿為羽翼。”羣曰:“先帝之意,元在陛下。頃者授陛下淮西節度使,臣奉命草制,且曰:‘能辨南陽之牘,允符東海之貴。’若不知先帝深旨,臣豈敢輕言?”數,拜御史中丞。浹旬,授檢校兵部尚書,兼徐州刺史、武寧軍節度、徐泗濠觀察等使。
初,幽、鎮逆命,詔授沂州刺史王智興為武寧軍節度副使,領徐州兵討伐。羣以智興早得士心,表請因授智興旄鉞,竟寢不報。智興自河北迴戈,城內皆是父兄,開關延入,羣為智興所逐。朝廷坐其失守,授秘書監,分司東都。未幾,改華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復改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團練觀察等使,徵拜兵部尚書。久之,改檢校吏部尚書、江陵尹、荊南節度觀察使。逾歲,改檢校右僕,兼太常卿。太和五年,拜檢校左僕,兼吏部尚書。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一,冊贈司空。
羣有衝識裁,為時賢相。清議以儉素之節,其終不及厥初。羣年未冠舉進士,陸贄知舉,訪於梁肅,議其登第有才行者,肅曰:“崔羣雖少年,他必至公輔。”果如其言。
羣弟於,登進士,官至郎署,有令名。
子充,亦以文學進,歷三署,終東都留守。
路隨,字南式,其先陽平人。高祖節,高宗朝為越王府東閣祭酒。曾祖惟恕,官至睦州刺史。祖俊之,仕終太子通事舍人。
父泌,字安期,少好學,通《五經》,尤嗜《詩》、《易》、《左氏秋》,能諷其章句,皆究深旨。博涉史傳,工五言詩。端亮寡言,以孝悌聞於宗族。建中末,以長安尉從調,舉李益、韋綬等書判同居高第,泌授城門郎。屬德宗違難奉天,泌時在京師,棄子潛詣行在所。又從幸梁州,排潰軍而出,再為矢所中,裂裳濡血。以策説渾瑊,瑊深重之,闢為從事。瑊討懷光,累奏為副元帥判官、檢校户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河中平,隨瑊與吐蕃會盟於平涼,因劫盟陷蕃。在絕域累年,棲心於釋氏之教,為贊普所重,待以賓禮,卒於戎鹿。
貞元十九年,吐蕃遺邊將書求和。隨哀泣上疏,願允其請。表三上,德宗命中使諭旨。朝廷懲其宿詐,俟更要於後信,訖數歲不報。元和中,蕃使復款,隨復五獻封章,請修和好。又上書於宰執哀訴。裴垍、李籓皆協力敷奏,憲宗可之。命祠部郎中徐復報聘,乃特於詔中疏平涼陷蕃者名氏,令歸中國。吐蕃因復等還,遣使來朝。遂以泌及鄭叔矩之喪與銘及遺錄至,朝野傷嘆。憲宗憫之,贈絳州刺史,賜絹二百匹。至葬,委所在官給喪事。泌累贈太子少保。
泌陷蕃之歲,隨方在孩提;後稍長成,知父在蕃,乃夜啼號,坐必西向,饌不食,母氏言其形貌肖先君,遂終身不照鏡。後以通經調授潤州參軍,為李錡所困。使知市事,隨翛然坐市中,一不介意。韋夏卿為東都留守,聞而闢之,由是聲名振。元和五年,邊吏以訃至。隨居喪,益以孝聞。服闋,擢拜左補闕。
會李絳諷上納諫,憲宗皇帝曰:“諫官路隨、韋處厚章疏相繼,朕常深用其言。”自是識者敬伏焉。俄遷起居郎,轉司勳員外郎。自補闕至司勳員外,皆充史館修撰。穆宗即位,遷司勳郎中,賜緋魚袋。與韋處厚同入翰林為侍講學士。採三代皇王興衰,著《六經法言》二十卷奏之。拜諫議大夫,依前侍講學士。將修《憲宗實錄》,覆命兼充史職。敬宗登極,拜中書舍人、翰林學士,仍賜紫。有以金謝除制者,必叱而卻之曰:“吾以公事接私財耶?”終無所納。文宗即位,韋處厚入相,隨代為承旨,轉兵部侍郎、知制誥。太和二年,處厚薨,隨代為相,拜中書侍郎,加監修國史。初,韓愈撰《順宗實錄》,説中事頗切直內官惡之,往往於上前言其不實,累朝有詔改修。及隨進《憲宗實錄》後,文宗復令改正永貞時事,隨奏曰:臣昨面奉聖旨,以《順宗實錄》頗非詳實,委臣等重加刊正,畢聞奏。臣自奉宣命,取史本加筆削。近見衞尉卿周居巢、諫議大夫王彥威、給事中李固言、史官蘇景胤等各上章疏,具陳刊改非甚便宜。又聞班行如此議論頗眾。臣伏以史冊之作,勸誡所存,事有當書,理宜歸實。匹夫美惡尚不可誣,人君得失無容虛載。聖旨以前件《實錄》記貞元末數事,稍非摭實,蓋出傳聞,審知差舛,便令刊正。頃因坐,屢形聖言,通計前後,至於數四。臣及宗閔、僧孺亦以永貞已來,歲月至近,中行事,在外固難詳知。陛下所言,皆是接於耳目。既聞乖謬,因述古今,引前史直不疑盜嫂之言,及第五倫撾公之説,皆多此比類,難盡信書。所冀睿鑑詳於聽言,深宮慎於行事。持此比類,上開聰明,特蒙降察,稍恕前謬。由是近垂宣命,令有改修。
臣等伏以貞觀已來,累朝實錄有經重撰,不敢固辭。但刪深誤,亦固盡存諸説。宗閔、僧孺相與商量,緣此書成於韓愈,今史官李漢、蔣系皆愈之子婿,若遣參撰,或致私嫌。以臣既職監修,盍令詳正,及經奏請,事遂施行。今者庶僚競言,不知本起,表章奏,似有他疑。臣雖至昧,容非自請。既迫羣議,輒冒上聞。縱臣果獲修成,必懼終為時累。且韓愈所書,亦非己出,元和之後,已是相循。縱其密親,豈害公理?使歸本職,實謂正名。其《實錄》伏望條示舊記最錯誤者,宣付史官,委之修定。則冀聖祖垂休,永無慚於傳信。下臣非據,獲減戾於侵官。彰清朝立政之方,表公器不私之義。言自弭,時論攸宜。
詔曰:“其《實錄》中所書德宗、順宗朝中事,尋訪柢,蓋起謬傳,諒非信史。宜令史官詳正刊去,其他不要更修。餘依所奏。”四年,轉門下侍郎,加崇文館大學士。七年,兼太子太師,備禮冊拜。表上史官所修憲宗穆宗《實錄》。八年,辭疾,不得謝。會李德裕連貶至袁州長史,隨不署奏狀,始為鄭注所忌。九年四月,拜檢校尚書右僕、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浙江西道觀察等使。
太和九年七月,遘疾於路,薨於揚子江之中,年六十。冊贈太保,諡曰貞。
隨有學行大度,為諫官能直言,在內廷匡益。自寶曆初為承旨學士,即參大政矣。後十五年在相位。宗閔、德裕朋黨興,攘臂於其間;李訓、鄭注始終詐,接武於其後。而隨藏器韜光,隆污一致,可謂得君子中庸而常居之也。
史臣曰:衞次公、鄭絪、韋處厚、崔羣、路隨等,皆以文學飾身,致位崇極。兼之忠讜,垂名簡書,茲實有足多也。絪有其位,有其時,懷獨善之謀,晦眾濟之道,左遷非不幸也。次公因獻捷之書,輟已成之詔,命也夫。處厚危言切議,振士友之急,稱同列之善,君子哉!
贊曰:衞、鄭、韋、路,兼之博陵。文學政事,為時所稱。
部分譯文韋處厚字德載,京兆人。父韋萬,監察御史,為荊南節度使參謀。韋處厚本名淳,因避憲宗諱,改名處厚。幼小即品優良,侍奉繼母以孝順聞名。父母亡故,設廬於墓側守喪。喪期滿,遊長安。通曉《五經》,博覽史籍,而文思豐富奔放。元和初,登進士第,應賢良方正科試,以優等錄取,授秘書省校書郎。裴土自以宰相銜監修國史,奏請韋處厚以本官充任。
後改任咸陽縣尉,升為右拾遺,同時兼任史職。修撰《德宗實錄》五十卷進獻,當時被譽為信史。轉任左補闕、禮部考功二員外。早被宰相韋貫之看重,此時韋貫之因軍事主張不合聖旨而出朝任職,韋處厚同他相友善即受牽連,出任開州刺史。後入朝拜户部郎中,隨即以本官知制誥。穆宗因其學有師法,召入翰林,為侍講學士,又換任諫議大夫,改任中書舍人,仍為皇上侍講如故。
當時張平叔憑着讒諛詼諧,由旁門歪道迅速擢升,由京兆少尹做了鴻臚卿、判度支,不數月,宣詔授户部侍郎。張平叔以徵利有方使穆宗中意,希冀被重用。他認為原有鹽專賣法年久弊深,轉為官府自賣,可富國強兵,勸勉農事,積蓄資財,便上疏十八條陳説利害。詔命下發其奏疏,令公卿計議。韋處厚堅決反對,認為張平叔所奏條目不周到,未經慎重考慮,以為有利的結果有害,以為簡便的其實最麻煩,並取其條目中最不可行的,提出十個疑點來詰難他。此時張平叔狡詐乖巧頗得恩寵,自以為皇上對他言無不從。及至韋處厚逐條逐件駁奏,穆宗認為有理,命將韋處厚的奏書下示張平叔,張平叔理屈詞窮無話可答,奏請之事便作罷。
韋處厚因幼主好樂懈怠,不親理政務,自己既處納聽誨君之位,當設法啓發開導皇上靈,便擇編經義雅言,按類分列,編為二十卷,名為《六經法言》,進呈皇上。皇上贈以繒銀器,並賜紫服金魚袋。因《憲宗實錄》尚未寫成,詔令韋處厚與路隨兼任史館修撰。實錄未成,准許二人分入宮,仍定時放參。韋處厚隨即又代理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執政,他一向嫉恨李紳,便構織罪名,李紳將遭不測之禍。韋處厚與李紳皆由孤身仕進,同年得中進士,他內心頗為傷,便上疏道:“臣私下聞朋黨議論,認為李紳貶黜尚輕。臣受恩至深,職備顧問,事關聖聽,不應不言。李紳為先朝獎用,擢拔在翰林,無過失可書,無罪孽可戮。今羣黨得志,讒嫉大興。若問人心,皆甚驚駭。《詩》雲:‘彩絲織,成此貝紋繡錦。誣人之徒,行事猶已太過。’又曰:‘讒人無所不為,擾亂四方國家。’自古帝王,從無排斥君子、親近小人而導致天下太平之事。古人云:‘三年不改其父法則,可謂孝順。’李紳原是先朝獎掖任用,縱有罪過,猶應消除仇隙洗淨瑕污,念記舊情忘卻過失,以助其養成無改父道之美德。現今原李逢吉門下屬吏,遍佈朝中,誹謗誣陷,何詞不有?如此貶謫,尚嫌太輕。從前曾參遭使其母投杼之殺人嫌疑,先師孔子有勿如顏淵飯中拾塵之訓誡。臣俯首懇望陛下聖慮自斷,不惑於,則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東歸順,只因宰相營私結黨,上負朝廷,故人楊炎為元載復仇,盧杞為劉晏報怨,兵連禍結,天下不平。伏乞聖明,察臣愚忠。”皇上省悟此事,李紳得以免死,貶為端州司馬。
韋處厚正式拜兵部侍郎,謝恩于思政殿。當時昭愍皇帝狂放恣肆,經常出外狩獵遊玩,每月坐朝不過三四,韋處厚趁謝恩之機從容啓奏道:“臣有大罪,伏乞當面自首。”皇上問:“何事?”韋處厚回答道:“臣先前為官,先朝時不能冒死相諫,縱容先聖貪戀狩獵及美,以致不能長壽,臣罪當誅。然而之所以不能死諫,也因陛下此時在東宮,年已十五。現在陛下皇子才滿一歲,臣怎能再逃避死亡之誅呢?”皇上深悟其意頗為動,賜錦彩一百匹、銀器四套。
寶曆元年(825)四月,羣臣奏獻皇帝尊號,皇上在御殿受冊實行大赦。李逢吉因嫉恨李紳之故,所撰赦文只説謫貶之官已經酌情調近者予以量移,而不提先前未量移者,企圖不讓李紳受到恩赦。韋處厚上疏道:“臣俯首見赦文條目中,謫貶之官有不該享受恩澤的。以聖上寬赦之本意,便有所不及。臣聞聽輿論皆言李逢吉惟恐李紳受恩量移,故有此條。若如此,則應是近年貶謫放之官員,因李紳一人之故皆不得量移。事關重大,豈敢不言?李紳乃先朝獎用,曾在內廷任職,自遭貶謫,未蒙恩赦。古人云:‘人君當記人之功,忘人之過。’管仲曾被拘囚,齊桓公用他為國相;公冶長曾陷牢獄,孔仲尼選他當女婿。有罪者猶應滌盪其罪,無辜者豈可終生受累?何況聖上享鴻名大號,冊赦之禮乃重大儀式,為天地百神所鑑臨,億兆八極所瞻戴,若恩澤不廣施,確實不合適。臣與李逢吉素無仇隙,與李紳本非親戚,之所以議論是為顧全大局,之所以陳述出自一片公心。伏乞聖慈察臣肝膽,倘蒙允許,仍望宣令宰臣,應將近年謫貶之官,一併編入赦令條目,使其得依舊例,獲赦量移近處。”皇上覽畢奏疏,深悟所言事理,於是追令改寫赦文,李紳才得依例霑恩。韋處厚任翰林承旨學士,每起草詔書,均能準確領會聖上旨意。曾奉急命往宣州徵收鷹鷙及向揚、益、兩浙索取奇紋綾綿,韋處厚皆上疏拒不受命,而且引用先前赦書為證據,皇上均準其奏。
寶曆末年,宮中突生事變,文宗平定內難,降詔命,卻猶豫不定。韋處厚聞難奔赴朝中,直言啓奏道:“《秋》之法,大義滅親,內惡必書,以明逆順。討伐罪逆名正言順,合乎大義有何疑惑?怎能遲疑不決,有所避諱!”於是按對藩王的方式處置。當晚,詔命制置及登極禮儀,來不及責成主管官署辦理,均依照韋處厚的主張。及至禮儀進行,同原定法規完全符合。韋處厚因佐詔命之功,隨即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加銀青光祿大夫,晉爵靈昌郡公。
韋處厚任宰相,致力於匡時救世,從不為自身打算。無論在朝內或朝外、補官或正授,均能名副其實。當初,貞元間宰相齊抗奏減冗員,罷免諸州別駕,而那些在京師各署衙中當入別駕官職的,卻多處朝官之列。元和以來,兩河用兵,將佐中立功者,往往擢升到大的官署,大都以皇上或太子屬官之職雜亂補授,皆盛服趨朝,朱衣紫服擠滿朝堂。久候當進及代職閒居者,常常數十人奔赴中書省署及宰相私宅,摩肩接踵地等候謁見,繁辭碎語無止無休。及至韋處厚秉政,先後奏請設置六雄、十望、十緊、三十四州別駕以安排這些人員,而不與正員相混雜,朝政得以整肅。
文宗勤於聽政,卻輕於決斷,宰相奏事得旨,詔命往往中途改變。韋處厚曾獨自上奏論説:“陛下不因臣等不肖,用臣等為宰相,參議大政。凡有奏請,初蒙聖上聽納,隨即又改變聖旨。若確出陛下之意,則表明臣等不可信任,若出於朝官妄加非議,臣等在朝中有何威信?再説裴度乃德高望重之元勳,歷輔四朝大政,孜孜不倦竭盡忠誠,民望所歸,陛下本應親近器重。竇易直善良寬厚,在先朝為臣忠心耿耿,陛下理當依賴信任。微臣才力薄弱,首次蒙陛下擢拔重用,並非由他門旁道入朝,所言既不可聽納,臣當先自辭職。”隨即退下再拜陳説乞準。皇上忙道:“何以至此呢!卿之志向才幹,朕素來知曉,自登相位輔政以來,朝廷百官俱能盡職。縱然朕有失誤,怎可立即辭職,以顯得我薄德呢?”韋處厚謝恩而去,出了延英門,皇上又下令召回,對他説:“凡卿説之話,應全都説出來。”於是韋處厚奏論揚善懲惡、健全法制的主張,共數百言;又説裴度勳高望重,為人盡心正直,宜久任宰相,可壯國威。皇上盡皆聽納。從此宰相奏事,朝官不敢妄加非議。
不久滄州李同捷叛亂,朝廷發兵征討。魏博史憲誠暗懷悖心,裴度以為是老臣負氣任,對他毫不懷疑。史憲誠曾有事派親信至中書省請示,韋處厚令來人傳話:“晉公苦口婆心在皇上面前保薦你為皇上之使,我卻不這樣,只仰候你有所作為,自有朝典決定獎懲。”史憲誠聽到這話大為恐懼,從此謁誠效忠,居然為剿滅滄州之亂立下功勞。韋處厚又因理財制用為治國之本,撰寫《大和國計》二十卷獻給朝廷。李載義屢破滄州、鎮州兩處叛軍,每有被俘兵士,多剖剔加以殺戮。韋處厚致書説理,李載義深表贊同。從此滄州、鎮州所獲生俘,皆放遠地服役,前後保全了數百上千人的命。
韋處厚生活上隨意簡樸,似乎不會理家。至於在朝廷陳奏論爭,以及管理府署對待屬員,則氣度巍然勢不可奪。他形貌並不魁偉,而且似乎很懦弱,可是僚屬請示職事,皆畏懼警惕你我相顧,即使同他談話時間很長,也不敢向他談及私事。韋處厚急於啓用人才,酷愛文學,古時有因空發議論而廢棄了才學的人,他對此深深惋惜,故推薦選拔眾多人才,往往不計其缺點而錄用,也遭到人們的非議。韋處厚頗信佛家因果輪迴之説,晚年尤甚。奉詔修撰《元和實錄》,未能撰寫完畢,此書體例及內容取捨,皆韋處厚創立。大和二年(828)十二月,至延英殿奏對,臨近皇上膝下時,忽奏“臣病發作”立即退下。文宗命太監將他扶出歸宅,只過了一夜便去世,年五十六,追贈司空。韋處厚執掌朝政大權二週歲,竭誠進獻之謀略,頗受人們稱譽,對他的去世都很惋惜。
崔羣字敦詩,清河武城人,為山東大姓。十九歲登進士第,又應制策試登科,授秘書省校書郎,屢次升遷至右補闕。元和初,召為翰林學士,歷任中書舍人。崔羣在朝內奉職,常以直言正論聞名於當時。憲宗嘉獎他,降詔宣旨道:“從今以後學士進呈奏狀,須同時取崔羣之署名,然後呈來。”崔羣認為宮之舉措動輒成為定規,從此學士中有厭惡毀謗正直者,則其下之學士無法向上投訴。因而堅持不遵奉此詔,再三上疏奏論皇上方才應允。
元和七年(812),惠昭太子薨,穆宗當時為遂王,憲宗認為澧王年紀居長,又多內助,立遂王為皇位繼承人,命崔羣替澧王做辭讓表。崔羣上奏道:“大抵己身當受此位,才有表示辭讓之儀禮;己身不當受,因何而有讓表?現今遂王嫡生居長,當居東宮正位。”憲宗最終聽從其奏。那時魏博節度使田季安進絹五千匹,用以助修開業寺。崔羣認為師出無名,於理尤為不當,遂奏請制止其進獻。崔羣前後奏議多合聖意,皇上無不聽納。升遷禮部侍郎,選拔才德之士,均公允恰當。調任户部侍郎。
元和十二年(817),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十四年(819),誅李師道,皇上當面對宰臣們説:“李師古雖從承襲其祖、父爵位入仕,然而朝廷待他始終不錯。其與李師道即嫂叔關係,雖説系逆黨家族,若量罪之輕重,也只應降低等級。又李宗。。雖抗拒朝廷,其情節比之大逆亦有不同。其乃士族女,今與其子女俱押在掖廷,以法量之似乎都稍過重。眾卿留意此事否?”崔羣答道:“聖上仁慈惻隱,罪罰限於元兇。其及近親倘獲寬赦,確實合乎寬宏和煦之道。”於是李師古之裴氏、女宜娘,詔令出京至鄧州安置。李宗。。之韋氏及閤府男女先押在掖廷,一概釋放,其奴婢、資財又都賜還給他們。又鹽鐵福建院官權長儒因贓獲罪,詔令付京兆府處決,權長儒之母劉氏向宰相哀求,崔羣因而入朝奏論此事。憲宗憐憫其母當耄耋之年,便説道:“朕將枉法赦免權長儒,如何?”崔羣道:“陛下出於仁慈惻隱便赦免他,當速令中使宣諭。如等待正常赦免,那就來不及了。”權長儒竟獲免死而放遠地。崔羣之啓奏平和寬恕,多似此類。
當時憲宗急於掃蕩盜寇,對能為朝廷聚財斂資之臣大加獎掖,故藩鎮州府因此合朝廷意旨,往往搜求聚斂,號稱進奉。虞州刺史苗稷進奉羨餘錢七千貫,崔羣認為違詔,若受之則失信於天下,奏請還賜本州,替代貧民租税。一時受到輿論贊揚。
度支使皇甫釒甫寸暗地結權要寵貴,以求宰相之位。崔羣屢次上疏奏其,因此曾對皇上面論,語及開元、天寶間事,崔羣道:“安危在於出令,存亡繫於所任。玄宗用姚崇、宋王景、張九齡、韓休、李元。。、杜暹則治,用李林甫、楊國忠則亂。人們皆認為天寶十五年(756)安祿山自范陽起兵,是治亂之分界,臣認為開元二十年(732)罷免賢相張九齡,專任臣李林甫,治亂自此已劃分。用人得失,所關非小。”詞意切,朝臣為之動,皇甫釒甫寸深恨於他,而憲宗最終仍用皇甫釒甫寸為宰相。不久,羣臣商議為皇上進奉尊號,皇甫釒甫寸主張加“孝德”兩字,崔羣道:“有睿智聖明則孝德便在其中了。”竟遭皇甫釒甫寸構織罪名,憲宗不樂,令崔羣出任湖南觀察都團練使。
穆宗即位,徵崔羣入朝拜吏部侍郎,於別殿召見,對崔羣説:“我升皇儲之位,知道是卿相助。”崔羣道:“先帝之意,本來便在陛下。隨即授陛下淮西節度使,臣奉命起草詔書,也説:‘能辨識南陽之文牘,預測東海之華貴。’若不知先帝深意,臣豈敢輕率出言?”數後,拜御史中丞。十後,授檢校兵部尚書,兼徐州刺史、武寧軍節度使、徐泗濠觀察使等職。當初,幽州、鎮州背逆朝廷,詔令授沂州刺史王智興為武寧軍節度副使,率領徐州兵前去討伐。崔羣認為王智興早得軍心,便上表奏請授王智興旄鉞,誰知奏表被擱置不報。王智興從河北迴兵,城內皆是父兄,開關入,於是崔羣被王智興驅逐。朝廷因其失守而問罪,貶為秘書監,分任東都。沒多久,改授華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又改授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團練觀察使等職,徵拜兵部尚書。許久以後,改授檢校吏部尚書、江陵尹、荊南節度觀察使。一年後,改授檢校右僕,兼太常卿。大和五年(831),拜檢校左僕,兼吏部尚書。大和六年(832)八月去世,年六十一,冊贈司空。
崔羣見識超常於決斷,為當世賢相,但公允地説其節儉素樸之守,晚年不如當初。崔羣年未及冠即應舉進士,陸贄聞知,前去詢問梁肅,議及那些有才學品行的登第者,梁肅道:“崔羣雖年少,他必定官至公輔。”事實果如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