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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法源寺的丁香花會五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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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法源寺的丁香花會[五]870加更齊粟娘與比兒説説笑笑,沿着丁香樹下的花徑向北院花房而去。時近晌午,花徑上的人比開先少了許多。知客僧們散到了積香廚,盯着廚僧為大施主們準備素席。

齊粟娘嗅得滿寺的花香中,漸漸夾雜了素飯素菜的香味,不由笑道:“比兒,今狄大當家也開素席?不説別人,我哥哥和十四爺定然是吃不慣的。”比兒笑道:“不知,法源寺的素席在京城裏大大有名,只比隆福寺差一線。大爺吃過隆福寺的素席後讚不絕口,隔得一月兩月便要叫一桌送到府裏吃呢。”齊粟娘愕然笑道:“竟是這樣?隆福寺的素席這般好?我聽爺説起,那處的廟會也是極熱鬧的,你可去耍玩過?”

“隆福寺在西直門外,最是熱鬧。那處專以廟會、素席、海棠花出名,平民百姓們逛廟會,王公貴宦衝着素席和海棠花。西直門外的寺廟不少,唯有隆福寺的廟會每月裏時最長,最熱鬧,吃食、雜貨、古玩、書籍、雜耍要什麼有什麼。當初九爺和福晉去隆福寺進香,大爺帶着奴婢去了,奴婢買了一副緬甸翠玉鐲子,大爺明知道是假的,卻不和奴婢説。白叫奴婢花了二十兩銀子。”齊粟娘咯咯直笑,搖着手中。的白紗團扇兒,笑道:“若是這樣説,我倒真要去看看才行。我在北京城也住過兩年,竟是全然沒有出來耍過,要不就呆在宮裏,要不就是呆在九爺府的小院子裏。哥哥那時節方進九爺府,腳跟還沒有站穩,下頭的人也沒使上手,裏從早忙到晚,哪裏像現在這樣。”説罷,又嘆了口氣,“如今銀子雖是賺得多了,空閒兒也有了,卻全投在吃酒耍女人身上…”比兒勸道:“別想多了。大户人。家都是這樣。像爺和這般拿着自家的銀子去填皇上的窟窿,世上又有幾個?奴婢送銀票去給連府裏大管事時,他雖是沒説話,也是滿臉的不以為然呢。也虧得連大當家記得當初的幫襯。”齊粟娘慢慢點頭,“當初也就是。為了填窟窿,想法子。好不容易尋了連大當家這樣,能和內宅****説生意的漕上大豪,費盡心力制了圖樣,叫他欠我一份重重的人情。沒想到過了快十年,總算是用上了,好在他還記得…”比兒笑嘆道:“這事兒辦得極險,當初若是把圖。樣給爺,讓爺去和連大當家商量這事…”齊粟娘搖了搖頭,“我當初和他方成婚不久,情兒。也不是深知,畫圖樣的事不敢叫爺知道——”比兒看了齊粟娘一眼,“説的是。雖説是。向老太太學了這些,但外頭的事兒,爺多半是不會讓管的。”

“便是如今,我也。不敢叫他知道。販運私貨、私鹽都是犯律的事,方才有這樣的大利,爺若是自己去辦,免不了叫人抓着把柄。你想想,後來連大當家成了太子爺的門下,若是爺有這樣的把柄在他手裏,還能不投到太子爺門下去麼?我到底只是個內宅****,便算是十四爺的門下,也不容易參合到這些事裏頭去。他們也不會把我放在眼裏,都盯着爺呢。”點了點頭,“説得是,話説回來,中間雖是隔了快六七年,奴婢平裏看連大當家也不是那樣專誠報恩的人,但若論為連大當家出的力,連大當家這樣回報也不算什麼。”比兒慢慢道:“奴婢在京城裏聽大爺説過。當初連大當家雖是江蘇幫主的親信,但到底年歲不大,輩份不高,資歷威信都及不上和江蘇幫主一輩的二幫主。但自此得了皇上青眼、又將五副簡圖獻出,漕河上下幫眾都得了好處,聲名從此大振,徹底壓住了江蘇二幫主。想想,這些怕是拿着上百萬的金子都沒處買的。至於上回駕的事兒竟都不算什麼了。何況現下也不是叫連大當家白給銀子給二十一處牙行裏收的貨、京城牙行裏出的貨是大爺尋來的賺錢路子,連大當家便是想尋也尋不着。若不是不敢多運私鹽,單論二萬兩的本錢,連大當家自己的收益怕是都及不上的。”齊粟娘嘆了口氣,“總是承了他的情,我上回去開口時原還想着會不會加些條件,費些口舌,沒料到竟是一口應了。”想了想,“銀子也該送來了。另外,這幾若是連大河來尋你説消息——”齊粟娘方要開口説説那白老五的事兒,突地想起方才比兒與翁白的情形,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罷了——”比兒惑道:“,連大管事有什麼消息——”

“這幾事情一件接一件,我心煩意亂,也沒心思和你細説。”齊粟娘看着比兒,,“以後再告訴你。”兩人一路説着,走到了北院花房,花房裏空無一人,擺滿了盆花,高几上擺放着水盆,桌上一列列漆盤專放新剪下來的切花,現下大半俱是空了。

齊粟娘一眼看到大方案中間一盤五朵綠牡丹花,兩朵碗口大的,三朵杯口大的,俱是嬌豔滴。齊粟娘撿起一朵尤帶珠的大綠花兒,正要説話,卻聽得比兒微噫了一聲,“,是連大管事。”齊粟娘轉頭看去,果然見得連大河站在院門口向比兒招手,比兒輕聲道:“奴婢去看看。”齊粟娘見得連大河帶着比兒轉到院外丁香樹林裏去説話,只得在花房裏等待。她見得手中花兒嬌可愛,不走到高几水盆邊,借水簪花。只是那水中微帶花泥,不甚分明,齊粟娘得有些手痠,連震雲悄悄走入花房,站在齊粟娘身後。他忍着去接她手中的花兒,為她簪花的念頭,一直等到她將綠牡丹花在髮髻上好,在水中看了又看,滿意笑了出來,方喚道:“夫人。”齊粟娘驚了一大跳,猛然轉過身來,險些撞翻了高几水盆。連震雲眼急手快,一把扶住了水盆,看着齊粟娘歉然道:“震雲冒失,讓夫人受驚了。”齊粟娘見得是連震雲,驚魂稍定,想着方才的傻樣被人看見,紅着臉走開幾步,施禮道:“大當家。”連震雲盯着這****粉面上泛起的淡淡紅暈,慢慢走近,依舊站在她身前三步處,回禮道:“夫人。”齊粟娘醒過神來,疑惑道:“大當家,方才大河來尋比兒…”

“大河尋比兒説私貨銀子事兒。十七萬兩銀子也要點點數。”連震雲微微一笑,“如今漕上得利不及當初,沒有十倍之利,只能賺個七八倍了。”齊粟娘聽得有十七萬銀子,已是歡喜不已,深深一福,笑謝道:“妾身謝過大當家相助,七八倍之利已是極好,妾身實在是不盡。”連震雲伸手將她扶起,薄薄的綠縐紗衫兒下肌膚已是微豐潤,綠牡丹花味混着衫上薰染的殘荷暗香直向他鼻子裏鑽,“夫人客氣,震雲早應回報一二。”看着齊粟娘笑盈盈的臉龐,慢慢鬆開手,“銀子的事,大河會和比兒説的。震雲來尋夫人,為的是白老五那樁事兒。”齊粟娘面一沉,笑容頓時斂住,咬兒道:“他住在哪裏?大當家已是查到了?”連震雲柔聲道:“夫人不用煩惱,我已經查到宋清將白老五和那丫頭藏在西直門外的寺廟裏。西直門外的寺廟不過四五處。翁白他總要去看爹孃,便是守株待兔,這兩也必有消息。”齊粟娘聽得翁白之名,頓時嘆了口氣,慢慢轉動着手中的扇子,猶豫道:“大當家,依你之見,若是抓到了白老五和那丫頭,要怎麼辦才好…”連震雲與齊粟娘相識七八年,但凡有事都是她早拿好了主意,尚是頭一回聽她這般商量的口氣,心中歡喜,“夫人想是心又軟了,只是這些事若是不能除後患,不但是夫人與我,怕是府台大人也要受累…”齊粟娘一驚,銀牙微咬,點頭道:“大當家説得是。當初原已是放過他們一馬。如今又把這事兒翻過來説,實在是讓人惱恨。”將手中的白紗團扇子翻了又翻,看向連震雲,“若是…若是大當家方便,抓到白老五的時候,可否知喚妾身,讓妾身也去看看…”連震雲笑道:“我來尋夫人,正是為了和夫人商量此事,我這邊一有消息,便來接夫人同去。到時候讓大河去尋比兒——”齊粟娘立時截斷,“不能讓比兒知道——”看向微微而笑的連震雲,“大當家,別讓比兒知道,她肯定不忍心…”連震雲點頭笑道:“若是這樣,一旦有消息,我就派人以枝影的名字到江浙會館遞貼子,訂下時辰地點。”齊粟娘奇怪道:“法兒倒是好,枝影卻是誰?”連震雲咳了咳,“是八爺送給孟九爺的揚馬,孟九爺又轉送給了我。”看了看她的臉,“因着是皇阿哥送出來的人,不敢怠慢,所以才…如今抬了偏房…”齊粟娘隱約也聽聞此事,慢慢點了點頭,“原來是連大當家的新姨…”突又想起,“翁白的親爹在高郵?白老五是他的養父?”連震雲連忙道:“説起來,翁白的親爹離你們家倒近,是高郵州翁家莊翁大官人。”齊粟娘立時想了起來,驚異道:“翁家莊就在齊村東頭,離得不上二十里地。翁白怎的沒跟着他親爹,倒在外頭——”腦中突地一閃,雙目大睜,怔怔看着連震雲。

連震雲見她面發白,走上兩步,柔聲安道:“這可不是我們的錯,白老五但凡是個漢子,寧可死了,也不會靠賣自己的老婆過子。漕上討飯吃哪一沒有兄弟缺胳膊斷腿,賣老婆的又有幾個?虧得那丫頭當初還死心踏地跟着他。”慢慢道:“這回,把白老五和那丫頭都處置了,絕了後患,夫人便再不需為此事擔憂了…”