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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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州城,燈火明亮,煙花升空綻放,為這深秋的夜空添了無盡的美好。
船靠岸,蕭颺牽着她下船,回頭望着夜空煙花燦爛,冷沉的眸底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落寞,歷經風雨波折,她再站在他面前,只覺恍然如隔世。
鳳淺歌望着夜空,喃喃道:“美則美已,只是太寂寞了。”蕭颺遠遠瞧着有人放天燈,薄微一揚,道:“走,過去瞧瞧。”鳳淺歌一把拉住她,微揚着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
摳“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蕭颺淡聲問道。
“你今天怎麼了,變得有點…”有點讓她意外,温柔漫的不像話。
他看着她的神情,角的弧度緩緩擴散成大大的笑容,望着遠處升上夜空的天燈道:“很小的時候,母妃説天燈會帶着放燈人的心願傳達給上天,願望就會實現。”梟鳳淺歌望着遠處冉冉而起的天燈,朝他望了望,接着他便朝賣天燈的地方去,買了天燈和筆墨,她將蘸了墨的筆遞於他面前:“寫吧。”他微怔片刻,接過筆,瞪她一眼。她悻悻地轉過身去,咕噥一聲:“小氣。”蕭颺執着筆望着背對着自己的女子,鳳眸之中溢出絲絲笑意,望了望手中的天燈,在遇到她之前,他心裏從未有過什麼願望,什麼企盼,可是這個女子的出現,就像是照亮他幽暗生命的陽光,他們相遇過,相愛過,又錯過,又重逢…她的出現成為他生命中最心動的風景,無論是歡樂的還是悲痛的。
他薄微微揚起抹微妙的弧度,提筆寫下:願她幸福。
是的,願她幸福,不是我們永遠在一起,而是願她幸福。
他取過一旁的火摺子點亮了燈,天燈自他手中冉冉而起,飛向無邊的夜空,帶着他的希望與企盼,歷經風雨他再牽起她的手,他們已不再是當年那尖鋭像刺猥一樣的彼此,他曾為她心動過,心痛過,甚至絕望過,他只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鳳淺歌望着那飛向夜空的天燈,仍舊忍不住好奇,湊近問道:“許什麼願了?”蕭颺絲毫沒有回答她的意思,拿起筆到她手中:“寫你的。”她捏着筆望着她,威脅:“不説我不寫。”蕭颺又瞪她,頗有些無奈。鳳淺歌捏着筆轉過身去寫,正準備落筆只覺頸邊一陣温熱的氣息,他正湊着頭在她身旁望着她準備落筆。她側頭學着他的樣子反瞪了眼:“不準看。”背後的人薄微勾,探手一把握住她捏筆的手:“想寫什麼?”親暱的動作讓她一時反應不及,不爭氣地紅了臉,低聲咕噥道:“放手,我自己寫。”他想引人注目,她可不想,現在兩個大國人挨這麼近,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蕭颺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握着她的手,低頭繼續問了句:“寫什麼?”這時候她還哪有心思去想寫什麼,蕭颺笑意深了幾分,握着她的手寫道:福壽綿延。
這是她對他的期望,亦是他對她的期望,不需要説明,握筆同書間,心自了然,每一筆一劃間都是他們最真切的希望,芙蓉醉的毒在身,他們不知道哪一天會離開,只希望可以活的久點,愛得久一點。
如果她死後會再成為元清皇后,那他呢?他又該輒往何方…
蕭颺低頭見她怔然出神,取過筆放下,把火摺子到她手中,她這才回過神來,將天燈點亮,閉着眼心中暗自祈禱。他側頭望着斂目一臉虔誠的女子,燈火的影子映照在她的臉上,帶着貼心的暖意。
天燈隨着夜風飛上天際,漸去漸遠,直到消失不見,他握着她的手一直望着它消失在蒼茫夜空之中,良久之後方才收回目光側頭望向她:“走吧。”他知道,那些願望老天爺是看不到的,不過只是人心中一個念想,一相期盼而已。
回到船上,一直默然不語。
蕭颺望着她半晌,終是開口問道:“告訴我,一年前你們發生了什麼?”一年了她不曾去找他,一個人默默待在錦州,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從她眼底看得出,他們之間已經不是他曾所想的那麼簡單。
鳳淺歌抬眸望着他,眼底的神瞬息萬變,帶着極深的悵然,仿若已經歷盡千帆,滿心疲累滄桑。她要怎麼説,説她曾經愛過一個,只是她忘了他,又帶着他這份愛,愛上另一個人?
蕭颺心頭一顫,竟不由自主開始緊張起來,薄微微抿起。她抿了抿,垂下眸,壓下心頭狂湧的思緒,她以為一年過去,她可以平靜的面對一切,卻依舊無法淡定。
“説。”蕭颺望着她,深沉的鳳眸帶着無比的堅定與執着,不管是什麼,他會和她一起面對,她已經獨自承受太多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對不起。”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元清皇后,修涯不會幫容貴妃,他的親人不會死,他不會被下了芙蓉醉之毒,這到底是緣還是孽?
蕭颺眉頭蹙起,握着她的手一緊:“這是最後一回對不起,不準再説這三個字。”他們之間從來不需要這三個字。
她望着湖面,看着水面不斷映出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沉默良久,方才開口:“我不知道該從何講起,是該從元清皇后講,還是該從方淺予開始講,還是從鳳淺歌講…我想…我曾經真的是愛過他的,只是我忘了。”愛過他?
蕭颺心猛然揪起,薄緊抿,只覺這湖上的風涼得刺骨。
“聽起來很荒謬,我不是這裏的人,我不叫鳳淺歌,我曾有一個很幸福的家,一個長滿紫藤花的家。突然有一天,所有親人都死了,我中了毒,一種讓人上癮的毒,每次發作都像千萬只螞蟻在咬着骨頭…那樣的生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得救了,卻又是落入另一個深淵,救我的人是一個專門殺人的地方,也是害我失去一切的地方,我成了其中的一個,從第一次殺人後夜夜惡夢,到最後一點點麻木,過了十年,十年後與仇人同歸於盡報了仇。”她輕輕笑了笑,笑容飄緲“我以為那會是結束,卻成為另一個痛苦的開始,我來到了這裏,一個稱是我親生母親的人餵我喝了天下至毒的芙蓉醉,拿知還是未死,鳳夫人救了我,帶着我尋遍天下名醫保住了我的命。”她的聲音極輕極輕,語氣沒有一絲波瀾,仿似已經歷盡紅塵,無力去想。
蕭颺望着她,每一字每一句無不是震憾着他的心,五臟六腑隨着她的話語翻江倒海般的極痛,彷彿要將他撕裂,她生命中所承受的痛,本不是他可以去想去體會的,所以才會有那樣一雙盛着百世滄桑的眼睛。
“我以為這也許是上天的恩賜,讓我平靜平安的過完這一生,可是我又錯了。”她望着湖面綻放又消逝的煙花倒影,笑容無盡無澀“我越想逃卻陷得越深,我想幫你完成你的心願,可是我太過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只是一個人,我改變不了任何人任何事,只把自己入越來越深的旋渦,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卻傷害了最不該傷害的。”她也想沒有這麼多的糾纏,她也想全心全意只愛一個人,可是世上有的事,不是她想放便放的。
最不該傷害的,曾愛過的,是…那個人嗎?蕭颺袍袖內的手指一崩得緊緊,仿如他緊崩的心絃,他沒有説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她一字一句地説完。
“一年前,從千丈崖落下,我忘記過你,也讓我知道連我自己去相信的事。”她淡然一笑,笑容清淺透明,仿若易碎的琉璃“修涯不是衞國將軍,而是蒼礱王,死去百年的蒼礱王,我也不是鳳淺歌,是死去百年的元清皇后,我看到了她,她就躺在冰棺之中,帶着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長眠百年。是他把我帶回來的,可是我把他忘記了,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元清皇后是我,方淺予是我,鳳淺歌也是我,到底哪一個是我?”蕭颺哽住了呼,心被揪得緊緊的,顫抖地伸出緊緊握住她手,他害怕一不小心,她就真的走遠了,讓他再也抓不住。
他知道他是蒼礱王,卻不知道他竟是百年之前的那個蒼礱王,傳言他進入百羅族從此從世間消失,整個蒼礱王朝隨之沉寂,原來是去取鎮魂珠,初見之時她為鎮魂珠而到封國,所尋的鎮魂珠就是他吧!
想到這裏,他黯然嘆息一聲,心頭翻湧的思緒也緩緩沉寂下來:“現在呢?你還會跟我走嗎?”她側頭望着她,堅定的説道:“我不知道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也許有一天我會離去。但在那一天沒有到來之前,我想陪你走,傾盡鳳淺歌的人生陪你走下去。”蕭颺狠狠擁住她的肩膀:“你欠他的,我替你還。”如果當年遇到的是他,他也會放不下她,也許會和那個人一樣,只是…他沒有那樣的機會。
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