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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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説,今之事是我相邀,請問,我一個足不出户的女子如何邀約於你?是誰送的信、遞的訊息,我們何時見過面?”那是…殺氣李海廷被她鋭利的目光嚇得結結巴巴。
“就、就月中普、普度寺,姑、姑娘在寺裏賑糧,姑娘親口邀我,今、今、今到府一敍。”他竟然被她嚇得抖如篩糠。
“所以在那之前,我並未與你見過面?”雖是追問,可她的口氣沉穩,像坐堂縣官,迫得説謊者無所遁形。
“上、上個月中,在下曾、曾遠遠見過姑娘一面,在、在下欣賞姑娘心慈良善,便央求媒婆上門。”李海廷駭得實話全吐出來。
“換言之,所有的情投意合,是從這個月中,普度寺開始的?”
“是,我倆一見鍾情,深嘆相見恨晚…”李海廷強自振作起神,企圖多説些什麼,卻讓她眼底的寒冽給堵住。
“那陪我前往普度寺的,有家丁七名、長工八名、婢女五名,以及寺中方丈三名,從出門到回府,他們片刻不離我身邊,若我與你有私,他們豈會不聞不覺?別説他們,便是寺中方丈,他豈能容男女於佛門淨地定下私情?
“快説!今是誰為你開的莫府大門?是誰允你壞我名聲?是哪個內神通外鬼,幫你做出這等下作惡事?”詩字字句句踩在理字上頭,咄咄人,問得李海廷無法應聲。
他愁了眉目、深口氣,拱手道:“姑娘,你就別倔強了,不管如何,今之事,我定會負起責任,我李海廷對天發誓,此生定會好好對待姑娘。”他這番話等同否決了之前自己所言,什麼一見鍾情、什麼情投意合,全是他信口胡謅,壞姑娘名聲罷了。
可莫大小姐沒聽出其中意味,竟還接了口,助李海廷一把。
“是啊,妹妹就認了吧,反正你的身子已經不清不白,今之事傳出去,還有哪個男人肯要你?幸而李公子肯負這個責任,李家雖非名門,卻也不愁吃穿,你就等着大紅花轎上門吧,至於爹爹,不過是一時氣憤,別擔心,娘會勸爹爹的,咱們呢,就把壞事辦成佳事,皆大歡喜。”莫芬本是個刁蠻潑辣之人,選秀之事讓她心懷怒恨,如今,她能不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詩聞言目光一轉,嘴角噙起輕蔑笑意,那個笑竟讓莫芬冷透心。
“我言出必行,名譽,我看得比你更重,壞事便是壞事,怎地塗金抹銀,都掩飾不了糞土之牆。只不過今兒個父親才説要把姊姊從選秀名單上頭換下來,由我擔上莫家名額,怎話才説出沒多久,就發生這等髒事,還真是令人費解啊。”詩一面説着一面走向梳妝枱,短短几句話,便讓原本懷疑她的下人們,目光齊齊轉向莫芬。
見狀,她氣急敗壞,指着妹妹的後背怒道:“你不要信口雌黃,你有什麼證據説今晚之事是我一手主導的?我今晚都待在屋裏,哪裏也沒去。”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糟,她慌亂的態度讓眾人把目光定在她身上,越想越覺得可能,若非二姑娘真被陷害?
詩態度自若地坐在梳妝枱前,背對着眾人,輕言輕語説:“我可沒説姊姊主導,姊姊慌什麼呢。
“我只是想着,今害我之人,我一個都不願意放過,活着,我不過是個弱女子,或許對付不了世俗輿論、對付不了有權有勢的人們,但死了、變成厲鬼,定能向那些欠我的人追出一個公道…”語畢,她手中抓起一把鋭利的刀子,那是她用來替病人除瘡剜的,她的指頭細細滑過鋭利的刀鋒,看着鏡中的自己,慘烈一笑。
眾人還沒有意會,就見她舉起刀子,往自己口一送,位置分毫不偏,刀落,鮮血狂噴,她望向鏡子,看着身後錯愕的…親人。
她笑得惡毒、笑得猙獰,滿屋子的人,她一個都不想放過。
“詩!”她最後的知覺,是莫鑫的放聲大喊。
屋裏靜悄悄的,一副楠木棺材擺在廳堂中央,那裏面,躺着詩的屍身。
今天是她的頭七,她盯着搖晃的白燭和繚繞的香煙,耳邊聽着孃的啜泣聲,心隱隱作疼。
莫府上下都離靈堂遠遠的,只有幾個婢女、家丁被派過來守靈,他們很害怕,連手都哆嗦着,但他們不得不乖乖待在這裏,直至今,那一幕血成河的場景,依然震撼人心。
那夜的事廣傳出去,慈眉觀音受賊子所辱,憤而自戕,一時間成為京城裏被熱烈討論的話題。
成千上百受過詩恩惠的平民百姓,每攜家帶眷到莫府,向她磕頭,哭聲傳遍鄰里。
而莫大人因為“心疼愛女”憂思成疾,卧病在牀,無法上朝。
事情傳進皇帝耳裏,他佩詩的貞烈,在午門外處死了李海廷,並下詔為詩立一座貞節牌坊,而莫大人官升一級,從正三品成為從二品。
詩斂眉一哂,淒涼的笑容映在眉梢。
算命相士的話真準,他們説:她的孃親、哥哥以及自己,是蔭父、親夫君的命格,有他們在,莫大人定能仕途光明、前程遠大。
可不是,連她的死都能為父親掙得升官。
只是名譽呵,多麼虛偽矯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