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屍前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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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怪異的手法,就好像是慈玉本來就明白了那樣,讓慈玉怎麼想都想不通這種怪現象。
因此當慈玉面對着這位雪發污衣的初死女郎時,當然也是毫不猶豫地使出了那種好像潛藏在她神識深層的怪手法…
只不過這一次顯然因為這位雪發女郎生機已經全斷,因此慈玉忙活了好一會兒,並沒有能夠救回這位女郎…
“你在做甚麼?”站在旁邊的飛龍,見到慈玉在這個死人身邊忙個不停,臉上不由得出了不解的表情問道。
“我在做甚麼?”慈玉的動作不停,連頭都不轉,只是快速而練地動作着:“當然是試着看看能不能救她啦…”
“這個死人是你師父嗎?”飛龍還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仔細地看着慈玉的動作。慈玉連續不停地捏了捏女郎的人中、天靈、玄竅,見到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時,便即搖了搖頭道:“她不是我師父…”
“那你認識這個女人嗎?”飛龍又問。
慈玉還是搖了搖頭,將素手伸入女郎泥濘的口衣襟,捏了捏女郎側上已經僵硬斷裂的心脈,心中知道這位女郎生機已斷,可以説是回天乏術了…
“她既然不是你師父,你又不認識她,那你還想救她做甚麼?”飛龍還是站在旁邊淡淡地説道。
慈玉聽到飛龍的問話,語氣中的淡漠透然可,秀麗的雙眉不由得輕輕皺了起來,沒有立刻回答飛龍的話。
慈玉終於確定沒有辦法對這位女郎多做些甚麼,不由得就將也已經染了許多泥漬的素手從她的衣襟內了出來,微微地嘆了口氣。
“你好像很不舒服?很難過?”飛龍又靜靜地觀察着眼前的慈玉:“這個女人你又不認識,你為甚麼也要這麼難過呢?”慈玉聽到飛龍這種近乎冷酷的淡漠語氣,心中也不曉得是為了甚麼,只覺得極不舒服,沒好氣地對着飛龍説道:“你這人是怎麼了?難怪人家説你…我雖然不認識這位女修,但是她總是一條寶貴的生命…就算是物傷其類,總也會有點同情憐憫的心情…難道你都沒有覺嗎?”飛龍清澈的眼神,移到了地上那個死透了的女郎身上。
經過雨水的沖刷,可以看得見這位雪發雪膚的女郎,臉上透着一種冰潔的美。
可是飛龍鋭的應,卻清楚地察覺到這位女郎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很有一種睡着了的沉靜與冷豔,但是其實體內骨骼至少斷了二、三十處,臟腑更是都已裂碎,確實是生機全斷了。
飛龍經過細細的應之後,還是搖了搖頭説道:“生命起滅,本來就是自然的定理,我還是覺不到有甚麼好同情憐憫的…”慈玉一聽飛龍這種説法,一向最為惜生重命的她,雖然個一直都很温和,但也還是有些不滿地説道:“雖然死亡是自然之律,但生命依然是值得珍惜的;不論這位女修是誰,從今以後她都不會再出現了。但看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怎麼能不為她的逝去而扼腕?”飛龍的眼神靜靜地停在那女修的遺體上一會兒,忽然伸手指着雨棚外因為雨勢而在積水的地面上現出的圈圈漣漪道:“你看到地面積水的漣圈了嗎?”慈玉轉眼望去,有點搞不清楚地問道:“當然看到了,怎麼了?”
“你會不會因為漣漪的出現與消失,而到惋惜悲哀?”飛龍問道。
慈玉愣了愣:“當然不會了…”
“為甚麼不會呢?”飛龍澄靜的眼眸直視着慈玉:“你莫看這漣漪圈圈而起,重重而壘,其中每個漣漪也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對自然而言,它也是獨一無二的,稍現即逝,以後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漣漪跟之前的完全一樣…”慈玉也沒想到飛龍居然會拿水面上的漣漪來比擬無價的生命,不由得被驚訝壓過了心中的不滿:“在你的眼中,生命就和漣漪一樣嗎?”飛龍淡淡地説道:“我看不出這裏面有甚麼不一樣…人的生命不管活多久,對自然來説,也和漣漪並沒有甚麼兩樣,它只是宇宙之中所起的一種變化而已…生命的起滅,和水面上波的起伏,並沒有甚麼不同吧?如果你會對生命的逝去到惋惜,那又怎麼能不對漣漪的起落,發出嘆?”
“話雖然是這麼説…”慈玉想了想又嘆道:“然而我們既然身為人身,又怎麼能不受此情所牽?不對自己的親人好友,甚至是同為此身的人們遠逝而傷?”飛龍輕輕地聳了聳肩:“漣漪起自水面,最後波盡過,還是落回水面。人身來自自然,之後不論身神識,也都只會迴歸自然,這又有甚麼好傷的?”慈玉這時所聽到飛龍的話,和她一向的認知產生了極大的差距,雖然聽起來頗有玄理,但是不管怎麼説,都還是覺得怪怪的,不由得就又問道:“如果照你這麼説,自然所生的一切神奇,豈不是都失去了珍惜的理由?”飛龍還是搖了搖頭:“生命起滅的本質如何,與我們是不是要以珍惜的態度來面對生命,我覺得並不能擺在一起,這是兩個不同的題目。‘看得開’和‘很珍惜’,應該是可以並存的。”慈玉不同意地道:“如果不是心理上或是情上極牽掛着親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又怎麼會‘很珍惜’親人朋友呢?”飛龍抬頭往上看,又指着樹上一朵初開的黃小花説道:“這朵花非常的可愛美麗,二十六個時辰後它就會謝了。你看了覺得非常珍惜,甚至為了它的凋謝而傷,但是花朵並不會因為你珍不珍惜,或不傷,而有任何的改變。説得更坦白一點、就算我們沒有站在這裏,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見過這花,它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少了一分可愛,減損一分美麗。同樣的,也不會因為我們站在這裏看着它,它就真的‘比較’美麗…如果我沒有將這死人攝來,你沒有看到她的模樣,你心中的那種惋惜傷就不會發生…是不是?”慈玉皺了皺眉頭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飛龍淡淡地説道:“據我從旁觀察,這隻代表了一件事實…”
“甚麼事實?”慈玉問道。
“傷與惋惜,或是甚麼生命可貴的這種覺,是因為你而產生,並不是因為外在的花朵凋謝或是生命隕滅所造成的…”飛龍靜靜地説道:“也就是説,生命對我而言,並沒有甚麼可貴不可貴的,它的生滅只是自然的一部份…”慈玉聽得愣了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矛盾之處,讓她連彎彎的秀眉都緊蹙了起來。
飛龍這樣的説法,本就已經直接挑戰了慈玉一向的認知與觀念。
她覺得飛龍説得實在不能説沒有道理,但是卻是和她最直接的受相違背。
這裏面是甚麼地方有問題?
慈玉有點矛盾地説道:“如果照你這麼説,生命並無想像中的可貴,甚至非常平凡,那麼我們為甚麼又會這般地牽掛着自己的親人?”飛龍搖了搖頭:“依我看來,會有這種覺的人,實在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罷了…”
“為了自己的私心?”慈玉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心中認知的衝突出現瞭如許的震動。
飛龍很平靜地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以眼前這個死人來説,你瞧着了,為她傷惋惜,但若我沒有將她攝來,你本就沒看到她,那麼又怎麼會傷惋惜?所以這心裏面的覺和這個死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因此不是純粹由你自己的覺所發出來的,又是甚麼呢?”慈玉又愣了愣,還沒回答,飛龍又接着説道:“我們再換個説法,如果我將這人的死亡狀態作出修補,然後重新啓動這個女人的生命,使她又活過來了,那麼你還會為她而傷惋惜嗎?”慈玉只好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我為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傷?”飛龍點了點頭:“是呀!可是如果她離開我們之後,馬上又遇上了意外而死亡,而這時你還以為她活得好好的,依舊為了能夠救回她一命而高興時,豈不是她都死了,而你反而還高興了嗎?”慈玉被飛龍越説越有些糊了:“你的意思是説…”飛龍定定地,沉靜地,甚至有些淡漠地説道:“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種愛惜生命的嘆,源也只不過是為了想讓自己心裏能夠舒服一點,但又不可得的時候,一種私心的覺而已;和這人真正是怎麼回事,本一點關係也沒有…”慈玉聽着飛龍冷靜得近乎無情的聲音,得心頭宛如墜入霧之中…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飛龍這樣的角度,一些最令人珍惜的情與受,其實竟都只是一種私心的滿足…
這種觀點儘管言之成理,但卻又充滿了怎樣冷酷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